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远古祖先,智人,凭借着偶然的机遇,获得了独特的能力,能够构建“共同的想象体”,在全球范围内扩张领地,从一个微不足道的物种,崛起为地球的主宰。
理论上,智人应该在此后享受着安逸与富足的幸福生活,但是,在历史长河中,我们常常对于“富足与幸福”的含义存在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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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1万年前,智人告别了长达250万年的狩猎和采集的生活方式,专注于种植和畜牧业的发展,开始居住在稳定的社群中,这一时期被称为“农业革命”。
在大多数人的观念中,农业革命代表了人类历史上的一次伟大飞跃,人类不再需要忍受风餐露宿和不定居的生活,相反,他们能够通过自己的智慧种植庄稼,驯养牲畜,在稳定中享受富足和幸福。
然而,这个观点可能掩盖了一个事实,即人们在农业社会的幸福并不如前所述。然而,由于时间机器尚未问世,我们无法回到1万年前,与刚刚进入农业社会的人们交流,以确定他们是否比之前的采集者和猎人过得更幸福。
然而,根据许多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和人类学家的研究,有几个重要观点值得关注。首先,没有证据表明在农业时代人类比采集狩猎时代更加聪明。在农业革命之前,采集狩猎者生活在生存挑战的压力下,必须对各种动植物的行为和习性了如指掌,以确保生计。由于稍不留神就可能误食有毒食物或闯入危险的动物领地而丧生,这使他们必须高度聪明。
然而,在农业革命之后,人类将注意力放在少数几种驯化的动植物上,而对其他自然知识的需求逐渐减少。这是否意味着农业时代的人类更聪明,令人怀疑。
其次,进入农业社会后,人类的自我中心意识开始膨胀。尽管在农业革命之前,智人已经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但他们仍然视自己为自然的一部分,认识到只有通过大规模的合作才能战胜大自然中的其他生物。但农业革命之后,人类开始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凌驾于所有其他生物之上,这可能不是进步,而是更加自满和无知。
尽管农业革命增加了食物产量,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与此同时人口也迅速增长。有了稳定的居住地,妇女的生育率急剧上升,人口也相应增加。然而,粮食分配的问题仍然存在,特别是新生儿需要长时间才能为生产做出贡献,因此个体层面的生活质量并没有明显改善。
此外,人类一直是杂食者,在采集和狩猎时代,他们能够获得各种不同类型的食物,以确保多样化的营养摄入。然而,在农业社会,特别是在早期,食物的多样性有所减少,人类更加依赖少数几种主要作物。在紧急情况下,如自然灾害,这可能导致食物短缺。与采集狩猎时代相比,人类的生活可能变得更加不安定。
另外,因为缺乏卫生设施,固定社群生活更容易引发传染病,相比之下,采集和狩猎时代由于定期迁徙,相对更为安全。
因此,从个体角度看,农业革命并没有显著改善人们的生活幸福感。那么,为什么人类社会还要迈入农业社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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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有两个原因,首先是自然选择的推动,自然选择从不关心个体的幸福,而是关注物种DNA的传递。从这个角度看,农业社会的确代表了人类历史上的进步,不仅是人类,被人类驯化的动植物,如小麦、水稻、牛、猪、鸡等,都取得了重大的进化成就。有历史学家甚至认为,不是人类驯化了小麦,而是小麦驯化了人类。
在农业革命之前,小麦只是一种无关紧要的野草,但一旦被人类发现,人类就投入了大量精力来照顾它,清理田地、驱赶杂草、保护免受害虫侵害。虽然最终小麦会成为人类的食物,但它的基因已经传遍全球。从这个角度看,人类是否真的驯化了小麦?
不仅如此,被驯化的动植物也因人类的驯化而得到了广泛传播。对于这些动植物来说,被驯化后的生活可能比野生状态更舒适,但这是否是它们期望的生活方式?
除了自然选择,推动人类历史前进的另一个原因,甚至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象的共同体”。这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即许多人相信的故事,构成了一种共同体。
这些故事可以是神话传说、宗教、古代王国或现代公司,甚至是金钱等。它们都属于“想象的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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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想象的共同体”推动历史的发展呢?多年来,基因学家一直在寻找小麦驯化的起源。最近的发现表明,至少有一种被驯化的小麦最早起源于喀拉卡达山脉,而在1995年,考古学家在距喀拉卡达山脉30公里的土耳其乌尔法哥贝克力山丘上发现了最原始的神庙遗迹,即“哥贝克力石阵”。
起初,考古学家认为这是一个古代人类聚居的地方,但更令人吃惊的是,在最古老的地层中,并没有找到聚落、建筑或日常生活的痕迹,反而发现了雄伟的石柱结构,华美而令人惊叹。
进一步的研究结果让考古学家大吃一惊,“哥贝克力石阵”实际上是在1万多年前、在农业革命之前的采集和狩猎社会时代就已建成的。这发现暗示着一种可能性,即智人可能是先建立信仰中心,然后围绕信仰中心建立社区,而不是相反。在农业社会之前,这种行为是与传统观念相矛盾的。
那为什么在农业社会之前的采集和狩猎时代人们会建造这样宏伟的神庙?这个问题至今无法解释。但我们可以理解,采集和狩猎社会的智人可能相信自己的生存和繁荣受到某种“想象的共同体”的护佑。因此,为了表达他们的虔诚,他们开始在一个空地上建造神庙,并确保这座神庙足够宏伟,以继续获得护佑。
建造这座神庙需要大量劳动力,这导致了一个问题:采集狩猎者一直以“吃了就走”的生活方式为生,但建造神庙需要时间,这让他们不得不固定在一个地方,而附近的资源有限。这意味着他们需要寻找其他食物来源,因此,当附近的食物资源减少时,一群智人可能开始驯化小麦。
这一发现表明,智人进入农业社会的开始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受到了多种因素的影响,包括信仰、食物资源和大规模社会结构。因此,农业革命的背后,既有自然选择的影响,也有“想象的共同体”的驱动。
实际上,历史进程也验证了这一观点,无论是古代社会的崛起和衰落、宗教的兴衰、或者现代科技社会的崛起,都与“想象的共同体”的变迁密切相关。
这也引发了一个关键问题:为什么人类社会进步的同时,个体的幸福感并没有相应提升?这或许是因为人类往往依赖各种“想象的共同体”来追求幸福,而这些追求往往在实际生活中难以实现。
人类渴望幸福,但他们往往不是通过自己的感受和追求来实现,而是通过相信各种“想象的共同体”来追求。例如,神明可能会要求人们献出一部分食物以获得神的庇佑,尽管现实生活可能仍然困难,但信仰者相信自己死后将进入天堂。同样,国王可能会号召士兵为国家的荣誉而战,尽管最终可能只有国家受益,而百姓的生活并没有明显改善。
现代社会也是如此,人们倾向于相信各种“想象的共同体”,无论是消费主义、金钱崇拜还是成功学。这些观念本质上也是一种“想象的共同体”。
这意味着人类往往通过这些共同体来寻求幸福,而不是通过个人的感受。然而,这些共同体往往无法满足人们的欲望,从而推动了人类追求不断增长的欲望,使他们难以达到幸福。因此,我们的幸福往往是由“想象的共同体”所塑造,而不是由个体的感受所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