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红楼梦》,最让人痛心的是什么?

小白红楼 2024-12-28 05:52:34

作为我国四大名著之首的《红楼梦》,这部小说,除了包罗万千的丰富内涵外,想来,最让人吸引的,便是其通过文字,穿透纸背,给我们展现出来的人性与现实。

而在《红楼梦》中,从人性与现实出发,最让人痛心的情节是什么呢?或许,当我们体会出刘姥姥二进荣国府的遭遇,体会出她在侯门之家的遭遇后,会有更深的理解,以下这两个细节,便是具体化的感悟。

一、刘姥姥怀着感恩之心给贾府众人送来的瓜果蔬菜,却不及贾府举办的一顿螃蟹宴。

《红楼梦》第三十九回,刘姥姥带着孙子板儿,再次来到荣国府。只是,这一次的到来,与第一次是有区别的。在第一次进荣国府的时候,她们祖孙二人两手空空,是来寻求贾府的帮助,是来为女婿一家讨活路来的。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刘姥姥受到了冷落,体会了心酸,但结局是好的。王熙凤在王夫人的授意下,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外加一串打车的钱。其女婿一家,终于顺利度过了难关。

刘姥姥虽然是一位乡下老妪,但是,其骨子里却有着自己地一套原则。对于贾府的这份恩情,她并没有忘记,所以,在这一年,当庄稼地迎来了大丰收的时候,她便特意将第一波收上来的,装了两麻袋,送进了荣国府。

来至家内,只见凤姐儿不在房里。忽见上回来打抽丰的那刘姥姥和板儿又来了,坐在那边屋里,还有张材家的、周瑞家的陪着,又有两三个丫头在地下倒口袋里的枣子、倭瓜并些野菜。众人见他进来,都忙站起来了。

刘姥姥因上次来过,知道平儿的身分,忙跳下地来问:“姑娘好!”又说:“家里都问好。早要来请姑奶奶的安看姑娘来的,因为庄家忙。好容易今年多打了两石粮食,瓜果菜蔬也丰盛。这是头一起摘下来的,并没敢卖呢,留的尖儿孝敬姑奶奶、姑娘们尝尝。姑娘(们)天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腻了,这个吃个野意儿,也算是我们的穷心。”

通过这段刘姥姥与平儿的对话,我们从她的字里行间,不难体会出,其对贾府众人发自内心的感激和怀着感激之心带来的感恩。

只是,对于这位年过七十岁的刘姥姥带来的瓜果蔬菜,贾府众人感激吗?或许,也唯有凤姐流露出了一点人性,所以当周瑞家的请示她,声称刘姥姥着急回家,怕晚了出不了城,作为代理管家的王熙凤,说了一句“她们大老远的来,又扛了这两麻袋东西,就是留在这里住一晚,也使得”。

而除此之外,只怕无人放在心上了。为何?或许作为当事人的刘姥姥,早已体会了出来,正如她面对周瑞家的等人,闲聊贾府正在举办的螃蟹宴,所发出的感慨一般。

张材家的笑道:“我到想着要吃呢,又没人让我。明儿再有人请姑娘,可带了我去罢。”说着大家都笑了。

周瑞家的道:“早起我就看见那螃蟹了,一斤只好称两个三个。这么两三个大篓,想是有七八十斤呢。”

周瑞家的道:“若是上上下下只怕还不够。”

平儿道:“那里够!不过都是有名儿的吃两个子。那些散众的,也有摸得着的,也有摸不着的。”

刘姥姥道:“这样螃蟹,今年就值五分一斤。十斤五钱,五五二两五,三五一十五,再搭上酒菜,一共到有二十多两银子。阿弥陀佛!这一顿的钱够我们庄家人过一年了。”

谁能想到,贾府一顿螃蟹宴的开销,竟然够刘姥姥女婿一家一年的生活支出?似乎在这一刻,我们才能更为真切的体会出,那一句有名的诗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生活在封建社会之下的刘姥姥,是难以想象富贵之家的奢靡的;也是因此,即便在她看来,这两麻袋瓜果蔬菜,是在她的能力范围内,最拿得出手的了,然在贾府众人的眼中,却是一文不值,毫无分量。

二、怀着感恩之心而来的刘姥姥,却成了贾府众人眼中的“女清客”。

按周瑞家的说,刘姥姥是投了缘了。一则凤姐有心留她,二则也是最主要的,贾母想要找一位积古的老人谈谈心。

然而,纵观刘姥姥进大观园,我们何曾体会出一丝?贾府众人对这位年过七十的乡下老妪的尊敬呢?

从进入大观园的那一刻,随着凤姐故意将李纨送来的给众人装饰的鲜花,横七竖八的插在刘姥姥的头上,从这一刻开始,她便被迫成为了“女清客”这样地角色。

等到宴会开席前一刻,作为贾母最为信任的鸳鸯,与荣国府的代理管家王熙凤,二人更是商议着如何将刘姥姥这个“女清客”发挥到极致,给众人带来更多的欢笑。

鸳鸯笑道:“天天咱们说外头老爷们吃酒吃饭都有一个篾片相公,拿他取笑儿。咱们今儿也得一个女篾片了。”

李纨是个厚道人,听了不解。

凤姐儿却知是说的是刘姥姥了,也笑说道:“咱们今儿就拿他取个笑儿。”二人便如此这般的商议。

李纨笑劝道:“你们一点好事也不做,又不是个小孩儿,还这么淘气,仔细老太太说。”

鸳鸯笑道:“狠不与你相干,有我呢。”

吃过饭盐比鸳鸯、凤姐吃过的饭还多的刘姥姥,又怎能体会不出她们二人的用心呢?只是,此时此刻,这位乡下老妪,也唯有接受这样的安排,只能以她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要“哄老太太开心”罢了,不过是她们的一片孝心而已。

所以,在酒席之上,在动筷子之时,她故意站了起来,做着夸张的举动,说着:“老刘老刘,事量大如牛,吃一头老母猪不抬头”,惹得众人欢笑不已。

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自己却鼓着腮不语。众人先是发怔,后来一听,上上下下都哈哈大笑起来。

史湘云掌不住,一口饭都喷了出来;林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嗳哟”;宝玉早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的搂着宝玉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只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掌不住,口里的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手里的饭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座位,拉着他奶母叫揉一揉肠子。地下的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姊妹换衣裳的,独有凤姐、鸳鸯二人掌着,还只管让刘姥姥。

刘姥姥拿起箸来,只觉不听使,又说道:“这里的鸡儿也俊,下的这蛋也小巧,怪俊的。我且肏攮一个。”众人方住了笑,听见这话又笑起来。

作为读者的我们,或许,是能够从这些贾府众人的欢声笑语中,体会出刘姥姥的尊严,已然被众人踩在脚下摩擦的凄凉之感;是能够体会出,在贫富差距的巨大差异下,作为穷苦人的刘姥姥,是没有资格谈论“尊严”。

只是,生而为人,谁会真地一点儿不在乎尊严呢?尤其如刘姥姥活了大半辈子的乡下老妪,她更需要尊严。

在大观园中,在贾母的陪伴下,她诚然看到了她这一辈子也看不见的庄严气派、富丽堂皇;诚然吃不到她无法理解的由代理管家凤姐亲手喂她的茄鲞;只是,对于刘姥姥而言,她真的在乎这些吗?或许,对于她而言,在一刻,她的内心早已深深地受到了伤害,因为她带着感恩之心而来的良苦用心,已然消失在众人地欢声笑语之中,消失在“侯门深似海”的凄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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