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上有一种说法:中国人没信仰。
西方有上帝,阿拉伯人有真主,中国人的佛来自东土;道家的老子还不那么宗教,总地来说,中国没有国教。
至于乡间的老百姓,最信的大约就是鬼神了。
这简直是文化传承的堕落,二千年前的文化大师是不屑于谈鬼神的。《论语 述而》: “子不语怪、力、乱、神。”孔老夫子人家是不谈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正经的治学态度,“孔子不语怪、力、乱、神,非不语也,盖有未易语者耳。” (宋·周密《齐东野语》)
再往前追溯,中国也有信仰,信仰的是祖先神。
实际上几千年来,对祖先神的崇拜一直没有间断,现代人谈唯物主义,共产党人讲无神论;三皇五帝的神性被剥光了,剩下的是文化传承。其实,还有一种神是无神论也干不掉的,这就是老子《道德经》中的“谷神”。
谷神又是何方神圣?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这句话出自《道德经.第五章》,称得上是老子五千言中的名句了。
这一个“神”字,一个“不死”,一下就把我们带入到了神秘主义。
帛书老子为:“浴神不死,是谓玄牝”。这个差异,又让本来已经很复杂的解义又多了一层神秘主义的色彩。
浴,按商代甲骨文,当是人立于盛水器皿之中的会意字。于是,谷神更具神性了,仿佛还有了一种亚宗教的仪式。
其实,中国是象形文字,每每形象大于思维,从文字本身做泛化的推导,推来推去,最终还是要回到对义理的综合定位。也就是说,从文字学定义“谷神”的神性,不成立。
道不是神,虽然它比神还神。
道也不是一物,它不过是关于绝对存在的一种理念,一种说明。
老子在描述道时,在逻辑上总要说明这个无序而永恒的存在,为什么会化出来个大千世界?这其实在《道德经》中已经自解了;老子说的惚恍、谷神、大盅,都是在说道,是在描述道的化生万物的洪荒之力,都不是独立概念,当然也不神。
道也不是神,道的哲学意义就在于它把人格化的祖先神物化了,堪称完美的天人合一,从而也具有了哲学意义上的最高范畴的价值。老子把对人格化对象(上帝)崇拜,改造成了自然崇拜。
这个自然,就是世像之本然。
谷神不死,说的还是一种充满生机的空。
老子说的盅、谷,或喻为大风箱,无不是在说一种无形的存在状态,费尽心思让听者悟道;一个无形无名,无始无终,绝对的存在者,怎么表达;它不仅存在,还要化生天地,它前面不能再有祖宗;你要再问道从哪来,就是成了祖宗的祖宗从哪来的悖论,庄子说这纯属如形逐影,蚊虻之劳。所以,道必须从逻辑上一刀斩断,它就是宇宙之根。
它又凭什么化出了大千世界?
因为道中有精、有信、有真,换个说法,有神。这就是谷神,是一种自化的生机。
后人这种自化的生机,又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中做了逻辑诠释。
道在无序的随机过程中分化了,于是一生二,有了阴阳二气,二气或轻扬,或沉浊,于是有了变化与运动,有了阴阳的交合,这交合就是三;变一交合不得了,一下交合中创造出了生命力,创造出了我们眼前的花花世界;然后,老子笔锋一转,对不起,你看到的世界都是浮云,都是道的化生,是谷神之力的录光一现,不管你是伟人,还是平民,最终都要复命归根,回到玄之又玄的玄牝之门,所以,人一定要平视天下,用《天道》中丁元英的话来说:不要太把自己当人,也不要太不把别人不当人。
谷神不神,不过是无限大道的生机。
所以,解谷神为山谷,或为河谷,或为生养的稻谷,或为沐浴之情谷,都是文字上的纠缠,谷神就是在述说道的无序之中充满了生机,从而成了化生万物的牝门。
在诸多解中,我更接受山谷之说。如果以经解经,还是山谷之谷更贴合,“谷得一盈”,盈是满,那谷就是虚空;“江海之所以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不是山谷,江海又何以下之?一是什么,一是道的整体性,之于无序为一,从社会的角度讲就是回归到无分类的“朴”。从一到二,有了分,这已经不是道的初始了。
谷神,一也,无序而充满了生机。
有点疑问,既然都有信仰,为什么还连年战争?是不是矛盾了,毕竟不管信仰什么的宗旨都是一个善字
支持一下。开卷有益。写文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