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央戏剧学院考场上响起啜泣声时,23岁的褚栓忠正用袖口抹去眼泪。这个来自河北山村的考生,用母亲清晨送行的场景击中了所有考官——红红柿子树下,尘土飞扬中母亲模糊的身影,成了他叩开表演圣殿的敲门砖。从石家庄菜市场到国家话剧院,这位52岁的演技派用三十年诠释了何为“戏比天大”。
1988年的石家庄高教市场,每天凌晨都能看见17岁少年蹬着借来的三轮车贩菜。褚栓忠为凑齐每周16元声乐课费,在河北师范学院张谦施教授帮助下开启了贩菜求学之路。凌晨四点的集贸市场里,他边吆喝边背乐理知识,收摊后飞奔回校上课的模样,成了九十年代石家庄特有的风景线。
命运的转折来得猝不及防。1991年陪考中戏时,这个连报名费都要咬牙凑的农村小伙,凭借质朴动人的考场即兴讲述,从三千考生中脱颖而出。入学时带的800元,缴完学费只剩200元度日,最艰难时他靠献血补助和剧组跑龙套维持生计。这些经历后来都化作他塑造小人物的养分,在《喜耕田的故事》里二虎挑扁担的姿势,正是当年贩菜练就的童子功。
2005年的话剧《俺爹我爸》,让褚栓忠遇到了命中注定的观众。吉林姑娘谭赫在毕业汇演中观看这部作品时,浑然不知银幕上演技炸裂的男主,正是三个月前聚会上那个沉默寡言的河北汉子。被艺术震撼的谭赫主动北上,发现这位大她11岁的师兄,竟能将泡面煮出十八种花样——这是褚栓忠在剧组跑龙套时练就的生存技能。
两人的婚姻缔造了演艺圈特殊风景:婚礼前褚栓忠坚持先在石家庄为父母购房,新婚夫妇蜗居在单位9平米宿舍。谭赫至今记得首次进山婆家的场景——全家步行三公里山路相迎,婆婆用攒了半年的山核桃炒出待客菜。这种质朴家风浸润下,褚栓忠在《傻春》中演绎的农村青年具一喜,让观众误以为是本色出演。
每当被问是否遗憾,这个在《叶落长安》里把面瘫患者演活的老戏骨笑道:“演员的最高境界,是让观众记住角色忘掉本人。”或许正如他书房悬挂的自书条幅:“戏从苦寒来,人因真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