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刚露出了脸颊,夜色还没有完全退去,村子里突然响起了哀伤的哭声。声音是从村头的小院里传出来的,这一家姓胥,他家的老人去世了。
老人已经八十三岁了,是胥之虚的老父亲。老人家早在十几年前,就准备好了棺材,放在后院一间小屋里,每一年都要换上一层稻草,盖在上面。那时候的老人,到了一定的年数,都会准备好棺材和寿衣,以免突然离世,儿孙们手忙脚乱。
天亮后,胥之虚喊来宗族的几个人,把棺材抬出来,放在厅堂里,准备装殓。他们打开棺材盖子,不由得目瞪口呆。
棺材里有一层两寸深的水,水里游荡着一条锦鲤,大约一寸长短。
胥之虚板着脸,把家里人叫来,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他家的几个孙子,都非常调皮,他怀疑是几个孙子干的。可是,几个孙子低着头,都不承认是他们干的。
众人不解,不是几个小孩子干的,棺材里怎么会有锦鲤呢?就算棺材盖没有盖严密,雨水不经意地渗透了进去,可是,锦鲤不会自己跑进去,它是怎么进到棺材里的呢?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胥之虚的父亲年轻时是一个船夫,人称胥撑船,家里除了房屋,剩下的家当就是一条小船了,属于贫困家庭,生活过的相当艰难。
有一天,胥撑船给人送一船谷子去县城,穿过石拱桥时,竹竿不小心把一个瓷坛子碰下来了,落入了河水里。
这一个石拱桥是隋朝时候建造的,据说就是专门为了悬挂这个瓷坛子,建造了这一座石拱桥。瓷坛子里装的是一块头骨,头骨是一位算命先生的。
隋朝时期,这一带属于一个开国王爷的封地,王爷过了几年的舒适日子,就想找点事做,打算拥兵自立,却又担心成不了气候,就找到算命先生给算一算。
这一带有一个名气响亮的算命先生,人送外号“水倒流”,就是说他颇有能耐,能够逆天改命,让河水倒流。
水倒流见了王爷,算了三回,实话实说,不能举事,未来的天下属于十八子的,他要是逆天而行,必然尸首分离。
王爷心里很不高兴,他找水倒流来,不是真的为了算命,而是想通过他的嘴,给自己增强信心。因此,他逼着水倒流逆天改命,利用道术让他起事成功。
水倒流一口拒绝了王爷,他虽然可以给人改命,那些人都是福气深厚的人,但是修改国家的运势,他既没有这个能力,也不敢妄为。王爷非常恼火,就把他关了起来。起兵的那一天,用他的人头祭了旗。
王爷还不解恨,就把他的尸体烧了,骨头扔进了山涧里,头骨就放进了瓷坛里。为了不让算命先生投胎转世,他把瓷坛悬挂在桥下,叫做上不挨天下不挨地。
为了悬挂瓷坛,王爷专门建造了这一座石拱桥,桥宽三点三丈,长十七点七丈,从桥面上是够不到瓷坛的,从桥下也够不到,就是防止算命先生的后人,取下了瓷坛。
王爷起事不到三年,就被隋炀帝亲征灭掉了。那个瓷坛,悬挂在桥下,已经一百多年了。据说算命先生的后人,早已逃到外地去了,因此一直没有人到石拱桥上祭奠。
前几天下过几场暴雨,水位上涨了好几尺,从来没有这么高过。胥撑船从桥下路过时,竹竿高高地举起,一不小心就把瓷坛顶下来了。瓷坛顺着水往下游飘去,胥撑船急忙撑船跟上,把瓷坛捞了起来,放在了船上。
送完货回来,他想把瓷坛重新悬挂在桥下,水位降低了,根本就够不着瓷坛。试了好几次,他只好放弃了,把瓷坛藏了起来,打算第二天掩埋掉。
到了晚上,他梦见一个长须飘飘的老人,拱手对他说:“我就是那个算命先生,因为头骨不能入土,所以魂魄一直飘荡着。麻烦你明天埋掉头骨时,一定要把瓷坛摔碎。”
原来,当初王爷为了不让算命先生的魂魄附在头骨上,在瓷坛的封口里,种下了符咒。如果不把瓷坛打碎,就算埋进了土里,和悬挂在桥下没有多少区别。因此,算命先生的魂魄,才会来托梦。只有打碎了,他才有机会投胎转世。
临走时,算命先生说:“当然了,我也不会让你白干,河边有一棵三百年的老柳树,你顺着树根往下挖五尺,有三千两银子,那是我生前埋的。如今后人都不在此地,就送给你了,略表谢意。”
胥撑船依言,把瓷坛打碎了,把头骨选了一个向阳的坡地,掩埋了起来,垒起了一个大坟包,竖起了一块石碑,上书“水倒流先生之墓”。到了晚上,他拿着锄头铁锹,到老柳树下,把三千两银子挖了出来。
有了钱,他就购买了几十亩田地,生活好过了起来。这以后,每一年的清明节,他都会去算命先生的墓地里祭扫一番。
到了六十多岁时,胥撑船就早早地打好了棺材,以备不时之需。然后,他却一直活到了八十三岁才去世。
棺材放置了十几年,打开后,里面竟然有一层水,水里游荡着一条小小的锦鲤。众人正在猜测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胥之虚赶紧出去,原来是九大爷。胥撑船年轻时,九个意气相投的年轻人,结拜成了异姓兄弟。胥撑船是老大,除了他和老九,其他的兄弟都不在了。九大爷听说老哥哥去世了,心里悲伤,急匆匆地赶来,还没有进门,便哭倒在地。
几个人急忙把九大爷搀扶进屋坐下。当地的风俗,父辈的结拜兄弟,不能称叔,一律称做大爷。九大爷坐定,情绪稳定了下来,张口便问装殓了没有?
胥之虚便把发现棺材里,有一条锦鲤的事情讲了。九大爷很惊讶,走上前观看,盯着锦鲤愣了好久,点点头说:“此事透着蹊跷,也不知是吉是凶,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去把姓通的老先生请来看看。”
通老先生九十多岁了,年轻时当过道士,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还俗回家了。但是,他掌握了不少本领,能够在三界里行走,人们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找他,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这正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胥之虚刚才没有想到这一点,如今被九大爷提醒,急忙去把通老先生搀扶了过来。
通老先生看了看锦鲤,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睁开眼说道:“恭喜恭喜,你家要出贵人了。”原来这叫做“贵人入棺”,锦鲤代表了贵人,棺就是高官的意思,就是子孙后代中,以后会有人当高官。
胥之虚闻言,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只要不是凶险征兆,他就放心了。他不由得问道:“老先生,锦鲤是怎么进去的?棺材里的水,又是怎么来的?”
通老先生笑着说:“这都是那个算命先生做的好事。”原来,算命先生并没有投胎转世,而是留在了阴间里当差,成了东岳大帝手下的一个官吏。
为了报答胥撑船的恩情,他就从风水上,为胥家改运。棺材里出锦鲤,也算是一种风水。像这种通过风水改运的小把戏,阴间里是不会管的。那些水和锦鲤,都是算命先生弄进去的。
讲到这里,通老先生说:“好的风水,只不过是好的天时,还需要后天的努力,正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除了命,运气和风水,都需要后天的努力,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所以说,你家后代子孙,要发奋读书,才有机会应验这个贵人入棺。”
众人听了通老先生的话语,纷纷点头称是,认为他说的极有道理。胥之虚问道:“我现在该如何处理?”
通老先生点点头说:“锦鲤要放进大河里放生,千万不要损伤了。至于棺材里的水,不能用抹布,把火纸放进去吸干水分。这些火纸晾干后,扔到坟上烧掉就行了。”
胥之虚拿出一吊钱,感谢通老先生,依照他的话,处理了棺材里的水和锦鲤。等到棺材的底部晾干后,众人开始把胥撑船装殓了进去。
埋葬完老父亲,胥之虚就开始督促他的几个孙子读书。他一共有三个儿子十多个孙子,算得上是大家族了。这十几个孙子,都很调皮,也都很聪明,但是喜欢读书的没有几个。
他的大孙子学名叫做胥子能,最喜欢读书,在当地的文人圈子里,很有一点名气。到了二十五岁这一年,他去参加科考,考上了第十八名进士,分配到北方一个县城里,当了县丞。他做官公平公正,做人也很正直,五年后,调到另一个县里当了县令。
这一天,胥子能接到一个案子,有一个年轻的樵夫,挑柴到集市上售卖,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老汉。
这个老汉家境富裕,年事已高,闲来无事时,便会扶着小厮的肩头,在集市上闲逛。偏偏小厮肚子不舒服,找地方解决去了,老汉便独自闲逛。好巧不巧,樵夫没有注意,柴担子把老汉撞倒了。
老汉被搀扶起来后,没有什么事,挥挥手让樵夫走了。谁知他回家后,一病不起,两天后就去世了。他的几个儿子认为樵夫脱不了责任,一纸诉状把樵夫告到了县衙,要他抵命。
一般这种情况,苦主无非是想索要一些赔偿。胥子能审理案件时,发现樵夫非常贫穷,家里几乎拿不出赔偿的银子。苦主又悄悄地送来礼物,要求胥子能向着他,多弄一些补偿。
胥子能感到为难,就把案子压下来,晚上思索办法。不一会儿,他看见进来了一位长须飘飘的老人,拱手对他说:“我就是那一个算命先生,头骨挂在石拱桥下的那一位。”胥子能赶紧请他坐下,拱手说:“多谢老先生赠银三千两,要不是老先生,我还读不上书。”
老先生拱拱手,客套了一番,说道:“我冒昧前来,有一事相求。”胥子能客气地说:“所为何事?但讲无妨,我能帮就帮。”
原来,这一个樵夫,就是算命先生的后人。当初,他的几个后人为了逃避王爷的祸害,各自逃命,其中一个逃到了千里之外的北方,传下了血脉。到了这一代,无以为生,成了樵夫。
胥子能当即站起来说:“既然是老先生的后人,我一定鼎力照顾。”算命先生拱拱手告辞了。胥子能惊醒过来,这才发现刚才小睡了片刻,做了一个梦。
第二天升堂前,胥子能找到苦主进行协调,并把礼物送了回去。苦主怎么也不会想到,县令会偏袒樵夫,迫于县令的威力,苦主只好答应撤诉,乖乖地把老父亲掩埋了,樵夫也被当堂释放。
胥子能知恩图报,送给樵夫三千两银子,也算是偿还了算命先生的银子。有了钱,樵夫购置了良田,过起了耕种生活。在胥子能的关照下,樵夫渐渐地富裕了起来。
胥子能为官清正,深得皇帝的赏识,仕途上一帆风顺,最终官至三品,成为了朝廷重臣。在他们老胥家,也就他这一支发达了,走出了小山村,其他的都没有走出小山村。
虽然胥子能得到了“贵人入棺”风水的加持,但是更多的是他自己的努力。要是后天不努力,光有好风水,也是白搭。
本故事在于借事喻理,劝喻世人,内容纯属虚构,文中出现的任何人名、地名,或涉及的其它方面,俱是艺术加工的需要,与现实毫无关联,请理性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