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刘邦，刘备差在哪里？能力不济？运气不佳？关键是时代不同了

对比汉高祖刘邦，蜀汉先主刘备到底差在哪里？刘备没能统一天下，是个人能力不足还是时运不济？

刘邦出身草根，虽然当过亭长，但相比于同时代的贵族，亭长可以说是毫末之职，聊胜于无。

刘备是汉景帝庶子中山靖王刘胜之后。汉武帝为了削藩集权，颁布了“推恩令”，刘胜的儿子刘贞因此被封为涿县陆城亭侯。因为酎金（各诸侯的祭祀献金）成色不足，刘贞被汉武帝夺了侯爵，从此定居在涿县。当时因酎金被夺爵的诸侯还有很多，刘贞只是其中的一个。说白了，就是为了削藩。

刘备的祖父刘雄与父亲刘弘都做过州郡的小官。其中，刘雄被推举为孝廉，做过东郡范县的县令。但刘弘死得早，刘备只能靠母亲织草鞋养活。十五岁以后，母亲让他出去游学，靠同宗刘德然接济才能度日。

所以，刘备虽然号称中山靖王之后，却与平民无异。就算没有“推恩令”，因王莽篡位建立新朝，东汉与西汉本质上是两个朝代，中山靖王刘胜的恩泽无论如何都延续不到刘备头上。

论起点，刘备与刘邦差不太多，没有强多少，也没有弱多少。

问题在于时代，时代不同，命运完全不同。

刘邦所在的时代，已经经历了战国时期长达数百年的兼并战争，经历了秦始皇残暴无情的统治，贵族体系差不多被推平，以郡县制为基础的大一统王朝初步建立。虽然还没有达到将贵族连根拔起的地步，但各国贵族已经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对社会形成有效的控制。郡县制的基础还很薄弱，贵族的根基日薄西山，于是给了平民阶层迅速崛起的机会。

除项羽、张良等人出自没落的贵族外，刘邦、韩信、萧何、曹参、樊哙、陈平、夏侯婴、英布等人无不来自平民阶层。范增差不多七十岁才参与反秦战争，历史上关于他的记载比较少。他可能来自于没落的贵族，也有可能来自于平民阶层。在官府与贵族两头失控的情况下，这些平民中的精英乘乱而起，有着强烈的进取心。刘邦在咸阳出差时看到秦始皇出巡，不禁感慨道：“大丈夫当如此也！”刘邦的感慨，是当时平民阶层力求突破的写照。

刘邦斩蛇起义之后，很快就崛起了。为什么那么快？因为郡县制才推行了十几年，控制能力太薄弱了，秦王朝看起来很强大，实际上非常不得民心，轻轻一推就倒了。再加上楚怀王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打压贵族出身的项羽，对刘邦加官进爵，秦二世三年，即公元前207年，刘邦被封为砀郡长、武安侯。

楚怀王“与诸将约，先入定关中者王之”。刘邦先于项羽占领咸阳，取得了很大的声望，捞到了第一桶金，即便后来被项羽封到偏远的汉中、巴蜀去当汉王，对他的影响也不是特别大。再加上项羽能干，将其他诸侯纷纷收拾干净了，刘邦反出汉中之后，遇到的问题反倒简单，只要干倒项羽，他就赢了。

项羽是贵族出身，信奉分封建国那一套，他建立的政权是一个较为松散的贵族联盟，很容易被各个击破，分化瓦解。此时虽然离分封制只过去了二十来年，但分封制的基础已然被秦始皇铲平，项羽逆势而行注定要失败。

于是，刘邦亲自对阵项羽，同时派韩信等人去收拾、联合其他诸侯，最后再发起对项羽的总攻。垓下一战，项羽全军覆没，刘邦一锤定江山，当上了皇帝，建立了大汉数百年基业。

至于后面收拾韩信、英布、彭越等诸侯，本质上相当于削藩，与统一战争无关。

刘备所面临的局面完全不同。

经过两汉四百年的统治，以儒家为指导思想的士族取得了绝对的主导地位。他们不仅可以控制朝廷，控制郡县，还控制了土地与人口，甚至拥有自己的武装和根据地，这就是坞堡制。坞堡制名义上是富豪自保，实际上就是武装割据，官府无可奈何。因坞堡制度威胁到了皇权的统治，汉光武帝刘秀曾下令拆毁坞堡，却遭到了包括云台二十八将在内的豪强的抵制，最后不了了之。

我们不妨看看刘备的对手或者要追赶的目标都是哪些人。

东汉末年的袁绍家族，号称“四世三公”，是典型的豪强。这种豪强，不仅可以把控朝廷，还可以把控地方，尤其是税赋与人口，导致中央越来越弱，地方越来越强，这就是东汉走向灭亡的主要原因。著名的“黄巾起义”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爆发的。要剿灭“黄巾起义”，光靠朝廷的力量是不够的，于是地方豪强纷纷而起，袁绍、曹操等人趁机做大做强，刘备也从中分到了一杯羹。

跟袁绍这种来自高门大第的豪强比起来，曹操所在的曹氏家族和夏侯氏家族实属寒微。但是，相比于刘备这种草根，曹氏和夏侯氏两大家族不仅给曹操起事提供了第一桶金，还在其失败之后变卖家产又提供了第二桶金。这是刘备完全不能比的。

“黄巾起义”平定后，刘备先后做过安喜尉、下密丞、高唐尉、高唐令。后来打了败仗，前去依附青少年时期的好朋友公孙瓒，做了公孙瓒的别部司马。在公孙瓒手下，他多次立了战功，做到了平原相。救援陶谦时，陶谦上表汉献帝，拜为豫州刺史，成为一方大员，这就是“刘豫州”的来历。陶谦死后，刘备领徐州牧，由刺史到州牧，又更进了一层。建安元年，曹操表刘备为镇东将军、宜城亭侯，这是刘备封侯之始。此时，离刘备起兵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年头。

建安三年，刘备跟吕布发生冲突，被吕布击败。曹操派夏侯惇救援，又被吕布属下悍将高顺击败。于是曹操亲率大军进攻吕布，在白门楼将吕布、高顺、陈宫缢杀。刘备随曹操觐见汉献帝，被封为左将军，因参与董承衣带诏事件，与曹操决裂。建安五年，曹操打败刘备，擒获关羽和刘备妻小，刘备投奔袁绍。

建安十二年，曹操南征，从襄阳出发追赶刘备，一日一夜奔袭三百多里，刘备吓得抛妻弃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几十人匆匆逃跑。曹操大兵压境，刘备无力对抗，在诸葛亮的建议下，选择了与孙权联手，并在赤壁之战中打败了曹操，趁机抢占了荆州地盘，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刘度均投降刘备，刘备这才有了立足之基。

荆州牧刘表之子刘琦死后，刘备自领荆州牧。建安十六年，刘备留诸葛亮与关羽镇守荆州，自己率部入川，依附于益州牧刘璋。名为依附，实际上就是趁机抢地盘。建安十九年，刘璋投降刘备，刘备取得了益州控制权。建安二十四年，刘备从曹操手上夺取了汉中，自立为汉中王。至此，刘备的地盘与势力达到了顶峰。而此时，曹操统一了北方，实力远比刘备强大。东吴的孙权不说比刘备更强，至少不弱于刘备。如果曹操与孙权联手对付刘备，刘备自保都很难。

从184年起兵参与平定“黄巾起义”，到219年自立为汉中王，刘备屡败屡战，流离失所，前后经历了三十五年。相比之下，刘邦从公元前209年“斩蛇起义”到公元前207年进封汉王，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从公元前206年暗渡陈仓到公元前202年在垓下之战中击败项羽，完成楚汉争霸，只用了短短四年时间。从起兵造反到当上皇帝，刘邦前前后后只用了七年时间，用时不到刘备的五分之一。

这不仅仅是个人能力的问题，更是时代环境的问题。刘邦起于草莽，但很快就可以聚拢一大批英才，包括萧何、张良、韩信、樊哙、夏侯婴、曹参、陈平、郦食其、陆贾、张苍、周勃等人，其中萧何、张良、韩信更是被称为“汉初三杰”。

而刘备因出身寒微，结交不广，几十年来一直兵微将寡，手下只有关羽、张飞、赵云等少数猛将。建安十二年，刘备才遇到诸葛亮、庞统，从此有了得力的谋士。在诸葛亮的筹谋下，刘备才逐渐站稳了脚跟，扩大了地盘，不再像以前那样急急如丧家之犬。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刘备确实缺乏战略眼光，全凭着一股子蛮劲乱闯一气。

同时期的曹操，手下有程昱、荀彧、荀攸、司马懿、郭嘉、贾诩、刘晔、蒋济、钟繇、陈群、崔琰、满宠等重要谋士，有夏侯惇、夏侯渊、曹洪、曹仁、曹纯、曹休、张辽、于禁、乐进、徐晃、张郃、李典、许诸等重要将领。此外，汉献帝也在曹操的掌握之中，这是曹操最有力的一张王牌。

孙权手下也有周瑜、鲁肃、程普、甘宁、张昭、周泰、陆逊、吕蒙、诸葛瑾、韩当、黄盖、凌统等将领与谋士，并得到了江东士族的大力支持，综合实力大多数时候都强于刘备。

诸葛亮在襄阳制定的《隆中对》，对刘备前半段的指导性意义很强。但是，建安十二年刘备逃离襄阳，建安二十四年关羽失去荆州，《隆中对》规划的统一方案实际上已经破产。夷陵之战后，刘备元气大伤，再也无力东出荆州，只能偏安于益州一隅，无缘争雄天下。诸葛亮平定南蛮之后，最该做的就是休养生息，而不是六出祁山。以益州弹丸之地，与占据了整个北方的曹魏集团硬碰硬，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夷陵之战之后，蜀汉的命运已经注定，灭亡只是时间早晚的关系。

可以说，刘邦能赢，赢在运气上。刘备不够成功，输在出身上，不完全是个人能力的问题。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的出身都不是特别好，在当时都算是寒门子弟。虽然都在短期内建立了政权，却不能持久。几十年后，寒门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政权，又被以司马家族为代表的豪门大族抢了回去。

（2024年3月7日于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