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李晓华站在厨房里,望着案板上的食材发呆。每到做饭的时候,她就觉得特别压抑,因为婆婆王淑芳一定会坐在餐桌旁,像个评委一样对她的菜品指指点点。
「这个汤又没味道。」「菜炒得太老了。」「这饭怎么这么硬?」婆婆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每天都在李晓华的心上划几道口子。
作为一名金融公司的项目经理,李晓华每天都要面对繁重的工作压力。下班回家后还要赶着做饭,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婆婆总是不满意。
「妈,您要是觉得不好吃,可以自己来做啊。」有一次,李晓华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我呀,在你公公还在世的时候,天天给他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你看看你,连最基本的调味都掌握不好,怎么伺候我儿子?」婆婆叹了口气说道。
丈夫张明坐在一旁,看看母亲,又看看妻子,欲言又止。他知道母亲从小就是个美食家,做得一手好菜,但妻子工作那么辛苦,能照顾到一日三餐已经很不容易了。
「妈,您就别说了,小华她...」
「我说什么了?我这不是为了咱们家好吗?」婆婆打断了儿子的话,「你看看隔壁老刘家的儿媳妇,人家做的菜,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
李晓华低着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她想起自己刚结婚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和婆婆其乐融融的场景,可现实却是每顿饭都像一场战争。
这天晚上,李晓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掏出手机,默默地搜索着菜谱,想着明天该做些什么能让婆婆满意。
②
一个周末的早晨，李晓华特意起了个大早，准备做顿丰盛的早餐。她买了新鲜的食材，按照网上学来的方法，小心翼翼地摆弄着。
「哐当」一声，婆婆推开厨房的门走了进来。「这么早就起来了？」婆婆的语气里依旧带着那份挑剔，「煎蛋怎么煎成这样？火候没掌握好，蛋黄都散了。」
李晓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快。这时，丈夫张明也起床了，看到满桌子的早餐，笑着说：「小华，今天这早餐不错啊！」
「有什么不错的？」婆婆立刻接话，「你是没吃过你妈年轻时候做的早餐。那豆浆多香啊，现在这个，就是速溶的，哪有营养？」
李晓华的手微微发抖，端着最后一盘炒青菜走到餐桌前。「妈，我知道我做得不好，但我真的在努力了。」
「努力？」婆婆冷哼一声，「你看看你炒的这个菜，火候没到位，青菜都没断生。这样吃了对肠胃不好，你是想害我们吗？」
「妈！」张明终于忍不住了，「您就别说了。」
「我这是为了谁？」婆婆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不就是想让她把饭做得能吃一点吗？你看看她，整天就知道玩手机，连最基本的...」
「够了！」李晓华突然站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每天加班到很晚，回来还要做饭。我也想做得更好，可是我真的很累...」
话音未落，婆婆就开始数落：「你看看你，动不动就哭。我当年带着你公公，一边照顾你们爷爷奶奶，一边带孩子，什么时候喊过累？现在的年轻人，就是...」
「妈，您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好，您大可以自己来做！」李晓华终于爆发了，「您有手有脚的，何必天天在这里指指点点？」
这句话一出口，餐桌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张明急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吃饭吧。」
可是这顿早餐，谁也没能吃得安心。李晓华默默地收拾着碗筷，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水池里，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流水中。
③
一个星期三的傍晚，李晓华正在开会，突然接到张明的电话：「妈晕倒了，现在在市中心医院。」
冲进医院的时候，李晓华看到婆婆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医生说是急性胃炎，需要住院观察。张明因为出差在外地，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婆婆虚弱地说。
「妈，我照顾您。」李晓华轻声说完，在病床边坐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护士送来医院的早餐——一碗稀得看得见底的白粥。婆婆尝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这也太难吃了。」
李晓华看着婆婆艰难地咽下这些味同嚼蜡的饭菜，心里一阵酸楚。中午，她特意请了假，回家煮了一锅浓香的瘦肉粥。
「这个...」婆婆尝了一口，眼睛突然亮了，「这个味道...」
「妈，您觉得怎么样？」
「和你公公住院那会儿，我给他熬的粥是一样的味道。」婆婆的眼眶突然红了，「那时候，我天天给他送饭...」
李晓华这才知道，原来公公生前也曾因胃病住院，婆婆每天变着花样给他送饭。或许正是因为这段经历，才让婆婆对饮食如此在意。
「妈，您以前一定很辛苦。」李晓华轻轻握住婆婆的手。
「我那时候也不会做饭，是你公公住院那会儿，我才开始学的。」婆婆擦了擦眼角，「小华，其实你做的饭...也不是那么难吃。」
这句话让李晓华愣住了，她看着婆婆，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这是婆婆第一次夸她的厨艺。
④
婆婆住院的这段日子，李晓华每天都会给她送不同的饭菜。从最初的粥，到后来可以吃些清淡的菜品，李晓华都会精心准备。
「小华，」有一天，婆婆突然叫住正在收拾餐盒的李晓华，「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妈，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李晓华笑着说，「您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婆婆顿了顿，「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以前是我太较真了，总觉得做饭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怎么能照顾好这个家。」
李晓华正要说话，婆婆摆摆手示意她听完：「这次住院，让我想起了很多事。你公公在世的时候，我也是慢慢才学会做饭的。他从来不嫌弃我，反而说『有人给做饭吃，就是最大的幸福』。」
听到这里，李晓华眼眶湿润了。她终于明白，婆婆对饮食的苛刻，或许是因为对亡夫的思念，把那份感情都寄托在了一日三餐上。
「妈，等您出院了，您教我做菜好不好？」李晓华轻声说。
婆婆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妈教你。」
⑤
一个月后的周末，厨房里飘出阵阵香味。婆婆站在李晓华身边，耐心地指导着：「炒青菜要用大火快炒，这样才能保持翠绿，看，这个火候刚刚好。」
「妈，您看我这个调味可以吗？」李晓华舀了一勺汤递给婆婆。
婆婆尝了一口，点点头：「比以前好多了，就是还可以再加点胡椒粉。」
张明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
「老张，你站那儿干什么？还不去把碗筷摆好！」婆婳俩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即相视一笑。
晚饭桌上，看着儿子和儿媳吃得津津有味，婆婆的眼里闪着欣慰的光芒。
「小华，」婆婆放下碗筷，轻声说道：「其实做饭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份用心。妈以前总是说你，现在想想，真是太不应该了。」
李晓华握住婆婆的手，眼中含着泪水：「妈，我明白您的心意。您不是说过吗，『有人给做饭吃，就是最大的幸福』。以后，我们一起做饭，一起创造属于我们的幸福。」
婆婆点点头，眼角也泛起了泪光。厨房里，袅袅的炊烟依旧在升腾，就像这份温暖的亲情，在时光的流转中愈发醇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