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友在一起五年,她爸欠了巨额赌债。
讨债的人追上门,家里被砸得一团糟。
女友被威胁,如果不能按时还钱,就让她去以身抵债。
为保住女友,我把蒸蒸日上的公司低价转让。
可在债务还清后,我才知道,女友和催债的领头是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
1.
我最后扫视了一圈公司,从选址到装修,倾注了我所有的心血。
可面前的人看我的那份合同,如狼似虎。
「宋总,赶紧签吧,你可不能反悔,钱都已经打了。」
我落笔的瞬间,感觉全身都被抽干了。
公司员工静默地目送我出去,有人哭出了声,我颇为遗憾地看向公司元老们,还是咽下了千言万语。
长路漫漫,我没办法再对他们负责。
我给女友宁初语发了条信息,告诉她,她爸的赌债都还清了。
敲下这句话的时候,我内心不知道该做什么感想。
天空飘着小雨,温度有些低,我抬头看那栋写字楼,慢慢在视线中变得模糊起来。
算了,起码以后可以好好和女友过日子。
我走进花店,买了一束花,又用身上仅剩的钱,手工雕刻了一枚戒指。
这场因为她爸带来的灾难闹剧,也该落幕了。
到家,老旧的房子不隔音,里面传来了很熟悉的声音。
「宋泽要回来了,你赶紧走啊!」
「我就不走,他回来就回来,你这么慌干什么?」
「公司都被收购了,也该摊牌了,你不会还想住这破地方吧?」
男人的语气很轻挑,我听出来,是之前追债的领头陈凡落。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扭动钥匙的手顿住了。
再次附耳去听时,宁初语好像有些生气,一直在赶陈凡落走,直觉告诉我,他们俩很熟,绝非单纯的债务关系。
果然,陈凡落突然拔高了嗓音:「大小姐,游戏还没玩够呢?别忘了,你们宁家和我是有婚约的,你难不成还要守着宋泽?」
宁家……本市的龙头商会宁家……刚刚逼我欠下公司转让合同的宁氏集团……
电石火光间,所有的一切和宁初语叠加在一起。
一分心,手就已经把门拧开了。
我对上宁初语错愕的目光,什么都明白了。
2.
「宋泽……这是给我的花吗?」
宁初语有些失态地过来扯我衣摆,从我的神情中,她应该已经判断出来,我听到了那些话。
陈凡落几步走到我面前,眸子里是高高在上的桀骜:「宋总,哦,不是,忘了,你公司已经被收购了。」
宁初语眼神示意他别说了,可他压根不在乎,手搂过了宁初语的腰:「很遗憾告诉你,这是我未婚妻,谢谢你替我照顾她,现在,你没这个能力了,人我就接走了。」
宁初语挣脱开,很恼火:「你能不能别乱说话?」
「我乱说什么了?」陈凡落眯起眼,笑得更放肆,「游戏已经结束了,宋泽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一直不就是在等这一刻吗?」
宁初语有些心虚地望我,舔着唇想解释什么,却被陈凡落打断了:「宋泽,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初语就是收购你公司老总的女儿,之前的一切,全都是假的,就想看看,你这种好学生,被夺走引以为傲的一切,会不会发疯。」
他说着说着,就突然发出很猖狂的笑声,转而,俯下身紧紧咬住了宁初语。
这个站位,刚好能让我看见宁初语的半边脸。
她看我的神情,有愧疚,也有后悔,可却没有推开陈凡落。
自己爱了五年的女友,骗了我五年,现在又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吻在一起。
我神经一点点麻木,捧花的手,渐渐开始泛白,可却一点感受不到疼痛。
我像落入湖中溺水的人,连挣扎的喘息求救,都无法做到。
一双无形的手,已经要将我勒得喘不过气。
3.
我已经忘了那短短几分钟发生了什么。
等我回过神,花已经在地上变了样,宁初语眼眶红红的,有些不安地咬着唇看我。
她好像,很担心我。
我更想笑了,她好会装啊,能瞒过我五年。
不是五天,五个月,是整整五年啊!
她每次都等着我下班回来,然后紧紧抱住我:「阿泽,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对啊,我像个傻子一样,被她骗得团团转,什么好的都第一时间想到她,生怕她受一点委屈。
我一直认为,我家庭条件不好,所以我要努力赚很多钱给宁初语,我不分昼夜地连轴转,终于创立起了公司。
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宁初语的爸爸欠赌债,就被人找上了门。
我一直苦苦撑着,每个月都替他还钱。
可这笔债,就像个无底洞一样,越来越深不见底。
其实马上,公司就能扩大规模了。
我谈了好几个单子,就差一点点,就能有翻盘的机会。
可那些催债的,只留下了最后两天期限,宁初语倒在地上,哭着让我放弃她爸,让她去抵债。
我妥协了,那一刻,我只想保住宁初语。
可现在,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就连收购我公司,都是宁初语的主意。
多讽刺啊,我的枕边人,就是我苦难的来源。
我自以为可以将她拉出深渊,却不知,早就已经被人拖入了黑暗。
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这五年来,看着我没日没夜地辛苦,会是什么想法呢?
我如同动物园里随意被人参观的对象,她冷眼旁观着我的一切,再为自己的亲手打造出来的精彩鼓掌。
从头到尾,我就是只是给她这闲暇时间里充当消遣的玩物罢了。
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止不住。
我连冲他们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指着门让「滚。」
宁初语动了动唇,留下了一句「对不起」。
陈凡落追上去,又回头,挑衅一样笑我:「喂,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偏偏就选中你?」
4.
我其实已经不在乎原因了,从头到尾的骗局,知道原因,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可偏偏,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好奇,我也想知道,那个会在我耳边呢喃说「只爱我」的宁初语,为什么就要这么对我。
见我怔住在原地,陈落凡勾起了唇角,他推着宁初语叫:「说啊,这主意不就是你想的吗?」
宁初语拽着他的手,艰难地说够了。
「怂什么啊?还怕他这种人会报复不成?他要是敢报警,我就能送他进去,区区一条贱命罢了。」
这句话,是我被按在洗过拖把的水池里,听到最多的。
不断挣扎的片段回忆冲向了我的脑海,我赤红着眼,拳头紧撰着突出了青筋。
陈凡落见我这幅饿狼一样的形象,更来劲儿了:「怎么样?我可没说错,你成绩再好,也就是一条贱命罢了,谁在乎啊?不然为什么你被欺负那么多次,没有一个人管你?」
眼前的场景和那段最痛苦不堪的记忆叠合在一起,脑袋很痛,全是陈凡落带着几个小混混,把我堵在无人处的角落,一拳一拳落在我身上。
最狠的一次,我蜷在地上,吐了很多血,怎么都站不起来。
有一个胆小的男生怕了,问陈凡落会不会出人命。
校服披在肩上的陈凡落,依旧是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一条贱命而已,死了就死了,我家里又不是摆不平。」
这样的话,我听了三年。
我知道,其实老师和同学察觉到我被霸凌,可陈家给学校捐了两栋楼,他们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凡落是看不起穷人的,所以在他拿着棍子砸掉家里的东西后,我怕了,怕宁初语也会被他这样折磨。
如果宁初语被送去抵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我该怎么释怀,宁初语,其实是霸凌我三年的人未婚妻?
我突然很想问问,陈凡落,为什么单独选择了我欺负。
我以为自己能够迈过去的伤疤,这一刻,痛得彻底。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
我的声音已经哑了,陈凡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步步逼近了我:「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他瞟了一眼保持沉默的宁初语,低了嗓音:「你一个特招生,凭什么排在宁初语前面?」
5.
久远的记忆,我已经模糊了,高中第一次考试是多少分。
「知不知道,我们宁大小姐,以前从来都是考第一的,你怎么就这么不识时务?」
「就因为这个吗?」
「不然?要不是你,初语也不会转去国际班。」
我有些绝望地看了看宁初语,她低着头,没敢正视我。
事情荒谬地让我想笑,哪怕陈凡落说就是单纯不喜欢我这种穷人,都好过这个理由。
仅仅,只是因为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没有让着宁初语。
这所学生非富即贵的学校里,我作为特招生,必须要次次前三才可以免除来年的学费,所以我才会拼了命的学习,我只知道,第一名可以拿钱,我就可以减轻妈妈的负担。
如果有人跟我说了,我会让的。
妈妈一个人病重在家,我没有别的依靠,是不可能和他们去争的。
可没有一个人告诉我,陈凡落的带头,让所有人都对我避而远之。
宁初语一直没正式漏过面,我忙着学习,也无心听学校的八卦。
所以,我忽略了,当时的高中校友,有宁初语这个人。
「你挺牛的嘛,被打了还一直犟,每次都考挺好啊,我们就是想看看,你能犟多久。」
「大学就开始创业了,怎么,也想变成我们这种有钱人吗?你配吗?」
「还是初语聪明啊,先让你有希望,再等你成功的时候把一切都收回,真不好意思,我们的宋总,又变成以前那个穷光蛋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努力一生,归来仍是穷人。」
轻蔑,不屑,在陈凡落的脸上交织变化。
更令我痛心的是,这一切都是宁初语的主意。
她对我初遇时的热情似火,这几年的不离不弃,全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承受更大的痛苦!
仅仅只是因为我高了她一个名次,让她觉得有伤自尊,所以让我的高中三年,成为永久的噩梦。
又延续到我的大学,再到公司成立。
难怪,她看到我公司落户后,比我还开心。
那天她亮着眼睛,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决定公司转让时,几个元老一直在劝我,只要再坚持半个月,就会迎来关键的转机。
可我满眼只有宁初语的安危,甘愿变成别人眼中的恋爱脑,为她抛弃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