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之璋

假如用史学的严谨的考据方法来追究老子，最后的答案是可能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物。因为现有典籍关于老子的记载仍留有较多可疑之处。首先，在可靠的史料里面并没有这个人的相关论述；其次，在远古时代尤其在春秋战国时代很多资料的丧失，尤其是官方档案，除了秦史以外大多都被销毁。中国人有保留史料或者是官方撰写历史的传统，所以当初秦国也好，楚国也好，晋国也好，魏国也好，这些大国都有专门修史的史官。他们掌握的资料很丰富，官员也很多，所以保留了大量的史料。比如楚有楚史，秦有秦史。可是到了秦始皇统一六国以后，官方的史料除了秦国以外几乎全部遭到销毁，所以今天除了秦国以外看不到其他国家的官方史料，这个也是治春秋战国史的一大困难。

值得庆幸的是，《诸子百家》里面仍保存了许多珍贵的史料，这些史料经过交错比对可以初步还原很多历史真相与历史人物的真面目或生平，也可以勾勒出当时历史面貌的一个大致的轮廓。唯独老子在任何可靠的史料里面都没有关于他的记载。比如说《左传》里面没有他，《春秋》里面没有他，《论语》里面没有他，《孟子》里面也没有他。

目前诸子百家里面有出现过老子这个人物的大概只有两本书，一本是《韩非子》，一本则是《庄子》。《韩非子》里面有两篇篇幅很长的文章——《解老》《喻老》，里面提到的都是关于老子的理论，没有谈到其他的内容。《庄子》里的内容和提到的人物则大多是虚构的，讲述的故事也多半是寓言。庄子只是用故事的形式来表达他的哲学思想，所以《庄子》一书的记载并不能作为史料。历来研究学术的人也没有把《庄子》当作史料看待。

那么，关于老子的很多事迹其实都出现在《礼记》，比如孔子问礼于老聃这件事情，可是问题是《礼记》的来路不明。对此官方的说法是孔子把他的一些非常独到的珍贵的学术不传给别人，只传给曾子，曾子传给了孔子的孙子孔伋，孔伋又传给子思，于是出现了一本《礼记》。这个说法其实并不可靠。实际上，关于《礼记》的由来考古学家已经考据得非常清楚了，《礼记》出现在西汉，可能是由西汉淮南王门下书生集体创作而成的。因此，《礼记》根本不是春秋战国时代的作品，里面的资料也不能当为史料。

我们研究老子最重要的一个功力就是要有史学的精神，在研究老子历史的同时根据这个历史追溯他的思想脉络。假如老子这个人或是《老子》这本书出现在战国时代，那么孔子问礼于老聃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属实，因为孔子此时早就去世了。显然，《礼记》这本书也不能当为史料，因为它出现的时间比孔子晚了太多甚至晚于孟子。

还有一个可疑之处就是，《论语》也好，《孟子》也好，里面有大批大批的历史人物会谈及他们的学说，他们周游列国时访问的对象，他们跟弟子之间的对话以及当时国际上的一些大事，所以《论语》《孟子》甚至于《晏子》都会出现很多历史人物，唯独老子其人在里面都没有论及。

所以我认为研究老子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功力就是要有史学的功力，没有史学的功力则至少要有史学的精神，稍微求证一下历史上老子的真实性，老子跟孔子出现的顺序，否则轻易相信孔子曾经问礼于老聃这种谣言对于我们的学术研究是非常不好的一种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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