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陶闻澈和离的一个月后,我喝的烂醉如泥。
陶闻澈抱着我嗤笑:“只要你和若云道个歉,我就让你回陶家。”
我仰头看他,然后摇头:“不回去,你不像他了。”
1.
周家小姐生辰,我也在受邀参加。
只是我没想到徐若云也在,她头上戴着的钗子,还是我和离之前打的。
因为做工繁杂,我没能等到银楼送过来。
“小姐,你看她戴着你的东西,还洋洋自得。”
我勾唇一笑,没放在心上。
何必动怒为这点小事呢?夫君都让给她了,还在意一根钗子吗?
徐若云虽为妾室,但陶闻澈摆明着不会在娶妻,是以,她一个妾室也在受邀之列。
徐若云也看到了我,立即怯怯地缩在丫鬟怀中,一双大手将人扶助。
陶闻澈挺拔的身姿将她护在身后,防备又嫌恶地看向我。
2.
他颈间的疤痕还是很明显,那是他为了救徐若云时留下的。
那晚,我和陶闻澈去庙里上香,算是替婆母还原。
我们成婚三年,一直未能有身孕。
婆母着急,便去庙里许了愿,她不知道其中缘由,我一直未能怀孕,是因为陶闻澈一直不曾碰我。
即便之后有了孩子,也是因为他喝醉酒,将我当成了徐若云。
还愿回来时,突然来了刺客。
陶闻澈如今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想杀他的何其多。
可就在此时,徐若云身边的丫头来求救,说徐若云家里冲进了贼人。
怎会如此巧?
这件事只要细细想来,便可知道答案。
但是,陶闻澈还是走了,将我扔给了护卫。
他救下了他的心上人,我却没了孩子。
等我再醒,面对的却是陶闻澈的斥责与质问。
他问我,为什么要派人去杀徐若云。
他说,这个孩子没了,是我咎由自取,是我的报应。
我没有申辩,只是在他离开后,平静地写下和离书。
我没有掉一滴眼泪。
陶闻澈目眦欲裂的样子,还和他一点也不像了。
3.
“听说许姐姐没了个孩子,陶大人连句安慰都没有?”说话的是徐若云闺中密友陈绮艳。
众人一惊,齐齐看向我,有人冲她使眼色,叫她住口。
徐若云拉了拉陈绮艳的衣袖:“艳艳,别说了,别让许姐姐难堪。”
陈绮艳却不依不饶:“这有什么的?她当初仗着家里的权势抢了你心上之人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吗?”
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是啊,与陶闻澈的婚事,是我亲自想皇伯伯求来的。
婚后我才知道,他与徐若云是青梅竹马。
徐若云更是不顾一切追到了我的洞房。
她只需要一滴泪,就可以带走我的夫婿。
众人只缄默着,小心谨慎的看我,等着我发作。
成婚前,我嚣张跋扈的名儿可是人尽皆知。
只有一个人愿意宠着我,他说只要有他在,我可以人性放肆一辈子。
可是,他食言了,他骗了我。
我将酒杯再次斟满,一饮而尽。
“小姐,别喝了,会醉的。”
我将连翘的手拂开,摇摇头:“周妹妹生辰,我开心,自当多饮几杯。”
我的酒量向来很差,只喝了几杯头就开始发昏,视线也逐渐模糊。
远远地,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朝我走来。
4.
我急急起身,想说话,脚下却一软,跌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里。
“闻澈哥哥……”徐若云的一声轻呼将我来现实,赶紧要从他的怀里出来。
“又要跑哪儿去?”陶闻澈将我按在怀中,低声呵斥:“不会喝酒还逞能。”
“我没有。”
“住口。”
我抬眸想瞪他,却在看到他的眉眼时,安静下来。
就让我多看看吧。
“闻澈哥哥,许姐姐喝醉了,怎么办啊?”
陶闻澈低头看我,嘴角微动,轻声说:“我送她回去,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罢,弯腰将我拦腰抱起。
“这这这,不是说陶大人不喜欢许姐姐吗?”
“是啊,我瞧着,不像是不喜欢,倒有些珍视呢。”
……
陶闻澈抱着我阔步走出去,将议论声甩在身后。
他将我抱上了陶府的马车,连翘想拦,终究也是没拦住。
“怎么,才一个月就连自家马车都不认识了?”
如今可不是我家的了。
这话我没有说出口,我并不想破坏此刻的氛围。
这样含笑看着我的陶闻澈真好看啊,和他好像。
“你后悔吗?”
我喝了酒,有些迷糊,不明白他的意思。
“和离,你后悔吗?”他又问了一遍。
不后悔,这是真话,与陶闻澈和离,我一点也不后悔。
他抬手帮我整理耳边的碎发,凝望着我,柔声说:“只要你和若云道个歉,我就当和离的事情不存在,你还是可以会陶府,我们还是夫妻……”
耳边是他温柔的劝说,我却只看着他的眼睛。
这样的眼神,我之前看过,和他一模一样,他说等他回来就娶我。
“怎么哭了?”
陶闻澈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眼里满是慌张:“别哭,是不是头疼了?你一喝酒就头疼,怎么还喝呢?”
我扑进他的怀里:“即墨,我好想你。”
5.
陶闻澈的身体僵硬,猛地攥住我的肩膀,厉声问道:“即墨?沈即墨?你……”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毫无印象了。
我一脚睡醒,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了。
连翘见我醒来,急忙过来:“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我都要去请太医了。”
我想起昨日在马车上与陶闻澈说的话,后背发凉。
“连翘,昨日是陶闻澈送我回来的?”
连翘点头:“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转了性子,平日里跟咱们有仇似的,昨日倒十分温柔。”
温柔?
“他有没有说什么?”
连翘想了一会儿,回答道:“让我熬了醒酒汤,亲自为你喝下才离开的。”
他不是已经知道,我的心里喜欢的一直都是沈即墨吗?
他那么骄傲的人,竟然没有火冒三丈?
“今日又来了。”
我一愣:“谁?”
“陶闻澈,陶大人啊。”
6.
连翘一遍帮我梳妆,一边嘀咕:“说是猎了鹿,早早的就过来,说是要送给主君品尝,送了东西也不离开,又去找大少爷练剑,大少爷哪里会理会他?”
也是,我哥哥自从知道陶闻澈新婚之夜跟着徐若云走了之后,便将陶家所有人都视为敌人。
往常是为了我忍着,如今我们既已和离,岂会再忍?
“之前怎么看出来陶大人这么厚脸皮?府里上下每一个人理他,他也不尴尬,就那样静静坐着。”
“坐在那儿?”
“那棵梧桐树下呀,真是文人做派,手里还拈着一片梧桐叶。”
我心里一惊,那棵梧桐树,是沈即墨亲手种的。
我摇摇头,不可能,就算如今陶闻澈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知道那棵树的来历。
用午膳时,哥哥特意叫人来说,府中有外男,让我在自己院子里吃了就成,不必到前堂。
我隐隐想笑,哥哥这是怕我回心转意?
不过他想多了,他刚传话不就,陶府便来人说,徐若云身体不适,陶闻澈急匆匆离开了。
“小姐,夫人来了。”
我转身看去,母亲已经走了过来,她接过连翘手中的木梳,亲自为我梳妆。
“我们江江长大了,什么都能做主了,是不是已经不需要我和你爹了?”
我垂眸,不敢与她对视。
“怎么不说话?哄得你哥哥趁我和你爹出门,做主让你与陶闻澈和离,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长兄如父,哥哥说由他做主,今后他养着我,我也不必再到旁人那里受罪了。
只是,这件事,我的父母原是不同意的。
皇伯伯去了,爹爹虽是国公爷,却无太多实权,哥哥乃武将,兵权却在新帝手中。
我国与魏国已经休战四年了,武将在朝中并无太多话语权。
陶闻澈不一样,他是新帝的老师,幼主权臣,他早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母亲仔细端详着京中的我。
“这么美的一张脸,不要浪费了。”她慈爱地握住我的手:“好女儿,任性够了吧?如今陶闻澈那边已经示弱,不要错过机会。”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母亲又严肃地说道:“再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还不能和陶闻澈复合,你知道后果的。”
7.
沈妙姿从岭南回来之后,便来找我。
母亲虽然不喜欢我跟沈家的人再打交道,但是面上倒也做的周到体面。
沈妙姿是沈即墨的亲妹妹,沈即墨战死后,她就嫁到了岭南,四年没有回来。
这次回来,是为了给沈公国迁坟的。
“我听说你和陶闻澈和离,吓了一跳。”
沈妙姿倒是丰腴了些,之前干瘪瘪的总跟在沈即墨身后,沈即墨对我稍微好些,她便发脾气。
如今当了母亲,人也沉稳了。
“江江,你是不是……,还忘不了我哥啊?”
我看向窗外,今年的第一场雨,来的竟然如此迅猛,街上已经没了行人,也将我和沈妙姿困在了酒楼里。
“江江,人要学会往前看,我哥那么爱你,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肯定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我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听说他中了两种毒,痛苦异常。
哥哥的人偷偷带着我出府去边关,半路被母亲亲自带人拦住。
那天的雨也如今日这般磅礴,我跪在泥里,求母亲让我去见沈即墨一面。
就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