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寒山寺上香回来,路上遇到个深受重伤的俊美男人倒在草丛里。
一向看脸的我,却没敢捡回家。
因为我重生了。
知道那个像乞丐一样的男人,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宋锦城。
日后他恢复记忆,会恨我拆散了他和白月光,将我困于后院,夜夜在床笫之间羞辱我。
这一世我是万万不敢捡他了。
可没想到我回家后,本该在外地谈生意的爹爹指着奄奄一息的宋锦城道“来,闺女,看我给你捡的侍卫俊不俊?”
1
我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几乎要倒了下去。
还好边上的红袖手疾眼快,扶了我一把。
“小姐,小心。”
我努力平复着惊涛骇浪的内心。
怎么回事?我都没有捡宋锦城了,他怎么还是出现在了我家,难道我又要重蹈覆辙了吗?
心里涌起无尽的恐慌。
半响过后。
“闺女,你脸色咋这么差,是不是去上香穿少了衣服着凉了?”
“爹,我没事,你不是去卫城谈生意了吗?还有,他是怎么回事啊。”
“哎哟,这不是走一半地契忘拿了吗,所以回来拿,至于这个小子是半道上碰到的,我想着你院里不是缺个侍卫吗?这小子瞧着顺眼,所以我把他带回来了。”
宋锦城深受重伤,此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那张脸却着实好看,但我无心欣赏。
“爹,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捡,万一他是什么亡命之徒,对我们恩将仇报怎么办?!”
“还是哪里捡的,还回哪里去吧,爹。”
宋锦城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神无辜,我一转头,和他来了个对视,五月份的天硬是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闺女啊,这人都捡回来了……哪里有丢回去的道理。”
“而且他伤的这么重,丢回去说不定就没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等他伤好了再赶他走?”
当着宋锦城的面,我怕他记恨我不收留他来日报复我,只得点头同意。
“行吧,等他伤好了就送走。”
我叹息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并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宋锦城紧绷的身子一松,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2
前世,我捡回宋锦城后,宋锦程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一问三不知。
大夫说他脑中有淤血,这淤血导致他失忆,强行用针灸散开恐有性命之忧,最好是保守治疗。
我便自作主张瞒下了宋锦城,为他捏造了个侍卫的身份,好让他保守治疗。
哪知这一瞒,便为自己惹来了滔天大祸,断送了终身。
待到日后宋锦城恢复记忆,回到京城发现自己的白月光洛轻音已嫁为人妇,便在心中恨毒了我。
认定我心机深沉故意隐瞒,为了将他留下,硬生生拆散了他和洛轻音。
为了羞辱我,宋锦城强行将我抬进府做侍妾,将我囚在四四方方的后院之中,在床笫之间对我百般折辱。
亲热之时,宋锦城粗暴的捏着我的下巴。
将唇贴在我的耳畔,冷冷道:
“何皎皎,你不是喜欢我吗?”
“喜欢到不惜隐瞒事实,让我留在你身边,怎么?如今我如此宠爱你,你倒是这般模样。”
在宋锦城失忆时,我在和他日复一日的相处过程中,确实喜欢上了他。
但这份喜欢,在得知他有心上人,在他一次次伤害我后,便磨灭的一干二净了。
3
我也不是没有向宋锦城解释过。
但就因为我对他的喜欢,让宋锦城认定了我舍不得他离开,所以故意设计隐瞒。
我每一次解释,换来的是一次比一次更狠的羞辱。
直到洛轻音的夫君战死沙场,洛轻音二嫁宋锦城。
宋锦城再一次玩弄我后,一碗避子汤断送了我的性命。
喉间骤然涌上腥甜。
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口中涌出。
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痛楚在四肢百骸蔓延。
记忆的最后。
宋锦城神情震惊,眼神慌张崩裂。
“何皎皎!你怎么了?!”
“你怎么敢死?你怎么敢啊。”
回到自己院里,我不断安慰着自己。
只要我不多管闲事,这一世定会平安无虞。
4
“小姐,他又来找你了……”红袖无奈道
我神色烦躁:“你跟他说我有约外出了。”
这一世我没有隐瞒宋锦城,但他自己还是选了保守治疗。
我只觉得讽刺,上一世的受的苦楚好像都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和上一世有所不同,宋锦城自从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后。
隔三差五的就找借口往我院子里跑。
这不同让我有一种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惶恐。
红袖还没有将我的话传达。
就看见宋锦城站在院门处,不知将我和红袖的对话听了多少。
他大步走了过来,身形修长挺拔,衣摆如流云,神情委屈:
“皎皎,你为何躲我……在这里我就只认识你一个,我不来找你,就没有别处可去了。”
我看了一眼诚惶诚恐的侍卫,摆手让他退下。
神色淡淡:“皎皎?我和公子还没有相熟到如此地步吧,还是叫我何小姐吧。”
说完也不管宋锦城的反应,带着红袖出了门。
宋锦程站在原地,盯着我的背影,声音阴郁低沉:
“呵,不相熟……”
5
其实我也不算骗宋锦城,我确实有约要外出。
只不过是被迫的。
我那继母不知给我爹吹了什么枕边风。
倒是张罗起我的婚事来了。
只是我爹脑中只有做生意,对选夫婿是一窍不通。
所以把这事交给继母刘氏。
刘氏千挑万选,挑出个自己的侄子,让我去相看。
我本是不想去的,但架不住我爹的哭天抢地:
“皎皎啊,爹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如今都17了。”
“爹也老了,陪不了你多久了,只希望你能找个好夫婿,下半辈子能有个依靠啊。”
爹的这番话差点把我的眼泪说掉下来。
上一世,爹就是在我被抬进王府后因病去世的。
这一世,我重生后虽然时常关注爹的身体情况,定期为他请平安脉,但能不能改变命数仍未可知。
我强忍泪意:“爹,你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嘛。”
6
入春后,日月湖上的画舫渐渐多了起来。
中晋民风开放,男女结伴游玩较为常见,女子二嫁、男子再娶也不会受人非议。
刘氏让刘允珩给我递了请帖,邀我泛舟游湖。
明面上是泛舟游湖,实际上是给我们二人相看。
我到码头时,只见一男子垂手站在岸边的小船上,身姿笔挺,如松似竹,隐隐流露傲然的风骨。
我走上船道:
“这位便是刘允珩刘公子吧。”
那人一愣,然后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你是……何皎皎?”
“对,我是,我看刘公子一表人才,我不忍浪费你的时间,有些话我就直接说了。”
“此次相看实是家中安排,我暂时并无成亲的打算,所以还望公子相看结束后和家人说声没看上我,此外让公子白跑一趟,我十分抱歉,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子收下。”
红袖端上来一盒西湖龙井,那人却没让小厮接。
我话说间,对面的人始终眸中含笑地看着我,也不打扰。
末了,还怕我口渴递了杯茶给我。
“何皎皎,我也很想答应你的请求,但……我不是刘允珩啊。”
我懵圈了,什么,不是刘允珩?
“那你怎么知道我闺名?刘公子又去哪了?”
忽地,背后的岸边传来一道男声“我是刘公子,你就是姑姑说的何小姐?”
我心情复杂,虽然活了两辈子我的脸皮已经够厚了,但此时还是微微窘迫。
“抱歉啊,这位公子,我认错人了。”
我拉着傻了的红袖下了船。
站在那船上的人声音清越。
“何皎皎,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我回眸对上男人瞳色漆黑的眼睛,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不认识。”
“那你可要好好想想。”
7
小船上,我和刘允珩席地而坐。
之前那个男人的话,让我有点心不在焉。
我又重复了之前的那一番话,让红袖奉上了茶叶。
刘允珩眼中划过一抹算计,像是没听懂一般,递了一块山药糕过来道:
“何小姐,我觉得你挺合眼缘,我挺喜欢你的。”
“你要是现在没有成亲的打算,我可以等你的……”
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摇晃打断。
船夫歉意道:“客官抱歉啊,跟在我们边上的船,不知怎么的,忽然调转方向撞了上来。”
我稳住身子,看向旁边的船。
哪成想是宋锦城。
他站在船头,眼眸像前世那般森然,嗓音低沉。
“何皎皎,你丢下我出府,就是为了和这么个酒囊饭袋相看?”
我讥笑挑眉“是又怎样?”
“还有既然宋公子都有心思出来游玩了,那想必身体是好全了。”
“既然身体好全了,那便请宋公子早日搬出何府吧。”
真是莫名其妙。
上辈子我倒是对他和颜悦色,事事为他考虑。
可结果呢?还不是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辈子我不去招惹他了。
他倒是贴上来了。
宋锦城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对着刘允珩嘲讽道。
“皎皎她山药过敏。”
我听见这句话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我是山药过敏这件事,除了我和我爹还有上一世的宋锦城无人知晓。
而我爹肯定不会主动同宋锦城讲。
那宋锦城又是从何处知晓的?
我细细思索着这段时间宋锦城和上辈子的不同。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宋锦城。
震惊到手中的茶杯掉落。
宋锦城看到我的反应,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他凑上前在我耳边几不可闻道“皎皎,你也重生了吧?”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锦程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倒也明白,如今的场合不允许他深究。
8
那才相看,因为宋锦程的到来,闹得不欢而散。
我心事重重的回到何府,那好继母就拉着我的爹一脸算计地围了上来。
“皎皎啊,怎么样?我侄子是不是一表人才。”
“我这个侄子啊,从小就优秀,年纪轻轻就是秀才了。”
“皎皎啊,你嫁给他,肯定不会吃亏的。”
……
爹也和稀泥道。
“嗯,那刘小子我见过几次,看着是挺老实的。”
……
眼瞅着两人在聊下去,连我和刘允珩的婚期都要定好了。
我无奈道“你们别说了,我无意刘公子。”
继母的笑容一僵,继续说道。
“皎皎啊,你如今都17了。”
“从前你爹想多留你几年,可再留下去,你都要成老姑娘了。”
“我也没能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将来我们老了,你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
“允珩这小子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嫁给他绝对放心。”
前世刘氏也一直撮合我和她侄子。
直到宋锦城的身份一朝暴露。
才停止了撮合,我那时还以为她是被宋锦程的身份震慑了。
现在想来,我在王府处境艰难,爹爹又去世了。
那这偌大的何府,还不是刘氏说了算。
看来,上一世爹爹的死可能还另有原因。
我看着刘氏那副算计的嘴脸。
刘氏这么想把我嫁给她侄子,不过是贪图何家家产罢了。
何家虽然称不上什么富甲一方,但通过我爹这些年的打理,在江南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我被他们吵的心烦,宋锦城也重生一事又扰得我头痛,只能敷衍:“我有心上人了,你们就别瞎点鸳鸯谱了。”
不等他们追问,我便佯装害羞迅速逃离了现场。
门外那团人影随着我的离去也消失不见了。
9
我坐在梳妆台前,被宋锦城也重生一事扰的头痛不已。
我有些烦躁地起身,却因为起身过猛不小心碰倒了妆奁盒。
砰的一声。
妆奁盒摔在地上,连带着里面的首饰也摔了出来。
发簪耳坠散落一地。
在一堆华美的首饰中,一枚朴素的玉佩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将它捡了起来,只见玉佩上刻着个祈字。
我顿时知道了今天认错的那个男子是谁。
那漆黑的眼睛,不就是小时候说着要娶我的陆家小胖子陆祈吗!
陆祈小时候因为身材原因,没有什么朋友,还经常被人嘲笑欺负。
而我小时候跟个皮猴子一样,有一颗武侠心,自然见不得这种以多欺少的情况。
所以在陆祈又一次被欺负时,我路见不平拔刀向助。
结果就是我和他一起被打了。
经过那次的患难与共,我们俩人好的跟一个人一样。
只不过后来陆家老爷升迁了,他们便举家搬迁到京城去了。
听爹爹说,他们走的时候,我哭的像死了夫君。
陆祈安慰我说每天都会给我写信的,并且送了一枚玉佩,说日后遇到难处了,便去寻他。
后来便没有后来了。
这么多年,别说一封信了,我就是半封信都没有见到。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我。
10
我收拾妥当,准备就寝时。
一道黑影破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