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姐夫
孙九鼎,字国镇,是山西忻州人。宋徽宗政和三年(1113)在太学读书。七月七日那天到竹栅巷去拜访同乡段浚仪。他沿着汴河北岸前去,忽然有一个金紫官人,骑马而行,随从甚多,在人群中叫他的名字。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身佩金紫的官,连骑马的随从也很文雅气派。那人很快地跳下马说:“国镇,分别这么久,你过得还好吗?”孙九鼎仔细看他,认出是姐夫张铣。
张指着大街北面的一家酒店说:“最好能邀请我到那里坐坐,暂时可以不慌不忙地谈谈。”孙说:“您是个有钱人,怎么可以让我这个穷酸学生买酒呢?”张说:“这是因为我的钱在这里不好用呀!”
两人就到酒店中坐下,席上吃喝举止都很随意,过了一会儿,孙才想起张铣已经死去。就问他:“您已经死了很久,为什么现在到了这里?我见到您,会有什么不利吗?”张回答说:“不会这样,您的福分很大,可以无妨!”接着就谈起他死的时候以及孙去为他送葬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张又说:“去年中秋节,我回过一次家。你姐姐那些人像平时一样饮酒作乐,根本没有顾念我。我非常气愤,就弄倒酒壶打了小女儿才离开。”
孙九鼎问他:“您现在在哪里做事?”张说:“现在任隍城司的注禄判官。”孙听后很高兴,马上询问自己的前程。张说:“现在还不清楚。这类事每十年下达一次。我还没有见到您的名字。只怕要在您三十岁以后,,做的官也不会太低。”孙又问:“您一生好酒贪色,经常做些侵犯妇女的事,几乎每月都有。怎么会在阴间任判官呢?”
张回答说:“这些是我做的事情,但任何事都应当体察他的本心。如果本心并不昏昧,那么做什么事不可以呢?”话还没说完,有随从进来禀报说:“到了交班的时候了。”张就起身和孙九鼎一起离开酒店,他指着行人说:“这些都是我们阴间的人,只不过阳世的人看不出罢了。”
到了丽春门下,张和孙告别说:“您从这里回去吧,切记不要回头看,回头看就会死。您现在已经被阴气侵扰,以后一定会暴泻,记着不要吃其他的药,吃平胃散就够了。”
分别以后,孙九鼎才开始感到非常害怕。到了竹栅巷见到段君。段为他面色很差感到惊讶,马上让他饮酒压惊,到傍晚才回到太学。第二天大泻了三十多次,吃了平胃散就平复了。
孙九鼎后来连遇坎坷,一直没有成就。流落金国十几年才考中状元,官为秘书少监。
妾生子
清朝时,有个妇人,自己没有儿子,暗暗嫉恨妾生的儿子,侄儿和女婿们又造谣中伤,彼此勾结抱成一团,简直不可能用道理让她醒悟。
妇人有个老奶妈,已经八十多岁。听说了,爬着来见她,刚一下拜就痛哭起来,说:“老奴仆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妇人问她:“为什么不去投靠侄儿?”老奶妈说:“老奴仆当初积蓄了一点儿钱财,侄儿对待我就像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把我的钱财全骗去了。现在看到我像不认识一样,求一碗饭也得不到了。”又问:“为什么不去投靠女儿女婿?”老奶妈说:“女婿骗取我的钱财,和侄儿一模一样,我的钱财没有了,他抛弃我也和侄儿一模一样,我的女儿也无可奈何。”又问:“骨肉至亲负心,你为什么不去告状?”老奶妈说:“告过状了,官府说我已经出嫁,对娘家人来说已经是异姓人了;我女儿也已经出嫁,对我来说她也已经是异姓人了。他们如果愿意收养我,那是他们格外的情义;他们不肯收养,从法律来讲没有罪过,所以官府不能为我做主。”
又问:“那你将来怎么办呢?”老奶妈说:“我已死去的丈夫从前跟随某位官员,在外面娶了个妾,生了个儿子,现在他长大成人了。我告侄儿和女婿状时,官府说我既然有这个儿子,他应该赡养我这个嫡母;如果不肯赡养,在法律上就有重罪。官府已经发出传票召他来这里,只是不知他哪天才能到。”
妇人神情恍惚若有所失,从此以后,她的行为渐渐改变了。这件事,亲戚族人说得口千舌燥也没有用,而这个老奶妈只用几句话就使她回心转意。用自己作例子来说明道理,说的人没有罪过,听的人足以用来警戒自己。触龙说服赵太后,用的也是这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