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扎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统治利比亚42年后,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会过得如此狼狈。
2011年10月20日,卡扎菲被俘期间,被士兵们轮流扇耳光羞辱。不堪折磨的卡扎菲向拿枪对准自己的士兵乌雷比留下遗言后,遭到后者枪击,伤重身亡。
这样一位曾经在利比亚叱咤风云的重量级人物,最后沦落到如此境地,很难不让人感叹命运弄人。
那么,卡扎菲人生中的最后一天又是如何度过的呢?一切恐怕要从他的逃亡生涯开始说起。
一、逃亡都说“患难见真情”,身为卡扎菲的表哥,曼苏尔·达豪·易卜拉欣(后文简称“达豪”)无疑是卡扎菲逃亡生涯中最为依仗的心腹之一。
达豪回忆说,卡扎菲在逃亡期间,只带了一部卫星电话,方便和外界联系。当时,卡扎菲就是用这部电话,对叙利亚舆论电视台发表讲话。
毫无疑问,这是卡扎菲维持影响力的工具。
为了抵消逃亡期间的焦虑,卡扎菲经常阅读《古兰经》。可就是这样一位曾经呼风唤雨的人物,却经常因为“缺水缺电”而向周围人抱怨。
毕竟,当时卡扎菲已经69岁了。
逃亡的日子让卡扎菲惴惴不安,这种悲观的情绪逐渐在亲信中蔓延。没过多久,大家就劝卡扎菲辞职。可是卡扎菲却说:“我不是总统,也没有政府职务,只是上校。权力早就给了人民。”
眼见卡扎菲如此,众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建议他离开利比亚暂避风头。但卡扎菲听后却摇摇头,他说,自己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选项。
几经辗转,卡扎菲决定回到苏尔特。
卡扎菲之所以选择回到苏尔特,不仅仅因为这里是自己的故乡,还因为他掌权后,苏尔特逐渐发展为利比亚的第二首都和军事重镇。
苏尔特城内不仅有巨大的军火库,还有专门为卡扎菲修建的堡垒。除此之外,城南16公里处还驻扎着一支空军中队,可以说这里是卡扎菲最后的营地。
除此之外,苏尔特还有数量众多的卡扎菲支持者,包括数千名来自非洲国家的职业雇佣军。多年之后,卡扎菲的一位专用摄影师回忆说:“卡扎菲很喜欢苏尔特,经常去那里,在苏尔特他觉得很安全。”
但事实是,他在苏尔特并不安全,因为反对派的进攻就曾经打到过卡扎菲的藏身之处。
达豪回忆说,一天,一枚火箭弹击中了卡扎菲藏身的房子,导致3名保镖和1名厨师受伤,所以后来只能由那些没有受过伤的人做饭。
他们开始搜集一切可以吃的东西,比如说方便面;或者是去一些人去楼空的房子里搜集一些剩饭,怎一个“惨”字了得。
最危险的一次,卡扎菲甚至差点被活捉。
当时卡扎菲正在一栋房子内,而反对派突然出现,在屋外用机枪。为了保命,卡扎菲被迫在两所住宅中来回逃窜。最后,他在危机关头转移到附近的另外一所房子,才得以生还。
在苏尔特城,因为卡扎菲众多的支持者对反对派予以了顽强的抵抗,而且攻城部队对苏尔特城的布防也缺乏了解,所以战局逐渐陷入焦灼。
紧要关头,北约通过侦察卫星不断扫描利比亚全境,他们利用无人机和侦察机对苏尔特城进行了高分辨率的拍照,苏尔特城一下子完全暴露在攻城部队眼中。
更为严重的是,双方一旦爆发战争,美军的无人机在收到来自地面的支援请求后,远在美国内华达州尼尔斯空军基地的操作手就会根据准确的坐标位置,对目标进行攻击。
眼见如此,卡扎菲只能选择逃离。
二、被俘2011年10月20日凌晨3点,卡扎菲的车队计划逃离苏尔特。
因为忠于他的部队多是一些志愿者,所以他们办事有些拖沓。原定凌晨离开,可众人一直拖到当天早上8点才开始启程。
当时卡扎菲坐在一辆越野车内,车内还有一名安全主管和亲属,包括他的表哥达豪。或许是因为沿途劳顿,卡扎菲在行程途中没有说过一句话。
作为卡扎菲的卫队长,曼尔苏后来回忆说:“那天我们决定撤离苏尔特中心的第二区,转移到加尔法地区。”
大约半小时后,北约飞机发现了卡扎菲的车队,于是开始投掷炸弹。这些炸弹击中了汽车的安全气囊后,卡扎菲只能选择弃车逃离。
他们先是逃到附近的一座农场,后来又跑到一条柏油马路上。环顾空旷的四周,卡扎菲突然看到一处排水管道,就决定去那边躲避。
那么,北约又是如何如此迅速就发现卡扎菲的踪迹?
原来,就在卡扎菲的车队启程时,美军空军基地的专员就已经通过无人机迅速锁定了卡扎菲的车队。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无人机能够在空中停留18个小时。
后来击中卡扎菲车队的导弹,就是由无人飞机发射的。由此可见,科技的碾压让卡扎菲面对这种攻击,只能选择抱头鼠窜。
几位参加过地面作战的利比亚过渡委士兵回忆说,卡扎菲等人逃入轰炸地附近的一片树林中,藏身在两条排水管道内。
士兵巴基尔说:“我们先是朝他们开枪,接着靠近,卡扎菲一名保镖举着步枪走出来,喊着投降。但他看到我后,立即开枪。”
或许是看到大势已去,卡扎菲最终命令保镖放弃抵抗。
就这样,巴基尔等人进入排水管把卡扎菲揪了出来,卡扎菲嘴里一直重复着:“怎么了?怎么了?”
他从管道里出来后走了大约10步,就摔倒在地。他坐在地上,对士兵们说:“这是怎么回事?等一等,怎么回事?我和你们是一伙的,我了解你们。”
此时的卡扎菲还以为他仍是利比亚的领导人,但是很显然,他对自己目前的困境一无所知。
紧接着,卡扎菲被士兵们带上车。在此期间,他“穿着内衣,拿着手枪,没有进行任何反抗。”
卡扎菲被俘后,很快就被兴奋地“过渡委”士兵团团围住。
一名在场武装人员回忆说:“我们所有人轮流扇他耳光,非常用力。一些人用脚踢他,这是传统侮辱方式。”
一位指挥官则说:“他当时流了很多血,情况很糟糕。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看到他在那我很惊讶。我们知道卡扎菲的儿子穆塔西姆在那个区域,但没有想到会抓到他本人。我们此前得到消息说,他已经逃进了沙漠里。”
卡扎菲被俘后,显然被吓坏了。他反复说自己有钱,愿意掏钱供士兵们的孩子上学。这时有人冲他大喊,斥责他死到临头还在谈钱,但他还是不停地承诺说,愿意给众人许多钱还有黄金。
可是无论如何,卡扎菲的任何请求都无法平息士兵们的怒火。一名年轻的战士高举着卡扎菲的鞋说:“这是卡扎菲的鞋!这是卡扎菲的鞋!胜利了!胜利了!”
士兵乌雷比则一直用手枪对准卡扎菲的太阳穴,担心后者会耍花样。
一直遭到殴打的卡扎菲不堪羞辱,向乌雷比留下最后的遗言:“你们干什么?这是不被允许的。你们的所作所为是被禁止的……你们这样做是错误的,你们这帮家伙。你们能分清对与错吗?”
卡扎菲的话引起众怒,乌雷比后来回忆说:“我抓住他,向他开枪,就两发子弹,一枚击中腋下,一枚击中头部。他当时没有死,大约半小时后才断气。”
乌雷比说,促使自己开枪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原本想把卡扎菲带到班加西,但是米苏拉塔的武装人员坚持要把卡扎菲带往他们的城市,争执之下,他决定朝卡扎菲开枪。
后来,乌雷比向镜头展示了一枚金戒指和卡扎菲生前所穿的一件夹克,那枚戒指上刻着卡扎菲现任妻子萨菲亚的名字,还有他们的结婚纪念日——“1970年9月10日”。
三、悲剧卡扎菲死后,他的尸体被存放在米苏拉塔的一家肉铺的冷藏室内,卡扎菲儿子穆塔西姆的尸体随后也被带到这里。
冷藏室外,利比亚的民众排起长队等着参观尸体。
媒体采访了当地的一个青年,青年说:“我就是想来看一看那个‘卷毛头’。”
另外一位中年人则对记者说:“我心里好像总憋着什么东西,必须发泄出来,就想看到他。”
参观队伍长得不见首尾。每次放15个人进入冷库所在的院子,其中4个人进入冷库,停留时间不能超过1分钟。
卡扎菲身亡后,他的次子赛义夫·伊斯兰通过一家电视台声称,要对利比亚执政当局发起反击。
赛义夫说:“我们的抵抗还在继续。我活着,身处利比亚,行动自由,必然会将战斗进行到底并复仇。”
而一家支持卡扎菲的网站也发表声明,赛义夫被任命为卡扎菲的继承人,将统领武装力量和利比亚当局决一死战。
可现实是,卡扎菲身亡后,利比亚群众敲锣打鼓,载歌载舞,欢庆民众终于彻底摆脱了卡扎菲。
一些老人喜极而泣:“我们受够了42年地狱般的生活,这下子我们终于有好日子了。”
毫无疑问,无论是萨达姆还是卡扎菲,他们都是军人出身,都长期统治着一个国家,个人独裁倾向十分明显。
值得一提的是,2011年前后,利比亚约有650万人口,大部分人都在石油部门工作,可是仍有30%的人长期失业,穷困潦倒。
早在1992年,利比亚就曾因洛克比空难问题受到国际社会的制裁,经济形势每况愈下。
虽然后来,联合国取消了对利比亚的制裁,但是卡扎菲及其家族一直掌控着国家的经济命脉。
据权威数据显示,卡扎菲的9个子女均涉足石油、酒店、媒体等利润丰厚的垄断行业,每年约有数百亿的美金流入他们的腰包,而卡扎菲家族在海外的资产规模则高达700亿美元,他们在伦敦购买豪宅,在意大利观赏足球,奢侈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几十年来,卡扎菲的亲信一直掌握着利比亚的经济命脉,这种失衡的操作很难维持利比亚的国内稳定。面对矛盾的逐渐扩大,卡扎菲宁愿让自己的国家蒙受灾难,也不愿以和平的方式离开,最终的悲剧显然是意料之中的事。
对于利比亚而言,卡扎菲之死使得国内的军事冲突提前结束,还避免了长期内战的可能。这对利比亚民众来说,是一件好事。
令人感慨的是,20多年前,卡扎菲曾写下一本名为《逃亡火狱》的小说。在书中,他塑造了一个万人敬仰的领袖,但那位领袖的结局却是众叛亲离,坠入火狱。
没有人知晓,当年卡扎菲写下主人公的结局时,是否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未来。
行文至此,笔者想起明代诗人杨慎的《临江仙》,那首词写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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