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双雄镇猛英雄盗刀 断云峰陆和尚殒命

话说杨氏兄弟和柳春娘等人，正要手刃谢国威给扬天成祭灵，猛听房上一声高叫：“呔!尔等住手，你家爷爷到了。”众贼抬头看时，只见房脊上站着一人，身形短小，相貌奇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山泊鼓上蚤时迁。杨天起、杨天瑞、柳春娘等刚要上房捉拿时迁，就听外面一阵大乱，众喽兵向院中跑来，后边一个大汉乎舞大刀，逢人就杀，见人就砍。众贼各亮军刃，迎上敌住。可是这大汉的大刀如入无人之境，刀枪剑戟撞上就折，遇上就断，吓得贼众连连后退。 这大汉正是金爪三眼莫赛元达晁再刚。原来晁再刚和时迁是宋江派来的第一路接应。他二人从山东泰安州起身，一路上晓行夜宿，非止一日，这日来到江南所辖双雄镇，见夭色已晚，二人找个旅店住下。饭后，刚要躺下歇息，忽听前而房间传来一阵嘈杂喧闹之声。时迁站起，潜身出了店房，悄悄来到前客房窗下，听屋中许多人在高谈阔论，开怀畅饮。他用舌尖轻轻润开窗纸，定睛往里观看，只见上首坐着一人，不由一惊，正是镇南王方腊。旁边坐着方腊的兄弟三王爷方横，四王爷方蛟、五王爷方骁，还有方腊的胞妹闪电夜叉方金定。下首坐着江南三神五鬼、五王八侯。右边坐着洞庭湖主碧眼赛达摩方雕，及其义子黑麒麟闹海擒龙方国瑞等人，正在饮酒畅谈。只听方腊道：“孤王此去二友庄，聘请三江水帅赛飞雄、闹海鳌鱼于成龙，你等可知为何?”众人摇头道：“不知。”方腊哈哈大笑道：“今天下大乱。群雄四起。此次神州打擂梁山泊虽然占了上风，可是兵困虎头狮子崖；那北地王田虎偷袭梁山泊不成却打了败仗，逃回河北，元气大伤，淮西王庆兵少力单，难成霸业。方今天下，推翻宋室江山，救黎民于水火，除孤王外，还有谁能当此大任。此次真要请出窦飞雄、于成龙协助孤王训练水师，孤将横行于天下，大宋江山唾手可得。”众人齐声赞道：“大王深谋远虑，王业指日可待。可庆可贺!”时迁听到这里，暗想：方腊在此称孤道寡，想独霸天下，藐视天下英雄，实在欺人太甚，今天我非给你个厉害尝尝。时迁见方腊身上佩一口九凤朝阳宝刀。这口宝刀方腊形影不离。时迁打定主意，我何不将他宝刀盗出，让他知道梁山好汉的厉害!便转身回到房中，叫起晁再刚悄声道：“现有一口宝刀，你可愿意要吗?”晁再刚高兴道：“太好了，宝刀在何处?”时迁道：“真巧，镇南王方腊也住在此店，我们何不把他那口宝刀盗来，那你小子可就如虎添翼，天下无敌了!”晁再刚听了摇头说：“时大叔，你怎么开此玩笑?就凭咱二人盗方腊的宝刀，那不等于白送死吗?”时迁心想：劝将不如激将。眼珠子一转说：“小子，咱俩的外号可不一样，人称你是三眼莫，我时迁只不过是跳蚤。蚤与莫比，相差悬殊，今莫不如蚤，真是天下奇闻!”晁再刚被时迁的话一激。分辩道：“时大叔，我晁再刚怕过谁来，你既是这样的说法，我跟着你就是了。”时迁道：“好，这才不愧是晁天王的后代。咱们就是敢碰硬的，别看方腊是天下闻名的英雄，咱爷俩也要碰一碰他。”晁再刚道：“对，搬倒了大树有柴烧，那我就听大叔你的了。”时迁道：“你跟我去不会吃亏，看我眼色行事好了。”二人计议已定，天交二鼓时，两个人虚掩了客房门，一前一后出了店房，鹿行鹤伏来到前面店房，见屋内灯光已熄，二人在窗下侧耳细听，里面鼾声震耳。时迁舔破窗纸往里观看，见屋中靠山墙处躺着方腊，身旁放着宝刀，闪闪发光。同屋其他几个人是方雕、方国瑞、方天福、方天禄等。时迁又四处察看，见东里间住的是方横、方蛟、方骁。东配房住五王八侯，西配房住湖广三神，瓜州五鬼。时迁察看完毕，转身来到晁再刚身边，低声说道：“我把前面窗户给你摘下来，你到屋中去盗宝刀。我给你避风。倘若屋中道发觉，我给你打接应，你乘机盗宅刀。”晁再刚点头，悄声说：“时大叔，我把刀盗出来后，你怎么办哪。再说，我对于偷这门功夫，实在抱歉，还是你老人家盗刀，我来接应。”时迁说：“你自管去偷，我自有脱身之法。”晁再刚只好应允。鼓上蚤翻身上房，双脚金钩倒挂，用手轻轻将窗户摘下，晁再刚一个鱼跃跳进屋中，悄俏来至床前，用手去摸宝刀。两眼直勾勾地瞧着方腊。摸了好半天，才摸起了宝刀。慌忙往外走，“哗啦啦”碰响了宝刀的练子，方腊翻身跳起，晁再刚忙伏在地上不动。方腊猛抬头，就听“克嚓”一声，窗户上边伸进一把短刀，“方腊，看刀!”方腊以为飞刀，连忙翻身一滚，复又往窗户上细瞧，见窗前倒挂一个矮小黑影，好象梁山泊时迁，猛然省悟，这小子是来盗我的宝刀来了。忙用手去摸宝刀，不见了。这时院中有人高喊：“捉贼!捉贼!” 且说西配房中的三神五鬼和方腊的亲兵，听正房中有动静，急忙各提军刃跑来。东配房的五王八偾也都各操兵刃跑出房来。两下误认为是贼人，打在一处。方腊出来看时才大喝一声，双方才住手。方腊怒道：“还不去追拿贼人，更待何时?”众人这才分头捉贼。 这伙人中，只有洞庭湖主方雕心里清楚。他今天酒后并未睡着，当时迁摘下窗户，方雕就瞧见了。见是时迁指手画脚不知要干什么。后见屋中进来一人，方雕心里犯了猜疑，有心起来捉住盗刀之人，又不知是谁。那方腊性如烈火，怕一怒给杀了，故此未动。及至方腊惊醒，时迁在窗户上用刀发威，晁再刚盗刀逃走。院中大乱，方雕假作不知，也随着来到外面。等方腊喝住众人，店家也闻声赶到，掌起灯火，来到屋中，查点物件，只是九风朝阳宝刀不见了。气得方腊暴跳如雷，众人不敢作声，方雕也装作不知。 却说那晁再刚盗得宝刀，心中暗喜，一口气跑出十多里远，听到后面时迁喊他，才停下脚步。晁再刚把宝刀一举说道：“时大叔，你老人家真行，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宝刀弄到手了。”时迁摇头晃脑又瞎吹了一通。二人说说笑笑来到前面一个树林里，坐下歇息。时迁道：“傻小子，咱看看这把宝刀吧。”晁再刚一按弹簧，“呛啷啷”宝刀出鞘，借着星光，端的是把好刀。但见寒光闪闪，冷气逼人，如琼山堆雪，似瑞气千条。太阿巨阏实难比，莫邪千将亦等闲。时迁说：“这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斩金断玉，杀人不见血，确是稀世珍品!”二人赞叹一番。这时东方吐白，天已放亮，二人起身往八卦连环岛而来。 且说这八卦连环岛，位于滇池中央八百里水面一座孤岛上。四周隔着十数里水面，烟波浩淼，岛上山峰险峻，难攻易守。时迁二人来到水湾边，却不见渡船。二人一合计，只得由晁再刚驮着时迁凫水入岛。于是二人在树林里换了水靠，走出树林，见四下无人，“扑通”跳到水里。晁再刚在前游，时迁在后抓住分水条，亏得晁再刚的水性好，力气大，二人才游到岛边上岸，脱下水靠换上衣服，吃了些干粮歇息到天黑，二人翻过寨墙，见前院灯光闪烁，人声嘈杂。时迁飞身上房，伏在房脊上往下观看，见院中摆设灵位，上有香炉五供，灵位前绑着赛麒麟谢国威，见杨天起举起牛耳尖刀，就要下手。时迁急中生智，大声喊道：“呔!休要动手，你太爷在此!”众贼寇抬头一看，见是时迁，大吃一惊。以为梁山大队人马来到。正在惊魂未定之际，晁再刚又挥动宝刀杀来，众寇更是惊慌万状。 却说晁再刚手持宝刀直闯头道寨门，寨主马强不在山寨，那些喽兵如何能抵挡得住，被冲杀得四散奔逃。等晁再刚闻至二道寨门，正赶上雷氏五夜叉在此。金面夜叉雷虎，横叉拦住去路，晁再刚抡开宝刀，只几个照面就将雷虎劈为两半。银面夜叉雷豹见兄长丧命，一怔神，又被宝刀劈作两半。铜面夜叉雷彪转身要走，被晁再刚上步一刀结果了性命。铁面夜叉雷文、花面夜叉雷武见此情景，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晁再刚哪里肯放，一刀把雷文左臂砍断，回手一刀雷武尸首两分。晁再刚怂劈五夜叉，吓得喽兵纷纷逃散。晁再刚冲至三道寨门，陆地天尊贾道强、圣手飞仙白登羽，各横九耳八环铲向前挡住。晁再刚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掌中宝刀向上一撩，“呛啷啷”一声，将铲削为两截，回手一刀直奔白登羽的面门，白登羽闪身躲过，吓出一身冷汗。二恶道不敢交手，转身向大寨就跑。晁再刚紧追不放，这才闯入内寨大厅，众贼迎上前来，一齐动手。晁再刚舞动宝刀，兵刃碰上非断即折，众贼纷纷后退。 这时凶僧陆登云见房上站立一人，正是冤家对头鼓上蚤时迁。便拧身上房来战时迁。时迁正在观战，忽见陆登云来到眼前，转身就跑。出了寨子，陆登云追至切近，骂道：“时迁，你这坏小子，今天你还往哪里跑!”手提朴刀拼命追来。时迁跳出寨墙循山路跑去。陆登云紧追不舍。时迁一口气跑到山顶。见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字，无暇细看，越过石碑又往上跑。面前有一胁庙宇，山门紧闭，四周皆是高墙。时迁飞身跳过山门，轻轻落入庙内。正面三间大殿，寂无人声。时迁正然观看，那凶僧陆登云也跳对山门之上，时迁见和尚遍到，便越过正殿，抖身上了后墙，刚要往外跳，俯身往下一看，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墙外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哎呀，好险。回头一看，凶僧也上了墙头，手提朴刀，顺墙头赶来。时迁此时身逢绝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由长叹一声道：“天绝我也!”陆登云不由哈哈大笑：“时迁，看你这回还往哪里逃?”说着举刀向腰部刺去，时迁向下一俯身，顺势一脚，只听“哎呀”一声，一条黑影向山涧坠去。时迁见凶僧跌入山涧，不由心中一阵高兴：“陆登云呀，凶和尚，你终于死在我的手里!”这也是陆登云作恶多端应得的下场! 时迁喜不自脏，顺原路下山，经过石碑前仔细观瞧，见石碑上刻三个大字“断云峰”。再往前走，石碣刻的是“绝云岭”。时迁心说，不是“断云”就是“绝云”，你这凶和尚登云不成倒坠崖身亡，这叫罪恶昭彰报应不爽啊!暗自想着来到山下，见杨天瑞率领数十名喽兵奔上山来。原来昨夜众贼去追赶晁再刚回来，唯独不见陆登云。一问喽兵，有的说追赶奸细去了，直到天亮未归，众贼这才四下寻找。杨天瑞率人来后山，迎面见时迁从山上下来，不由得两眼冒火，叫道：“时迁，看你往哪里跑!”一分双戟，堵住去路。时迁一看不妙，眼珠一转，用手一指喝道：“太爷已把陆和尚打下山涧，你小子还是对手吗?”杨天瑞不由一愣神，时迁趁势一闪身向山下跑去。杨天瑞以为时迁打诈语，便穷追不放。跑到岛边，有水挡住去路。杨天瑞哈哈大笑道：“时迁，已无逃路，快束手就擒吧!”时迁站在水边道：“你时大爷久居梁山水泊，还能怕水不成!”杨天瑞真怕时迁跳水逃走，吩咐喽兵捉活的。时迁到了此时，真可谓山穷水尽无逃路，难有下水能脱身。“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正是： 作恶多端身坠崖， 大喜过望祸又临。 欲知时迁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