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的士官
文/常创
士官姓张，许是做后勤的缘故，他没有新兵的拘谨和教官的严厉，有久经沙场的老练，和做后勤的温和。
“我可以把我总结的给你看，但不能添加你为好友。”
休假学车时，张士官学得很快，倒车入库、侧方停车等步骤，教练只教了一遍他就能自己开车完成。
但他并非过目不忘之人，等轮到别人练车的时候，他便立即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将教练教给自己的步骤认真地默写下来。
“这个不太方便，你就对着我的手机页面拍个照吧！我媳妇儿检查手机，看见我有别的女生的微信，她会生气的。”
同一期练车的赵女士，看到张士官在总结行车步骤，满心羡慕，争着抢着要加张士官的微信，但张士官的回答显然并没有让赵女士满意。
“啊呀呀，你都是战场上的硬汉了，怎么还是个“妻管严”？不要那么耿直嘛，大不了先添加我好友，等把你总结的步骤发给我再删了呗。”
张士官回以嘿嘿一笑，对别人冠以“妻管严”的称谓也不生气，但仍没有同意赵女士添加微信的请求，看着她无奈地离去，张士官仍报以微笑。
回部队前，他想去做核酸检测，便向教练请假。
“好啊，你要去哪个医院做检测呢？”教练很爽快地应允，并表以关心，“去县人民医院吧，离我们驾校最近，今天做完检测后不耽误回来练车。”
正巧我因为上班，也要做核酸检测，便与他一同前往，虽然人民医院离我们驾校很近，但坐车也要半个小时。
“我们拼个出租吧，半个小时就到了。”
我们疾步走向驾校的大门，为了能够尽快回来，我向他提议前行的方案，但他思考了片刻，也向我提出了他的方案。
“打的太贵了，不如这样，我们俩比跑步，看谁先能跑到人民医院，这样既快，又不用花一分钱。”
军人的体质自不用说，我就只能被他远远地甩在后面气喘吁吁。但我明白，他平时负责后勤工作，军营里食材的采购、物资的调配等等全经他手，节俭是应该的。
“你这个耿直的老兵，看来在部队里你是捞不到什么油水了。”
“服务别人，快乐自己，只要同志们吃得好，精神饱满，我就开心。”
我们边说边走到医院，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检测核酸的窗口，询问一位路过的护士，才得知人民医院不能做核酸检测。
“两位同志，你们看那边前台有个牌子，上面有市疾控中心的预约电话。”
面对着离县城五十四公里的市疾控中心，我们两人陷入了沉思。
“只能往那边跑了，走，去搭公交。”
下午三点，天色阴沉，开始下起小雨，奔跑在潮湿的空气中，不知是涌出的汗水还是滴落的雨水浸湿了我们的衣服，赶在最近的一班车出发之前，我们终于坐上了开往市里的公交。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我感到漫长和煎熬。再看张士官那里，他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但若隐若现般紧锁的眉头，又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前方老东站有要下车的乘客请注意下车，前方老东站有要下车的乘客请注意下车。”
售票员声音嘹亮，提醒着需要下车的乘客。
“那个……同志您好，请问我们要去市疾控中心应该在哪里下车？”
虽然多次乘坐这趟班车，但前往市疾控中心还是首次。
“疾控中心？哎呀都已经过去了，刚才怎么不说呢，你们是要去做核酸检测吗？”
“嗯嗯是的！那怎么办呢？”
听到售票员大姐的回答，张士官更是皱紧了眉头。
“核酸检测，在我们县城第二人民医院也能做的，你们还跑到市里来，也不嫌路费贵。这样吧，你们在前边路口下车，打个的过去，这都快五点了，人家都要下班了。”
本想省点钱的张士官倍感遗憾，但现在已经到这一步了，只能前往市疾控中心。
“您好，请问核酸检测是在这里做吗？”
“现在都下班了，在东边那个小门。”
下午五点十七，我们终于赶到了目的地，在一个接种疫苗的大厅，我们从一位医生那里得知核酸检测的地点和已经下班的消息。
不甘心的我们俩还是要去看一看，接种疫苗的地方还在上班，做核酸检测的地方怎么就已经下班了呢？
往东是两片蓝色对开的小门，如同工地上临时破开运送石料的通道，门关着，但没有锁，我们轻轻推开，走了进去，果然看到里面有核酸检测的标识，一位身着防护服的女医生正手拿棉签伸进一位老大爷的嘴里，我们仿佛看到了希望。
“医生您好，我们也是来做核酸检测的，刚从四十多里外的县城赶来……”
还未等我们说完，那女医生便不耐烦地伸出手向我们索要什么。
“去门口接种大厅缴费，把缴费条拿来！”
我们两人只觉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回到刚才那个接种大厅。
“医生请您通融一下，我们好不容易跑来一趟……”
张士官的话又被打断。
“不是跟你说了吗？缴费窗口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我们是负责接种疫苗的。”
无奈，深深的无奈。
两人从接种大厅里走出来，我看到大门上写着“接种时间，早上八点至晚上六点”，旁边又竖立着一块指引核酸检测的标识，附有联系电话，但没有上班的时间。
我很奇怪，为什么都是在疾控中心，上下班时间是不一样的，会不会做核酸检测的部门不遵守上班制度，提早下班？
“我要打个电话问一问。”
照着核酸检测指示牌上给出的电话，我拨了过去，如果电话那头告诉我下班时间不是五点，我一定会去他们的上级部门投诉。
“喂您好，这里是市疾控中心。”
“唉唉，您好，我是来做核酸检测的，请问你们什么时候下班。”
“哦，不好意思，我们下午五点下班，现在已经下班了。”
没有办法，这是在人家规定时间下班的，我们来这么晚，责任自然在自己这里。
再看张士官，我拨打电话的同时他也在拨打电话。
“喂您好，是第二人民医院吗？请问咱们医院能做核酸检测吗？哦哦，好的。”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张士官挂了电话，蹲在路边，继续拨打电话，但这次拨打的电话却迟迟没人接听。
“要不……你跟他们说你是军人，也许能走个后门呢？”
“这怎么可以？不穿军装，我就是普通老百姓。”
我被噎了回去，蹲在路边，只听到他那电话里不停地发出“嘟嘟嘟”的声音，我只看到他变得十分的焦灼，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一声大喊就能像巨雷一般将他震倒。
“你们两个真是耿直，蹲在那里打电话有什么用呢？过来吧，我去帮你们说说，去做核酸检测。”
一个陌生的身影从刚才那个蓝色对开的小门里走了出来，我们不认识他，但我听出了他的声音，他正是我拨打标示牌上号码时接听我电话的人。
“缴费条呢？”
那位女医生还在，看到我们的再次“光临”，用同样生硬的语气，向我们索要缴费条。
“那个……缴费的地方……已经下班了。”
张士官如鲠在喉，说话断断续续的。
“原来是这样，真是难为你们了。”
听到原因，女医生一改之前的生硬，语气变得温和起来，碰巧这时唤我们进去的男人也来了。
“杨科长，您来了？”
“嗯，看到这两个年轻人一直蹲在外面，想必有什么难处，今天就特事特办，先给他们采样吧，缴费就不用办手续了。”
“嗯好，那直接在这里缴费，核酸单采四十，来，两位同志请扫码付款。”
听到女医生这样说，我们总算舒了一口气。但张士官仿佛并没有完全释怀，上下翻动着嘴巴，貌似在算一笔账。
“搭车来回四十，做核酸检测四十，晚上住宿七十，唉，如果在县第二人民医院做核酸检测可以省去一百一，能给穷苦孩子买几十支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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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常创，字不器，号幽兰居士，豫东阳夏人。湖北省黄冈师范学院文学院(苏东坡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2020届毕业生。2017—2018学年度信仰诗社社长，文科图书编辑，西安市雁塔诗词学会会员，第十八届全国小小说作家班学员。爱好文学创作，散文《空城》获全国大学生散文大赛二等奖，诗歌《疲倦》获全国花火杯青年文学创作大赛优秀奖，小说《往返雁回山》获大豫出书网“遇见”文学征文大赛优秀奖。有作品散见于《渌水诗刊》《遗爱诗集》《栖霞》《信》《雁塔文艺界》等杂志。此作者为大豫出书网特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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