秦朗说过,他不介意我曾经不堪的经历。
婚后,他也的确做到了完美丈夫,对我无微不至。
如果不是我发现他给白月光的空间留言:
“清清,为什么你这么难忘呢。”
“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娶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儿。”
“她终究是被别人玩过,配不上我。”
后来我万念俱灰,甩手离婚。
秦朗梗着脖子质问我:“林茵,除了我,谁还要你?”
身后,早已成为商圈新贵的继弟含笑搂住我。
“姐姐,他是不是犯贱啊?”
01
卖旧电脑时,我发现了丈夫给白月光的空间留言。
长达三年,两千二百四十七条。
每一都在诉说多么爱她想她。
在最后一条留言下面,白月光回复他了。
“下个礼拜三我就回国了,我也很想你。”
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撞到书架上。
尖锐的刺痛后知后觉深入骨髓,可我感觉胸口的位置却更胜几分。
我和他高中相识,相伴多年。
就算我遇到了那种不堪的往事,他也赌咒发誓毫不介意,愿意和我结婚。
那时候,他的眼神炽热纯粹,充满爱意。
——茵茵,错的人又不是你,我会用我的爱填平那些伤害。
难道那些深情都是假的吗?
我稳了稳情绪,安慰自己不可能,秦朗不是那种人。
客厅里传来开门声,伴随着男人的声音:
“老婆,我回来了。”
我赶紧合上电脑,微笑着走进厨房。
“晚饭已经做好了。”
吃饭时,我不经意提起下周三要去医院检查。
秦朗一脸为难:“下周公司加班,我腾不出时间。”
结婚三年,我一直没有怀孕。
秦朗是独生子,他妈妈那边催得勤。
没办法,我只能每周去秦朗妈妈推荐的小诊所检查身体,注射一些不知名的药物。
“可是,你不陪我,我很害怕。”
一听我的话,秦朗不耐烦的表情越来越明显,声调也忍不住微微拔高。
“那我有什么办法?”
“当初结婚我妈就不同意,别忘了你出过那种事,还是我顶着压力扛过来娶了你。现在结婚三年了你都没给秦家添一个孩子,你让我怎么和我妈交代?”
我只当他是工作太累了。
当初我俩结婚,秦朗要求我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在家当全职主妇。
我同意了,所以赚钱养家的重担都落在他的身上。
现在,他看着我,看着已经为他洗手作羹汤数年的我,眼神里似乎没有爱意,只剩下无尽的倦怠和厌烦。
尽管,很快他就深呼吸平复了情绪。
“老婆,你知道的,工作压力本来就大,你别为难我。”
可我是那样心思细腻的人啊。
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敷衍呢?
“对不起,是我不懂事了,你的工作最要紧。”
秦朗这才舒缓了神色,在我的额头上奖励般落下一个吻。
“乖。”
……
在高二那年,我遭遇不测之后,满校传得沸沸扬扬。
只有秦朗挺身而出护着我,所以,我也分不清是爱慕或感激,只顾着用尽全力对他好。
我在厨房里洗碗的时候。
秦朗躲在阳台上,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
就在这时,维修电脑的师傅给我发来的消息。
“妹子,你这存了好几年的视频还有聊天记录占内存啊,你过一眼,莫得用我就删了。”
我在围裙上搓了搓手,点开文件,瞳孔瞬间放大。
浑身的血几乎在刹那间停止流动,降到冰点,冻得我浑身都在去颤抖。
那是,秦朗,和我曾经最好的朋友何清清。
秦朗:今天晚自习后,我哥们看见林茵被保安拖进保安室,整整两个小时,他全录下来了!
何清清:谁,林茵?不可能吧?
秦朗:【视频】
秦朗:曾经的高岭之花也不过如此,我之前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现在,恐怕是她一辈子配不上我了。你说这是不是老天都在帮我,哈哈哈。
啪——
我的手机砸在地板上。
屏幕在刹那间四分五裂。
我以为,秦朗是我在黑暗绝境中的救赎。
他说他爱我,不介意我的过去。
原来只是,他觉得曾经的自己配不上我,想要拖我一起下泥潭。
我在这婚姻里的付出和爱意,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
02
八岁那年,我妈妈去世了。
是被酗酒的父亲家暴后,去报警的路上遭遇车祸死的。
那天深夜,妈妈抱着我,在遭遇无数次家暴后,她终于下决心反抗。
“茵茵,放心,苦日子到头啦。”
我们趁着父亲熟睡,偷偷溜出家门。
我以为从今晚之后,我和妈妈再也不用遭受爸爸的毒打。
我们身上带着伤,脸上却洋溢着解脱的笑容。
“茵茵,从今往后妈妈带你去一个新的城市生活,就我们两个,你愿意吗?”
那时的我虽年幼懵懂,却也明白妈妈的苦心。
我含着泪拼命地点头。
下一秒,一辆醉驾的车横冲直撞,直奔我而来。
妈妈为了保护我,用尽全身力气把我推远。
救护车刺耳的鸣叫撕破了我的耳膜。
我只记得那个温柔的女人趴在地上,好多好多血从她身下源源不断地涌出,她的嘴角冒着血泡,眼神里的光辉一点点消散,“我的……乖女……”
“以后你可怎么办啊……”
那个美好的充满希冀的梦,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破碎了。
我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被赶来的我爸一脚踹在心窝:“就是你这个小贱种教唆你妈跑,她死了,死的活该!怎么没带上你一起死呢?”
妈妈去世后没过一个月,爸爸就领回来一个带着儿子的女人。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爸爸外面早就有了别的女人。
那个女人和我想象中的恶毒形象完全不同
她斯斯文文,带着一身干净的书卷气。
可是,我还是恨她。
如果没有她插足我爸爸妈妈的婚姻,或许我爸爸就不会虐待妈妈,妈妈也就不会死了。
而后妈带过来的男孩,更是可恶。
从他进家门那一天开始,我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爸爸为了讨好那个女人,各种虐待我。
家里本不富裕,爸爸把最后的一碗饭放到继弟的面前。
而我,只能吃馊了的剩菜。
就是在这个时候,秦朗出现在我的人生中。
那年,我十六岁。
我爸不给我学校定制班服的钱,我只好偷了二百。
他发现后暴怒,不由分说地拿起烟灰缸朝我脑袋上砸。
我哭着说,不是我偷的。
可是没人相信。
我被打得遍体鳞伤,蹚着夜色被赶出门。
我躲进胡同里,却被匆忙跑进来的小混混撞倒在地。
“眼瞎啊?没看见我们正往这边走吗?”
我被吓得缩在墙角,几乎快要哭出来。
“哎哟哟,长得还挺不赖的。”
“不会是卖的吧?多少钱?”
“胸小了点。”
小混混笑得猥琐,伸手就要往我身上摸。
“大哥,咱们快跑吧,一会儿那个疯狗追上来了……”
后面一个小弟紧张地提醒。
话音刚落,胡同外传来一阵剧烈的摩托声。
“靠!快跑!”
小混混们慌张逃窜,可前面是死胡同。
一个身型高挑的男人逆着光朝我这边走过来,我看不清他的容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手中的棒球棍上。
“哥儿几个,跑什么?不是你们说要玩玩吗?”
男人的声音很轻挑,慢悠悠地走过来,走到我面前时,目光落在我身上。
“啧。”他眉头一皱“怎么还有个姑娘?”
我赶忙摇头摆手,拼命解释:“我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我再也经受不住第二顿打了。
看见我如此紧张的模样,男人噗嗤笑出声。
语气照样轻挑不正经:“哦?那你和我一伙的?”
03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坐上秦朗的摩托车,他身上还沾着小混混的血。
不知为什么,我靠在他宽厚的后背,竟然感觉到一丝踏实。
他这么厉害,力气这么大,一定能够反抗我爸爸。
如果我像他一样就好了。
我被送回了家,下了摩托之后,我低头站在楼道门口不走。
秦朗摘下头盔,笑得明媚。
“怎么,舍不得走?”
他没想到我能点头,愣了一下,难得的不知所措。
“那哥明天来接你,行吗?”
我高兴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好像人生都有了寄托。
我躲在楼道里看着他骑着摩托离开,转身上楼时,却突然撞上一个人。
继弟林修沉着脸,堵在楼梯上。
“刚才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我顿了顿,冷下语气:“关你什么事?”
他不过是我爸的私生子,就算我爸再怎么对他好,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要挤开他上楼,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按在墙上。
老旧的楼道,声控灯开了,昏黄的光照在他斯文隽秀的脸上。
林修和我爸长得一点都不像。
他很白,很瘦,很高,明明比我小一岁,却已经比我高出一个头了。
他身上还穿着白天没脱的蓝色校服。
在冷冷地看了我许久之后,他说:“那二百我跟爸说了,是我拿的。”
我有些愕然地抬起头。
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帮我,他就咄咄逼问。
“回答我,他、是、谁?”
林修的语气很阴沉,很凶,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压抑。
我叛逆的念头上脑,脖子一梗:
“我男朋友,怎样?”
说完,我推开他,直接跑上楼。
我不敢出声,怕吵醒爸爸,小心翼翼地推开我自己的房门,却闻到一股香甜奶油的香气。
房间亮了,是林修面无表情地现在我身后,打开了灯。
我看见书桌上摆了一个生日蛋糕,和一个精致可爱的日记本。
那是我上个礼拜站在礼品店里看了许久没舍得买的。
“生日快乐,林茵。”
林修的语气仍然是冷冰冰的。
我看着那个蛋糕,垂在身侧的手紧握。
“你做这些没有用的,林修。”
“你妈当小三勾引我爸,是你们俩间接性害我母亲出车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他死死地咬着牙,拳头猛地扬起,我闭上眼,习惯性蜷缩起来。
可他只是一拳砸在了那个奶油蛋糕上。
“恨吧。恨我一辈子。”
“谁在乎。”
04
第二天一早,我下楼后,真的看见了蹲在摩托车旁边抽烟的秦朗。
就像是梦一样不真实。
“小傻子,哥答应你的就会做到。”
秦朗看穿了我的心思,起身拿了另一个头盔,随手扔在傻愣愣站着的我的手里。
那天,秦朗带我绕遍全城。
我们从人烟拥挤到荒无人烟,盛夏的晚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
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自由。
我们并肩坐在无人的山头,俯瞰整座冷漠的城市。
秦朗的视线落在我背着的书包上,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
“你今天上学是吧?”
我逃学了,这是我第一次逃学,我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
“没有啊,我今天放假。”
我撒了一个小谎,我怕秦朗再也不带我出来玩。
秦朗揉我的脑袋,笑嘻嘻地说,“看着挺乖,还会撒谎呢。”
我的脸通红。
下午他把我送回学校,我站在校门口,双手攥着书包带,脑袋低垂着。
“怎么,不肯走?”
我的耳尖通红,憋了半天,声音比蚊子还小:
“你还会来找我吗?”
秦朗骑在摩托上,一只脚撑在地上,朝我笑,笑容很明媚,比今天的太阳还耀眼。
“你说呢,小孩。”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一进校门,就被躲在门口的何清清堵个正着。
我性格沉闷自卑,同桌何清清是唯一一个愿意和我玩的女孩。
“哇,茵茵,刚才送你来学校的人是谁啊,好帅啊!”
我的脸更红了,挤开她往教学楼里跑。
“是谁啊,是谁啊,不会是你男朋友吧,没听你提过呀……”
何清清追在我屁股后面问,嬉笑打闹间,我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
我赶紧道歉,连头都没敢抬。
“眼瞎啊你?”
尖锐的女声,我看清她们的容貌时,魂儿都要吓飞了。
是学校里不学好的那群女生,扎着耳洞,校服裤脚改成紧身,涂着通红的口红。
老师们看见她们都皱着眉头绕道走,更何况是学生。
我登时吓得不敢动,这幅模样倒是把那群混混逗笑了。
“切,你们看她那副怂包样子,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
“不过……”领头的女混混把目光转移到我身后的何清清身上。
“何清清是吧,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那时,我并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
我以为这只是个转瞬即逝插曲。
并未注意到何清清眼底闪过的微妙情绪。
更未曾料到,这件事会将我彻底拖入深渊!
05
“老婆,我妈今天陪你去医院,你听点话,别让她操心。”
秦朗急匆匆地拿着车钥匙出门,临走之前不忘吩咐我。
今天是星期三。
那个留言板上的日期。
秦朗去机场接何清清去了?
一个念头从我脑海里冒出来,被我瞬间打消。
我还没有问他七年前的聊天记录是不是真的,也许,是有人故意挑拨我和秦朗之间的关系。
毕竟,这些年,他对我还算不错。
我回忆了我和他这些年的种种,最终还是决定相信他。
“妈,我们走吧。”
我的态度明显的讨好,婆婆皱着眉头,一边换鞋一边念叨:
“本来就是二手货,也不知道落下什么病根,白白浪费钱,我儿子不知道倒了哪门子血霉娶你回家……”
这些话我听了无数遍,早已经麻木。
诊所不大,是婆婆找的偏方,粗大的针管里不知道装的什么药,往身体上扎时痛得我痉挛颤抖,生理性泪水忍不住地往下流。
可是我躺下打针时,婆婆一直在给家里亲戚打电话埋怨我,怨我没给他们家生个儿子。
打完针,我躺在病床上,默默地流眼泪。
我年少时期的梦想就是和秦朗结婚啊。
明明我已经如愿了,为什么还要流泪。
我给他打电话,打了四通,才接通。
秦朗的气息有些不稳,语气很不耐烦:“什么事?”
“你能来诊所接我和妈妈回家吗?我,我好疼……”
“你自己不会打车吗?”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突然,我好像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女声。
“没关系啊,你去接她吧,晚上我俩再约。”
秦朗来接我了,我兴奋地站在诊所外等了他半个小时。
他的车姗姗来迟。
“真烦,又不是不会走路,以后能不能不麻烦我?”
秦朗不耐烦地念叨,但是只要他来接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坐上副驾驶,感觉屁股硌了什么东西。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根口红。
“这是谁的?”
秦朗一边开车一边斜了我一眼,语气淡淡:
“刚才接了一个客户,客户忘在车上的。”
陪着秦朗这么多年,他已经从小混混成为了小公司的老板。
“好吧。”
我选择相信他,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想猜忌。
晚上,我听从诊所大夫的指导,准备今晚和秦朗同房,以便于尽快怀孕。
我在浴室洗了很久,心脏紧张得通通直跳。
即便是结婚多年,我仍旧对他抱有少女羞涩的心思。
“老公,大夫说今晚……”
我裹着浴巾,垂眸看着男人。
秦朗没理我,自顾自去阳台打了通电话,再出来时,语气更加淡泊:
“公司突然有事,我得去一趟,今晚我不回来了,不用等我了。”
“可是……”
我着急地拉住他的衣袖,被秦朗不耐烦地甩开。
“你能不能懂点事,别烦我。”
我不敢再阻拦。
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感受着深夜的凉风。
打开手机,刷到了何清清的朋友圈更新了几张照片。
坐标是在市中心最贵的酒店,而最后一张她躺在床上,抱着一个男人的手臂。
她笑得风情万种,无比甜蜜。
那条手臂上有一颗明显的红痣,和秦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