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知青往事(连载一百三十四)~怀念我的战友吴定(一)

晓峰爱思考 2024-03-19 07:46:32

战友吴定

我上高三的时候,听说同年级中有一个大力学家的儿子,他叫吴定。

修长的身材,宽阔的脑门,不经人指点我便猜出了他。但没有交往,自然谈不上了解。想不到动荡的年代里,我俩竟成了十分投机的“荒友”。

终生难忘的1967年11月20日,列车一声长鸣,我们一起告别了首都,告别了亲人,奔赴遥远而神秘的北大荒。

我们学校的30位热血书生,有29个分到当时条件最艰苦的9队,踏上了荒草甸子中的孤岛,508高地,6幢砖房成了我们新的家。

当时,我和吴定住在对门,天天见面,不久就变得熟悉起来。

但使我对他产生强烈的好奇,还是我当上炊事员之后的事。在老职工的热心指点下,我很快掌握了炒土豆丝的独特手艺,我炒的土豆丝一时大受欢迎。每天大家到食堂打饭的时候都抢土豆丝,但是吴定常常很晚才来。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吴定常常很晚才来吃饭,一个人坐在靠南边窗户的桌子旁边细嚼慢咽,几乎总是最后一个吃完离去。他也不例外,很爱吃我炒的土豆丝。他每每笑眯眯地问我是否还有土豆丝,后来我就每次都预先给他留下一点儿。

有一天他又来晚了,反正我也要等他吃完才能下班,索性就趴在卖饭窗口,边看他吃饭边同他聊天。

他告诉我,他常常晚来是由于手里的活儿太多。他还告诉我,队里的许多设备都有毛病,可是机务人员少,猪号、马号的设备无人关心,而他是个农工,有自己的任务定额,只能在下班后去猪号、马号帮忙修设备。聊着聊着,他吃完了盘中的菜,先用最后一口馒头擦了一下盘子,接着,当着我的面端起盘子舔了起来。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不由得惊呆了。虽说艰苦朴素的思想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扎下了根,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无其事地大舔盘子,却也着实令我感到好奇。

渐渐地,从同学们那儿了解到他有许多奇怪的痼癖,比如“一、三、五不洗,二、四、六干擦”,说的是他经常不洗漱;穿衣服应用“相对论”和“优选法”,说的是他不爱洗衣服,经常从换下来的脏衣服里挑选相对干净一些的再穿上;而舔盘子则是他最独特的习惯。对他这样的怪人,我总难把大力学家的儿子和他划上等号。

一次偶然的机会,使我对他产生了新的看法。

图片来源于网络

那是1968年5月的一天傍晚,当时我是队里的统计员,从一号地跑完地号回队,天色已晚,几十米外已难辨物体。我有点紧张,害怕春天的饿狼跟在我身后,于是快步往回走。边走边四处张望,还小声哼着歌壮胆。突然,我发现不远处的二号地边有个黑影在移动,一起一伏,走走停停,不由得毛发都立了起来。我握紧了手中丈量地号用的拐尺,又把堑旗举在了肩上,随时准备应付不测。

慢慢地黑影移近,我看出来好像是一个人,便壮着胆子喝问

“谁?”

“吴定。”

对方答道。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跑上前去问他在干什么,只见他头戴耳机,手指指肩上,又指指地下,一句话没说,继续低头走着。

我这才看清,他身背电话机,在一段一段查线。

吴定告诉我,队里电话不通,广播不响,准是线被刮断了。于是他顾不上吃饭,下工后就立即背上工具义务查线来了。我问他要查到哪儿去,他回答:“找到断头就是目的地。”

看着天越来越黑,我真替他捏了一把汗,就打算陪他查,也好给他壮壮胆。但他说我跑地号辛苦,坚决叫我回队去吃饭。他还说他不怕狼,因为手里有工具,完全可以对付。说完便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越来越深的暮色里走去。

他一起一伏的身影,在我的心中越发变得高大起来。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也没有人委派,他就成了队里的义务查线员。大伙似乎也习惯了,每当广播不响,就会有人大喊:“吴定,线断了。”他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挎上工具包和电话机,头也不回地出发。无论是狂风迷眼的初秋,还是蚊子小咬猖獗的仲夏,也不管是积雪没膝的隆冬,还是泥泞翻浆的孟春,究竟有多少次,究竟跑了多少路,谁也没有统计过。

图片来源于网络

1968年的夏天,当时中苏关系紧张,虎头边境吃紧,晚上常可看到东南方向的天边照明弹阵阵闪亮。

一天夜里,正赶上我在队部值班,东南角又升起了照明弹,场部正有事在通知各队,恰恰此时电话线断了。我十分着急,只好去叫吴定。

那阵子,正是狼群出没之际,农具场附近有几十只绿色的光点在动,阵阵凄厉的狼嚎使人毛骨悚然,我当时真犹豫极了。但吴定一听,二话没说,拿起工具就走了,只是多带了一个值班用的长手电,我真替他担心。一个来小时后,他乐呵呵地回来了,满脸淌着汗水,我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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