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话
说到说话，先讲一个故事：一群青蛙在林中欢跳，其中的两只青蛙不慎掉进了坑。坑很深，众青蛙都说你俩就等死吧！这两只青蛙不顾别的青蛙说什么，只是拼命往上跳，后来，一只青蛙开始有心于众青蛙的喊叫，他放弃了努力，随后掉进深坑，送了命。而另一只青蛙 仍然不懈地努力。别的青蛙大叫：“另跳了！你就等死吧！”只见他跳得更欢，跳得更高，最后竟然跳出了坑。当他出来时， 别的青蛙问：“你难道没有听到我们的喊叫吗？”原来这只青蛙 耳朵聋，他以为大家一直在为他呐喊加油。
说话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一句话 的力量往往可以使寻死的人求生，也可以使求生的人送命。谁都会 说不负责任的话，谁都会说泄气的话，但只有与你关系特殊的人才 会费心尽力用言语去指导你、鼓舞你。老师以言语为生，在学生面前 前面，一定要在意自己的话语。很难想象，一句鼓励的话会对学生有多大的精神作用。
W是我为之自豪的一个学生。当年我带一个“差”班，他是文 理科时分到我手下的普通学生，他除了喜欢弹吉他以外，学业成 以及平时的表现都不被众人看好。可这个学生实在是聪明，下定决心 学理之后，他很快弥补了以往知识结构上的漏洞，接着在学习上超 过了他前面的同学，在后来的高考中，他考取了本科，后来又考取 了研究生。他对我说：“您对我影响最大的一句话就是’你是我见过 的进步最大的学生’他说：“这句话我一直记得很清楚。”
二、说对话
记得初为人师时，就把“栩栩如生”，说成了“羽羽如生”。学生哄堂大笑，个人颜面丢尽。老师做言语的“生意”，话要说得对。能否说对话，除了用对词 除此以外，还要有逻辑的能力和语法的知识。逻辑是头脑里固有的东西 西，有人强一些，有人弱一点，但稍加训练就可以改善和提高。语 法往往很吓人：主、谓、宾、定、状、补，概念一大堆；句法往往 很烦琐，单句、复句、从句把人弄得昏头昏脑。
其实人类使用语言 的绝大部分历史是没有“法”的概念的，中国人舶来语法也不过一百 多年。但语言实在神奇，迄今为止，还没有听说哪种语言没有语法 可言。语法条目实在太多，但“什么是什么”“谁做什么”“什么做什 么” “谁是什么” “什么……”“谁……”却是言语的最基本内容，也是 语法的铁律。明白了这个基本的“主谓宾”“主系表”结构，也就入 语法的门，随之再深入、再推展，纵然语言的门道变来变去，可 规律依旧，语法也就成为你手中的工具了。
三、 会说话
胡适当年提倡人们说明白话，写明白文。自认为是胡适的学生 者有千千万，其中就有青年毛泽东。毛泽东的表达能力如何了得! 在说到教授之法时，他讲了 10条，其中有4条与表达能力有关: 一曰说话通俗化；二曰说话要明白；三曰说话要有趣味；四曰以姿 势助说话。毛泽东说话有浓重的乡音，但其语言能力之高超，讲话 魅力之足是所有聆听过他的教诲的人的共识。
老师的职业，简言之，就是把课本的知识解说给他人，把自己 的见解传达给他人。所以说老师的表达能力至关重要。陈景润曾任 教于一所中学，他数学功力深厚，但不是一位成功的老师，其中的 结果大概与表达的乏力有关。老师能不能把要说的内容说得很明白，进而说得很精彩，再进 而说得有艺术，这是一件很见功力的事情，也是需要天赋的。进一 不说，书本里说的究竟是什么？如何解说要说的内容？这解读的能 力和解说的能力真会因人而异，因老师而不同。
四、 说真话
说话是人的本能，会说话是人的本领。说假话的人大都有胆 而且，只不过说不好就堵了自己的路又丢了自己的脸。说空话的人最么，上司说什么自己就阐释什么。还有源于说话者思想的贫 乏，他们翻弄套话，实在是说不出鲜活的语言，只好倒贩几句时髦 的话、说几句成龙配套的话来装潢自己的门面。
七、 说话题
说话不可能不着边际，总要有话题。教学中也常会涉及话题, 什么是好的教学话题呢？好的话题是学生感兴趣的话题。只要对学生有浓厚的兴趣，他们 就有说话的欲望，就有可能说出名堂、说出精彩，就有可能美不 胜收。好的话题是能使学生畅所欲言的话题，是能够营造宽松、自由 的环境并有利于学生大胆质疑、敢于创造的“真”话题。好的话题是能“透视”人性的话题。这样的话题往往没有唯一的 答案，也没有固定的标准，学生在表达自己见解的过程中，其素 质、社会责任感及道德水准自然得到了反映和体现。
人受话语的滋润，在话语的环境中成长，好的话题有益于学生 对真的追求、对善的认可、对美的感受，这是为人的根本，也是教 育的真谛。但我们不得不面对这样一种现象：学生们说话好似只是为了得 到认可和褒奖。这实在不是学生的过错，而是教育的问题。当我们 把某些话题视为禁区、要求学生掩盖自己的真实时；当我们对过多 无比晦涩的话题剥夺学生的话语权利时；当我们习惯于从权威的角 度“规范”学生的表达时，学生就自然有了呆滞、刻板，就自然有了 圆滑、“成熟”。这何尝不是教育的悲哀呢？
八、 非常话
所谓非常话就是惊天骇俗的话。能说这样的话的人往往有非常 的智慧，也可能有过人的胆量。不过，因为非常，常人往往不能理 解。1906年，东京留学生开会欢迎章太炎获释出狱到日本，章在欢 迎会上说：“大凡非常的议论，不是神经病的人断不能想，就算能 想，亦不敢说。遇到艰难困苦的时候，不是神经病的人断不能百折 不回，孤行己意。所以古来有大学问成大业的，必得有神经病，才 能做到……为这样故，兄弟承认自己有神经病，也愿诸位同志，人人个个，都有一两分神经病。”我们都是常人，“神经病”大可不必, 执着却倒是可以有。
九、说话难
有人说：说话最容易，因为三岁的孩子都会。也有人说：说话 最难，即使擅长辞令的外交家也有说错话的时候。人各有本领，本 领不尽相同。对老师来说：要说话是工作，会说话是本领，说真话 是高超的人生态度。有点本领之人往往有自豪之感，加之真话不可 能只说一句，只说一时，只说一事，所以说话者难免有无心之处, 有不分场合的忘形之时，祸害往往由此而出。
韩非说，说出君王的隐私有危险；说出了君王表面的目的，又 说出了他的实际意图有危险；说话者尽其所知，说得好不一定得到 赏识，说得不好反而会被怀疑，有危险；君王有过错，说话者礼貌 地指出来，会被认为有意挑剔，有危险；君王得到了计谋，又想独 居其功，而这一点又被说话者说到，有危险；劝说君王干他不想做 的事，劝说君王放弃他不想放弃的东西，会被君王认为强人所难, 有危险；与君王谈论大臣会被怀疑离间君臣关系，与君王议论小吏 会被认为在卖弄权势，与君王谈论受宠之人会被认为邀宠，与君王谈论憎恶之人会被认为试探；君王在意文采，说话者省略文辞会被 认为无知，谈说琐碎细小之事会被认为杂乱，直抒己见会被认为想 的不周全，说话者思谋深远而无所拘束时又会被认为倨傲侮慢。不 可不说说话难啊！
“专制”是智慧的克星，韩非把说话之难说得明明白白，可结果 他自己还是因“言”获罪，死在狱中。教书是说话者的营生，教师要说真话，要道真相，要求真理, 具有这般素质和本领的教师都是绝好的教书行家里手。社会在发 展，因“言”而罪的岁月已离我们而去，但因“言”而祸还是我们思 维和生活中的习惯。教师因“言”而祸是教育发展的大忌，也是一个 社会的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