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生花挑战

我们上学的时候都学过闻一多先生的《最后一次演讲》，闻一多先生一语成谶，在演讲结束后就被特务在光天化日下枪杀，原军统总务处少将处长沈醉居然在《战犯改造所见闻·王凌云爱谈往事·李公朴、闻一多被暗杀案侧记》中，说这件事跟老蒋和军统无关：“开始，连蒋老先生也弄不清，气急败坏地从庐山打电话到南京，责问军统头子毛人凤，为什么干出这种引起全国人民指责的蠢事？这件暗杀案的确不是长于搞这一手的军统特务干的，连毛人凤也猜不透。”

原军统局行动处处长程一鸣亲自参与了两案“侦破”，他在《李公朴、闻一多暗杀案内幕》中戳破了某些谎言，直接说老蒋就是幕后主使：“按照蒋的规定，暗杀一个重要人物，必须得到他的事先批准，原因是怕错杀蒋派遣潜伏在各党派内的人物。李公朴百安札肯定是得到蒋的批准的，李公朴被暗杀后，蒋既没有下令调查，也没有提及要我破获李公朴被杀案。（本文黑体字均出自沈醉、程一鸣回忆录）”

程一鸣“侦办”李公朴闻一多被害案，是老蒋亲自指定的：“当时我正在上海，准备到湖南省衡阳市区接任粤汉铁路管理局警务处处长的职务，接到蒋从江西庐山牯岭来的电话，要我即去昆明协助内政部全国警察总署署长唐纵破获闻一多被杀案。”

程一鸣的回忆文章，时间地点都极为详细，而沈醉的回忆，多处语焉不详，似有替老蒋和军统（保密局）狡辩之嫌。

为了验证谁说的比较真实，咱们将二人的回忆全部展示出来，读者诸君看完之后，自然会给出一个公允的评判。

沈醉的回忆文章先下了结论：“闻、李被暗杀，军统未知情。（其文章小标题）”

据沈醉回忆，他是跟唐纵一起去的云南，同行的还有李肖白、郑修元、许建业，他们在出发前，就已经找好了替罪羊——这就是沈醉回忆录自相矛盾之处：既然此事不是军统特务所为（沈、程都习惯将保密局也叫军统，为方便起见，本文也沿用他们的说法），唐纵为何让沈醉去军统在重庆的看守所中，挑选两名违犯过军统纪律的犯人带到昆明，让他们出面顶替暗杀李、闻的杀手？

唐纵告诉沈醉：你找的两个人，不问其原有的罪行大小，只要在公审中承认自己是凶手，等到执行死刑时，便可将其他判有死罪的犯人顶替，然后这两人就可以派往东北或西北地区担任较好的工作。

沈醉去看守所找了一个姓万的文书科司书，向他保证绝不会当场执行，一定能有时间换他。王司书还是有点担心，于是沈醉先写了一个证明王是军统人员的纸条，让王带在身边，又给王加了五两黄金作为奖金。

从唐纵和沈醉这番事前准备来看，说军统对李、闻被害毫不知情，估计读者诸君都不会相信。

当时的军统云南站站长还是王巍而不是沈醉（那时候沈醉还没有被毛人凤发配云南），王巍当然不肯承认是他的手下进行了暗杀，就说自己已经查出暗杀李、闻的凶手六七名，全部是当时云南警备总司令部特务营与稽查处的人。

当时的云南警备总司令霍揆彰是唐纵的小同乡，但即使是面对同乡唐纵，霍揆彰也坚决不承认此事跟他有关：“唐纵和霍揆彰谈了一个上午，毫无结果。霍一口否认他知道此事，反过来请唐代为破案，谈了两天毫无结果……以后几天，唐虽然向霍暗示已了解到这件事与警备总部的人有关，但霍仍然矢口否认。”

唐纵毫无办法，老蒋又派顾祝同到昆明施压，但霍揆彰还是矢口否认。坚决不肯认账的霍揆彰被老蒋叫到庐山，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霍揆彰居然就承认了，而且还交出了特务营连长汤时亮和排长李文山两人公开枪决：“他们竟如此无师自通，临时也是从军法处监狱中拉出两个别的案件判了死刑的犯人，用酒灌醉之后，绑赴刑场，沿途戒备森严，枪决后立即掩埋。”

沈醉当然知道被枪决的汤时亮和李文山都是假的：汤时亮、李文山连同家属，早已被霍揆彰派专车连夜送到大理，交给了第二军军长兼滇西警备司令王凌云。

沈醉在战犯管理所与王凌云重逢，才知道王凌云这两个所谓的“凶手”把他们安置在大理后山无为寺内，每天好酒好菜招待，这些人在1947年又被继任的云南警备总司令何绍周接收， 直到解放后才落入法网。

沈醉虽然一再替老蒋和军统辩护，但他避重就轻的回忆，肯定瞒不过睿智的读者诸君：如果这件事只是云南军阀拍马屁拍到马脚上，老蒋和军统又何必大费周章进行掩饰？一个连长、一个排长，毙也就毙了，为什么要这样费尽心思保护？

李涯不用把脑袋从脚后跟里拿出来，也能想到老蒋召见霍揆彰时说了什么——当时霍揆彰是代理云南警备总司令，他被“免职”后没几个月，就升任为第十六绥靖区司令官。

代理警备司令和绥靖区司令官哪个大，这是不用问的，老蒋免去“代理”，而授予霍揆彰实权，就是对他背黑锅的奖赏。

因为替老蒋和军统背了锅，霍揆彰总是有官可做，、第十一兵团司令官、湘鄂赣边区绥靖总司令兼行政长官，霍揆彰捞到的肥缺令很多失业的将军（老蒋地盘越来越小，军队越来越小，很多军师长和兵团司令的部队被消灭后就取消了番号）都恨不得天上再掉下一口黑锅，他们也来替“校长”背一背。

沈醉该说的不说，只是一味替军统开脱，也像老蒋一样，把黑锅甩在霍揆彰头上，而原军统局行动处处长，1964年潜伏归来的程一鸣，在回忆录中则十分详细地描述和分析了事情的真相。

据程一鸣回忆，刚到昆明，唐纵就授予他侦办两案的全权，结果越挖越深，唐纵也不敢自作主张，只好用军统在云南的电台发密电给老蒋，老蒋接到电报后，马上派“陆军总司令顾祝同”、参谋长冷欣、宪兵司令张镇、宪兵司令部警务处处长周剑心，一众高级将领浩浩荡荡开赴昆明，跟卢汉秘密开了一天会，这才由张镇提出：“闻一多是宪兵司令部驻昆明的宪兵队的宪兵‘激于义愤’而枪杀的。”

顾祝同当场拍板，同意了张镇的建议，并派冷欣到庐山牯岭向老蒋汇报，然后就有了老蒋亲自召见霍揆彰以及霍揆彰“认账”。

老蒋特意关照手下，只查闻一多案，不管李公朴案，为了防止假戏穿帮，老蒋“还下令云南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的行动特务软禁起来，万一假案被揭穿，再把真凶手交出。”

熟悉那段历史的读者诸君当然知道，各地警备司令部的稽查处处长都是军统（保密局）人员担任，沈醉也曾当过常桃警备司令部稽查处上校处长、重庆警察局侦辑队长、重庆卫戍司令部稽查处上校督察长，稽查处作案，沈醉居然说此事与军统无关，读者诸君能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