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闲闲 讲述人/王善英
我今年62岁，一儿一女，分别定居在离我们老家三四百公里的城市。儿子虽然比女儿大四岁，可两个人却是在同一年结婚，同一年有孩子。孙子一出生我就去了儿子家帮忙带孩子，直到孙子上了小学二年级我才得以脱身回到老家。
上个月，临近春节时，女儿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今年他们一家三口想回我们这过年。
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你们回我们这过年，你公婆同意了吗？”
“同意了呀，我给他们说了，他们说可以。”
“他们嘴上说可以，心里肯定不乐意，他们就小李（女婿姓李，我们一直称呼他小李）这一个儿子，小李还有爷爷奶奶，他爷爷奶奶都快九十岁了，你们回我们这了，剩下四个老人在家过年，咱是开心了，可他们心里得是啥滋味啊？”
“妈，我知道你们顾虑的比较多，可我真的很想和你们一起过个年，出嫁这么多年，每到过年那天我就想哭，特别怀念没出嫁时和你们一起过年的场景，特别想再和你们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顿年夜饭。你们每次都劝我要多考虑一下公婆，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们为了顾全大局，每次都只能委屈我，我才是你们的亲女儿啊，你们就从来不心疼我吗？”
女儿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我也忍不住落了泪。
“年初二就回娘家了，闺女啊，咱不差那一天。”
“差，怎么不差，年三十、年初一和年初二的心情就是不一样的。我嫂子以前也回过她娘家过年，为什么我不能？”
“闺女啊，等你闺女以后出了嫁，你就能明白我和你爸的良苦用心了。”
“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所以这些年我都没再提过，今年是你女婿主动提出回咱家过年的，他都知道心疼我，你们就不知道吗？”
女儿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我的心里又酸又胀，久久不能平静。我也是女儿，我怎会不理解她的心情？每年年三十的晚上，我们吃年夜饭的时候，我总会想女儿在干什么，他们准备了几个菜，她胃不好，有没有少吃点凉菜多吃点热菜……我们何尝不想让她回来过年，可这不是一个家庭的事，这牵扯到三个家庭。
我给老伴说了，老伴说：“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说完，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就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他说：“要不然我给亲家打个电话，好好说说，今年就让咱闺女回来过年吧。”
他拨通了亲家公的电话。
“喂，老李。”
“哎，哥哥。”
老伴比亲家公大两岁，亲家公一直称呼老伴哥哥，老伴叫他弟弟叫不出口，所以一直称呼老李。
“家里都挺好吧？叔叔和婶子的身体怎么样？”
“挺好，都挺好的，你和嫂子也挺好吧？”
“挺好的，我打电话是想和你商量个事，小慧给我说今年想回我们家过年，说自从出嫁后，从来没回来陪我们过过年，孩子给我说的时候都哭了，我说这事得先和你商量一下，你们要是同意我就让她回来，不同意我就不让她回来。”
“哥哥，小慧已经给我说过了，我们都没意见，都很理解她。”
“小慧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你们平时多包容一下，叔叔和婶子那边还麻烦你给说一声，他们要是不开心的话你多安慰安慰。”
“嗨，哥哥，你这说的什么话，小慧一直都挺好的，你放心吧，我爹娘那边也很理解小慧。”
“哎，好、好……”
这事就这么敲定了，老伴开心的说：“今年总算是可以过个真正的团圆年了。”
年29上午闺女一家就开着车回来了。他们买了很多东西，后备箱都装不下，车里也被塞的满满登登。儿子一家是当天下午回来的，一共就带回来两箱啤酒、一盒茶叶。这两年还算是好的，回来时多多少少还知道买点东西，前几年都是直接空着手回来。
闺女给孙子买了件羽绒服、买了个书包，孙子穿上新衣服、背上新书包，一口一声姑姑叫着，叫的可亲了。外孙女眼巴巴的盯着舅舅舅妈，满心以为他们也有给她准备礼物，可儿子儿媳就跟没看见一样，扭头进了屋。
我心里的火气顿时腾的一下上来了。
闺女每年都会给孙子买很多东西，衣服、鞋子、玩具、书……最开始那几年，儿媳每年也会给外孙女买点东西，后来见儿子不上心，人家干脆也不管了。我数落过儿子很多次，可他还是不放在心上。我也说过女儿，让她以后别再给孙子买东西了，可她不听，总说她是当姑姑的，给侄子花点钱心甘情愿。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吃完早饭，老伴和女婿带着两个小孩写春联、贴春联，闺女则和我洗菜、摘菜、切菜、剁馅、调馅、和面……我们忙的脚不沾地，儿子和儿媳却坐在客厅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玩手机。
下午儿子、女婿和老伴炒菜，我和闺女包水饺，我擀皮，闺女包，我们这边三十晚上要吃水饺，年初一早上也要吃，所以我们一共包了满满两盖垫，儿媳连手都没有伸一下，面子话都没有说一句，就心安理得的坐在一旁看着我们包。
其实往年儿媳也是这样。我在他们家呆了七年，这七年来，我没让儿媳做过一次饭，在他们家不让她做，回到老家更不会让她做，所以她已经形成了习惯。年年如此，我心里对她多多少少是有些意见的，她都是快四十的人了，看我们忙活，她是怎么好意思不给搭把手的呢？
特别是今年女儿也在，按理说，女儿嫁出去了，女儿女婿回来是客，跟着忙活的应该是儿子儿媳才是，怎么恰好反过来了呢？
我的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
吃年夜饭时，我们一家老老少少围坐在桌子旁，看看儿子一家，再看看闺女一家，我又开心了起来。一个大家，三个小家，能聚在一起过个年，是多么不容易啊！
老伴先带着喝了三个酒，然后两个小孩就迫不及待地起来给我们说祝福语。孙子和外孙女先祝我和老伴身体健康，我分别给了他们压岁钱。我们这边年三十给的叫压岁钱，大年初一给的叫红包。
然后他们又祝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工作顺利，儿子和儿媳就说了一声谢谢，而女儿则又从包里掏出来一样东西，原来她还给孙子和外孙女一人准备了一个包装精美的1g的足金金钞，她给两个孩子说这是送给他们的新年礼物。虽然只有1g，可也是好几百块钱啊。
吃完饭，闺女和我在厨房刷盘子碗，我小声数落她：“说你多少次你都不长记性，你给他们孩子买了那么多东西、花了那么多钱，他们给你孩子花一分钱了吗？”
“哎呀，妈，那是你亲孙子，我亲侄子，计较那么多干吗呀？”
我瞪了她一眼，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我不是偏女儿，实在是儿子有些自私，只能进，不能出，这么多年下来，我都替女儿觉得寒心。
因为两个孩子同一年出生，从第一年开始，他们就没互相给过压岁钱。今年也是如此，闺女没有给孙子，儿子也没有给外孙女。
年初二，闺女他们要走了，走之前又从车里拎下来两提酒，说是给她哥的。儿子可能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了，回屋里把带回来的那盒茶叶提了出来，对着儿媳说：“这盒茶叶给小慧了哈。”
儿媳一声都没吭。
闺女看儿媳不吭声，立马说：“不要，不要，我们家不喝茶，你们留着自己喝吧。”
儿子讪讪的又把那盒茶拎了回去。我感觉自己快要被儿子和儿媳气炸了。
我白了儿子一眼，气哼哼地给女儿说：“以后不准你们再回来过年了。”
“怎么了？”女儿看着我，一脸的不解。
“怎么了？你心里没点数吗？你回来过个年，给别人花了上千块钱，别人能念你们的好也行，结果人家连盒几十块钱的茶都不舍得给你们，你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换成我，把钱扔了都不会花在这种人身上。以后你如果再这样，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儿子和儿媳被我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没有谁会心甘情愿的一直付出不求回报，我不希望儿子寒女儿的心，同样，我也不希望儿子一直做个不知回报、不懂珍惜手足之情的自私男。希望儿子和儿媳有一天能幡然醒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