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我被酒鬼爸打,在学校被霸凌,身上被欺负的没几块好肉我还是想活,于是我投奔了最大的混混,却意外获得了家

是念念呀 2023-11-29 10:11:02

我是独生女。

我爸往死里打我,我妈在一旁助力:「狠狠打,活该!」

学校里我被校霸欺凌。

活不下去,投靠冬哥求保护。

冬哥笑了,「我是坏人,你不怕我?」

「不怕,能保护我就是好人。」

立字为证,落字不悔。

下辈子,换我护你,可好?

1

知道冬哥那年我十四岁。

我是独生女,乡下独生子很少见。

要么是生不出抱养一个,要么就是妈生一个伤了根本再生不出来。

我妈生我大出血,救命花了很多钱。

末了医生一句话:不能再生。

我就成了「贱货」、「赔钱货」、「灾星」。

我爸染上赌博也怨我。

「没儿子,就一个赔钱货,哪有心思过生活。」

我妈自觉理亏任劳任怨,地里刨食养活我爸和我。

赌钱的人都爱喝酒。

赢了喝,喝醉就睡。

输了喝,喝醉打人。

往往我还没来得及把饭塞嘴里,我爸就把桌子掀了。

家里的人和东西没有不遭殃的。

六岁那年,我爸输钱欠下高利贷。

一天晚上我爸几杯酒下肚,我妈问了几句,他抬脚踹我妈心口。

我妈倒退几步跌倒,我爸顺势骑在我妈身上,左右开弓。

「让你问!能问出个球啊!?」

「生个娃花老子大几万,好本事!」

「本事这么大你倒是给爷生个带把的呀!」

「嚎甚?!嚎得老子输了钱,嚎得老子没了财运!」

「废物!打死你!打死你这废物老子就发达了!」

我妈在我爸身下护着头嚎哭。

「她爸,我错了,不问啦,再不问了!」

她祈求认错能让男人停手。

我目睹我妈满脸是血,头发衣服散乱,吓得哭不出声。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撕拽我爸。

「别打妈妈,爸爸别打妈妈!」

六岁的我哪有力气拉开发疯的我爸,倒成了送上门的出气筒。

我爸扭头,猩红的眼睛瞪着我。

「老废物生的小废物,咋呀?反了你了!」

一巴掌甩过来,脑袋痛得嗡嗡的,只看见我爸嘴巴一开一合,满脸狰狞。

又一巴掌过来,我身子摔出去额头撞到桌角, 脸上顿时热乎乎的。

我妈扑过来护住我,我爸跟上来连踹几脚,转身开始打砸。

家里一片狼藉,散尽力气的酒鬼打着酒嗝,在堆满杂物的床上划拉出一个坑,扑倒睡去。

我妈胡乱给我擦擦,见不再流血起身收拾残局。

我俩不敢哭出声,生怕惊醒野兽再招来毒打。

我妈抱着我在灶台烧水。

「妈,燕燕爸打她妈,后来燕燕跟她妈回姥姥那个村了。咱们也走吧。」

我妈看着灶台的火苗出神。

「月儿,妈嫁给你爸那天你姥姥就说再没我这女儿了。」

「你爸原来不这样,他说会和我过好让你姥姥看看。」

「你爸说会赚很多钱,都给我,会好好待我,一辈子。」

「月儿,你爸,会好的。」

我伸手摸摸我妈脸上的淤青,「骗人!」

我妈吃惊的看着我,「谁骗人?真的,你爸发过誓。」

「就像这锅里的水,总有咕嘟咕嘟开得翻花的时候。」

我妈乌青的眼睛里映出一点点灶火的光。

第二天,野兽醒来,像被去除魔咒变成人。

他伸手摸摸我妈的脸,问疼不疼?

然后,问地里的粮卖了多少钱?

「都给我,干啥都要本钱!我过上好日子,看她姥姥还说啥。」

我妈老老实实上交,一点不怀疑。

我捂着肿起的腮帮子扯扯我妈衣服,想提醒她,「我牙被打掉了,留点钱看病。」

我爸回头盯我一眼,「你一天到晚闲着,也不知道帮你妈干点活,看把你妈累得。」

我妈居然一脸羞涩,「你快走吧,我累不着!」

我爸欢喜出门。

我妈递给我一碗白粥,「吃吧,鸡蛋没几个,留着给你爸的。」

六岁的我面黄肌瘦,比同龄孩子矮一头。

入学时老师捏着我的细胳膊忍不住嘀咕:「咋养的?」

2

上学后听老师讲家暴可以报警,不是家务事。

又一个野兽施暴的夜晚,我悄悄说:「妈,报警吧!」

我妈惊恐瞪大眼睛,「月儿,你疯了?那是你爸?!」

「他就是再打你,你也不能和他结仇呀?」

「还报警?连我一起抓好了。」

我没看到预想的解脱,反而被扣上大逆不道的帽子。

「妈,警察、妇联都会帮我们,不要怕!」

「啪!」比我爸还狠的一记耳光打过来。

接着是苍蝇拍抽打,我浑身火辣辣疼。

「滚!没你这样丧良心的女儿。」

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妈不会打人。

原来会,比我爸还狠。

动静太大吵醒野兽。

「你俩作死?!吵个求啊?」

「你快起来吧,你闺女要叫警察抓你了,你还睡个啥呀!」

我吃惊看向我妈。

我爸抓起个杯子砸过来,杯子在我头上应声裂开。

顿时眼前红红一片,刺得睁不开眼。

「我就说你是灾星!小王八蛋,敢叫人对付老子!」

我蜷缩在地上任由我爸踢打,听见我妈在一旁助力。

「狠狠打,活该!」

「打死你个丧良心的!」

从前我不在乎我爸,日子有他没他无所谓,我有妈妈就行。

可今天挨打瞬间,感觉妈妈也没了。

我躺地上一夜,他俩谁也没理我。

那一夜,好长好冷。

第二天,我妈端过来一碗粥。

「吃饭,父女哪有隔夜的仇。」

「就你一个女儿,等你爸赚钱了,还不都是你的。」

我妈也学会我爸画大饼空许诺那一套。

我冷冷看着我妈。

从前我盼着长大,长大后就能带着我妈离开这个家。

可真的长大些,却要面对更加难过的事。

家暴依旧在我家一遍遍上演,剧中人动作戏更狠,原谅的台词还是依旧。

我不再介入他俩的戏份,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

暴力、伤心、空许诺、小心翼翼讨好、求原谅的情节再无法打动我。

躺在冰冷地上那一夜,我已近绝望。

终于有一次,我爸打完我妈尚有余力,揪出躲在一边的我。

拳脚相加释放他的不满。

我浑身伤痕,爬起来找到手机,「我要报警。」

我妈慌忙夺过手机,低吼:「你是要逼死我吗?」

说着操起角落里的瓶子就要喝,那是瓶            「百草枯」。

争夺中,我们彼此给对方跪下,哭求对方放弃。

一出苦情戏再次落幕。

日子在爸爸的咒骂摔打中、妈妈哭嚎哀求中、我冷眼旁观中,支离破碎。

这个家还能继续吗?

爸爸爱自己,妈妈爱爸爸,我呢?

我甚至一度产生自我怀疑。

是不是没有我,妈妈就不会大出血,就不会花光积蓄,爸爸就不会去赌。

他们是不是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村里放高利贷的二狗叔来家里好几次。

说是催债,可眼睛盯着我妈转。

我妈跟我爸说二狗叔的眼神恶心,我爸重重一掷酒杯,「能看坏你咋的?」

我妈再不吱声,二狗叔再来我妈就躲出去。

忽然一天,我爸喜滋滋买了腊肉和菜,破天荒和我妈一起下厨做饭。

我妈满脸春色悄悄和我说,「看,我就说你爸有好的一天。」

可吃饭的时候,我爸不让我上桌,「去,灶台看着火。」

我在灶台有一句没一句听他俩说话。

「她妈,你还是年轻时的样子,一点没变。十里八村,就数你好看!」

我妈低声嗔怪,「瞎说啥,老夫老妻让人笑话!」

我盯着火苗,猜想我妈一定幸福得羞红脸。

「二狗子那不是有点饥荒嘛,他说,能免。」

「有这好事?那感情好!」

「可他说,有个条件。」我爸嗞了口酒。

好半天,我妈轻声问:「啥?」

我爸又嗞一口酒,吧咋吧咋嘴巴,「你跟他,睡一回!」

「咣当!」碗落地的声音。

我没过去看。

我爸拿着菜肉进门那一刻,我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时候让我妈看清魔鬼真面目了。

「啪!」只听筷子被使劲拍桌上,巨响。

「哭什么哭?」

「灯一黑,你分得清?不就是那几下嘛!」

「没用的东西!你躺着替老子还账,委屈你了?!」

「你看村头二柱媳妇,账全还了,还给二柱买了新摩托车。」

二柱媳妇是二柱前些年去东拐市带回来的女人,俩口子都不下地干活也有钱花,传言二柱媳妇躺着就把钱赚了。

「呼啦啦!」桌子被掀翻。

听见我妈哭求:「她爸,别气别气!我去,我去找二狗,行了吧?!」

3

我妈扶起桌子重新摆菜,我爸高兴很快喝醉,美滋滋睡过去。

我妈在池子边洗碗,慢吞吞可着一个碗使劲搓,目光呆滞。

我夺过来替她洗。

她也不走开,盯着池子磨叨:

「他就是急了,男人嘛,都想活得体面!」

「他从前发过誓的,以后会全心全意待我。」

「我应该信的,对不?」

我问:「现在还信吗?」

她缓缓抬头,深吸口气,转过脸看我时已是满脸泪水。

「没生你之前我们很好。如果没有你,如果你是男孩,我们一定幸福......」

我默默放下碗,转身离开。

临走回头又看她一眼。

那两个「如果」把我的心戳了两个窟窿,血流不止。

心,这回死透了。

我妈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拖住我,摇着我的手:

「月儿,你知道妈妈的,妈就是心里难过。」

我抽出被她紧攥着的手,「不是我让你难过的。」

似乎整整一晚,我妈都在厨房。

村里狗叫了一夜,凌晨我才迷迷糊糊睡着。

再醒来,没看见我爸和我妈。

忽听外面乱糟糟的,孙婆婆带着人冲进来。

「快到河边,你妈,你妈.......」孙婆婆捂着嘴说不下去。

我推开众人往河边跑。

一路上很多人跟着我跑,也有很多人正往回跑,看见我又跟着返回来。

远远看见河边草滩围着人群人,不知谁喊了一声:「李家姑娘来了。」

人群蠕动让出一个豁口,我看到地上躺着的人。

衣服我熟悉的,多少年一直是那件衣服。

她说是我爸给她买的第一件衣服。

也是唯一的一件。

现在那衣服湿漉漉皱巴巴沾着泥巴水草贴在她身上。

她真瘦,干巴巴一条躺在地上,胸前平平的。

男人们看一眼扭过头,女人们在一旁唏嘘。

我跪在她身旁脱下外套盖住她。

抬头问四周:「谁帮忙找找我爸。」

人群外围有人喊,「叫去了,在二狗家耍钱呢!说抓了一手好牌,出完就过来。」

这就是我妈宁可绝了母女关系也要嫁的男人。

这就是我妈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伺候了一辈子的男人。

她用死也没换回我爸对她的怜惜。

跳进冰冷的河水那一刻,我不知道我妈有没有想明白。

这年我十四。

十四之前就像没爸爸,十四之后连妈也没了。

我妈的自杀更加验证我是「灾星」、「克妈」。

我爸火力全开,咒骂我妈不为他分担债务,诅咒我妈不得转世。

他说到做到,没给我妈办葬礼,什么头七,冲七,回煞,统统没有。

火化后骨灰装黑塑料袋,回村倒在河里,完事。

任凭村里老人数落,我爸拍拍手钻进二狗家,赌得昏天黑地。

偶尔酒后他会想起我,不分时间缘由,随手捞起我就揍。

我一声也不吭,蜷着身子护住要害。

然后,报警。

第一次报警,我以为这回彻底解决了这个恶魔,我可以解脱了。

没想到恶魔三五天从拘留所出来就像被充足了电,越发下狠手打我。

拘留所进进出出无数次,我也被打得昏死无数次。

有几次昏死后看见我妈冲我招手。

「月儿,来,到妈妈这来。」

我哭求:「妈,疼。求你,带我走吧!」

然而没有,可能心里的恨让我又活过来。

「恨」居然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我想看看我爸最后会怎么死。

我的「苟且」支撑我活着,日子似乎只剩下呼吸和疼痛。

很快全校都知道我妈是自杀死的。

这种「不得好死」的子女在学校就像瘟疫一样,要么被隔离,要么被消灭。

我走到哪都被指指戳戳。

更有各种传言我妈如何作践自己,早已臭名远扬,我有样学样,一样的卑贱。

由于身体发育的迟缓,我妈在时根本没教过我。

第一次来例假,我捂着肚子往家走,却不知道身后早已狼狈不堪。

我甚至以为我就要死了,索性不吃不喝躺着等死。

回村办离婚的燕燕妈来看我,我才知道经历了一次蜕变。

4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地方就有捏软柿子的鄙视链。

校园也不是一方净土,更别说我们这种十里八村汇集在一起的末流寄宿学校。

学校的原则就是大门一关,不发生杀人放火的恶性事件就好。

我没钱住宿,走读。

和我一样走读的还有个男孩,宋安。

宋安干干净净,更安安静静,但这不妨碍校霸欺凌他。

因为他是孤儿,和奶奶一起生活。

男女校霸在我身上得不到太多快感,转而进攻宋安。

拖宋安进厕所,喝厕所水,撕打他,抢他的零钱和吃的。

他带钱带吃的会被抢,不带会被揍。

被凌霸的对象连呼吸都是错的。

他们甚至PUA宋安,说好朋友才跟他这样玩闹,不许告状。

每次等校霸离去,宋安会仔细整理好衣服,洗干净脸才回家。

他不想让奶奶知道他被凌霸。

我能做的,不过是在厕所外等他。

不论多晚都等他:「回家吧。」

奶奶总会在村头等宋安,看见我总要留下吃饭。

等宋安一起回家,我分不清是为宋安还是为奶奶的饭。

我承认我迷恋奶奶给我的那种家的味道。

一进家里干净清爽温暖,有人磨叨「快洗手」、「快吃饭」、「吃了赶紧写作业」。

不像我家,推门冷冰冰的,只有烟酒的恶臭和无休止的打骂。

被凌霸的宋安每次走出厕所看见我,眼睛会亮一下。

绝望漩涡里的人都期待有人能拉一把。

至少,不再孤单。

我们放学同行的消息很快被当做绯闻飞遍校园。

越传越甚,说我们手拉手亲嘴,说我们同居,说我已经怀孕。

他们甚至用白纸画了结婚证,上面写着:宋安、李秋月一对傻×结为夫妻。

抠下班级册上我们的照片拼在一起,到处传阅设计的大作,肆无忌惮的狂笑。

原来坏人不是我爸、二狗叔那个年纪才变坏,而是从小就坏。

骨子里就是恶人,坏起来不分早晚。

「大作」终于传到教导主任那里。

他是今年新调来的包老师,外号「包公」。

黑着脸六亲不认,但心明眼亮有师德。

闹剧终于终结。

我和宋安的「结婚证」被包老师撕得粉碎,严正警告那几个始作俑者,再有下次,开除。

谁都乐意站在食物链顶端。

他们收敛很多,我和宋安的日子也安生些。

可寒假后,我再没见到宋安。

包老师告诉我,奶奶春节前流感并发症突然去世。

宋安被姑姑接走,没人知道去了哪。

一天校霸们揪住我,要脱我衣服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怀孕。

我第一次奋力反抗,和5个人撕打在一起。

校霸们吓懵了,招架不住我不要命一般的反抗,说我「疯了!」无趣散开。

我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哭我妈,哭宋安,哭我黑暗的青春。

5

虽然是末流学校,但也有拼搏的中考。

初三无趣的生活没有朋友陪伴越发难熬。

我行尸走肉般熬着每一天,不敢想初中毕业离开这里会怎样,我的未来会不会来。

我申请和住宿生一样在学校多上一节晚自修。

只为躲开野兽。

没想到野兽会找上门。

一天晚自修,教导主任包老师巡堂,我爸在教学楼下撒野。

「李秋月,你个小贱货。我看你往哪躲,给老子下来。」

「让你陪二狗叔喝杯酒,看把你能的,还泼人家一脸。」

「今天就打死你这个贱货!」

窗户上伸出无数脑袋,枯燥的晚自修终于来乐子了。

我咬咬牙,起身下楼。

包老师跟我一起,他示意我走他身后。

离我爸很远就闻到浓浓的酒臭味。

包老师克制而礼貌:「李秋月爸爸,有事去教务处谈,别影响学生自修。」

我爸步子错乱横着走过来,一把抓住我,「往哪躲?贱货!修什么修?回去陪酒!」

包老师阻拦,「李秋月未成年,不能喝酒!」

我爸酒精上头,「哎呦!小贱货混上男人了?」

周围楼上顿时口哨声一片,带头的是那几个被包老师责骂过的校霸。

我无地自容,「爸,你胡说什么,这是老师。」

我爸口齿不清,「老师好呀,老师有钱,先给老丈人点。」

包老师显然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囧红了脸,「李秋月爸爸,请你说话注意点,否则我叫保安带你出去。」

「保安?!」这下戳中我爸痛点,「也会叫人是不?」

他松开我,手指用力戳包老师肩,「你叫呀?最好把警察叫来!」

推搡中,包老师打开我爸的手。

我爸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狗,嗷一嗓子扑过去,无赖一样撕扯包老师。

我头痛欲裂,浑身战栗,胸膛炸开一般。

这是唯一维护我的包老师,他鼓励我好好学习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让我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有暴力倾向。

他还拿来师母的旧衣服,怕我难堪,师母洗干净熨烫包好。

他和师母、孩子恩爱的照片就摆在办公桌上,让我知道一个健康的家庭该有的样子。

可现在,他因我受辱,儒雅的包老师面对流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我突然热血上头,捡起一块砖,照着我爸后脑勺砸下去。

世界忽然安静了。

我爸松开包老师,摸着后脑疑惑的转身,看见拿着砖头瑟瑟发抖的我。

「好你个......」

他没机会多说,身体缓缓瘫下去。

我木然看着包老师叫保安叫校医叫车。

赶到的警察也不陌生,对我家情况很熟悉,问询完把我带回派出所。

直到进派出所警察让我松手,我才注意到手一直紧紧握着砖头。

警察接了个电话,「好,刘医生,没事就好,我知道了。」

转头训我,「厉害了你,敢打架了!」

「他先打我老师。」我必须说明事实。

「那你也不能动手啊!」

我那点力气,我爸破了点皮没啥事,晕倒就是醉酒。

我只能跟警察回家。

警察训诫我爸几句也走了。

我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样的后果。

一小时后,我像烂棉花一样被我爸拖到仓房。

他打累了。

手打疼了换棍子,棍子打断两根。

疼痛中我又看到我妈,想叫声「妈妈」,可嗓子火烧火燎挤不出一点声音。

眼看着我妈越走越远,触不可及。

又看见宋安。

宋安不认识我一样,从我身边走过。

又看到包老师,他说:「李秋月,起来,走出去。」

走出去!

我咬牙撑着身子坐起,试着动动腿,双腿像陷在泥里般抬不起来。

这就是我的人生?

烂泥一般的人生?

不,我不服!

心里的恨意燃烧升腾,从没如此强烈。

我要活下去,至少死在野兽的后面。

6

我一砖盖下去,我爸瘫倒。

让我明白制恶,拳头是硬道理。

我踉跄走出仓房,在我妈投河的地方坐了一夜。

天边出现一条白线时,我脑子从未有过的清明。

我的拳头没力气,但我想到一个厉害的人。

听校霸们谈论镇上新来一小弟,人狠话不多。

他出手制服和社团大哥血拼的流氓,很巧,流氓是通缉犯。

救了大哥的命,还在警察那把功劳让给大哥。

大哥升他做二当家的。

前阵子我爸在村里借不到钱,吃了熊胆借大哥的高利贷,还赖着不还。

一天二当家带小弟上门收账,我爸耍滚刀肉的把戏,结果被打个半死。

我躲在仓房从门缝看见我爸被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踩在脚下。

「你爹妈早死了,你老婆也死了,你借钱给鬼治病啊?」

「要不把你也送去做鬼?」

「我多烧点让你在那边好好花?」

我爸筛糠,「冬哥,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冬哥薅起我爸的头发。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许再赌。明天起去镇上石头厂干活,管吃管住,工钱还债,利息给你免了。」

好吃懒做的我爸一听干活就头大,「冬哥,我腰不行,真的,干不了活。」

冬哥猛推一把,「你找死?」

我爸抹了抹嘴角的血,贼兮兮凑冬哥身边。

「我有个女儿,十四,孝敬给冬哥......」

「啪!」

这记耳光格外响亮,十成的力道,我爸被抽得找不到北。

我躲在仓房一身冷汗,一哆嗦碰倒顶门的棍子。

有小弟要过来看,被二当家伸手拦住。

「老畜生别耍花样,要么还钱要么去石头厂,要么带你去卖肾。」

说完带着小弟们离开,临走看了一眼仓房。

透过门缝,我对上那双眼。

深邃犀利,隐约一丝忧虑。

那一瞬间,一身冷汗的我竟然感觉到一丝温暖。

出仓房看我爸满地找牙,我心里升腾起一丝快感。

我爸捂着腮帮子没心思理我,自顾自出门筹钱去了。

很多天后,我想起冬哥挺拔的身材,深邃的目光,有力的拳头,觉得他不像混混。

至少是个好混混。

天放亮的时候,我坐在镇上夜店门口等冬哥。

校霸们说过这是个据点。

真的等到他。

似乎熬了一宿,他叼着烟,头发有点杂乱。

但眼神依旧如猎豹般警觉,对上我求带走的目光,眉毛立刻拧成疙瘩。

「等我?」

我费半天劲儿说不出话,嗓子冒火干哑,只能点头。

「艹!」他扔掉烟蒂,「谁把你打成这样?别在这说,跟我走!」

他大步走出去,发觉我没跟上,回头看到我狼狈地艰难挪步。

又折回来,重重叹口气,想了想一把打横抱起我。

他用错力气,闪了一下,轻声嘀咕:「这么轻?」

我感受到双臂有力的托举。

煎熬的夜终于过去。

我眼神涣散,看着日出照耀的这张菱角分明的脸。

「救我......」

再睁开眼,浑身散了架般痛,眼珠子勉强转动,看见床边扒着一个俊俏的齐刘海小正太。

「你可算醒了?谁把你打成这样?」

「身体多处淤青挫伤,嘴角撕裂,高烧,呼吸系统感染,无骨折。」

他像模像样对着一张纸念。

「放心吧,冬哥帮你报仇!打死他们!」

「打打杀杀,春生你就不学好!」

一个女人端着水盆进来。

春生脖子一梗:

「去哪学好?跟谁学好?你咋不说冬哥呢?」

「滚!」

春生屁股挨了一脚跑了。

女人坐床边,柔声问:「还疼吗,孩子?」

只一句,心里瞬间比挨打还难受,眼泪止不住涌出。

从来没人问过我「疼不疼」?

一直以来的坚强不过是没人关心自己硬撑罢了。

她用温水轻轻擦拭我脸。

「不怕,好好养着。」

「我姓夏,你就叫我夏姨吧。」

「有冬青在,啥都不是事!」

原来他叫冬青。

春生趴我床边画画。

「小姐姐,妈妈买菜,让我照顾你。」

小小人还时不时摸摸我手,摸摸我额头。

忽然听到院里脚步声,「冬哥!」他欢呼着跑出去。

冬哥抱起春生举高高飞一圈。

我羡慕的看着他俩,被人举高高会不会晕呢?

冬哥打发春生离开,拉把椅子坐我床边。

「说吧,你是谁?从哪来?要干嘛?老实交代!」

我紧张得左手抠右手,哑着嗓子交待。

「你,打过我爸。」

「我爸,还欠钱吗?」

「你还能卖他吗?」

他仔细看看我,「你爸是李刚?」

这没什么可自豪的。

「他还完了。」

「那不能卖了?」我言语间别提有多失望。

他一口水喷出,「你爹想卖你,你想卖你爹?你们家庭呀!」

「卖不了爹,我就跟你,你做我大哥,保护我。」

他一脸错愕,惊叹我的脑回路。

「入会是不是要交保护费?我啥也没有,但可以写欠条,还啥随便你!」

我扯过来春生的画纸,写道:

欠条:今欠冬青(         ),李秋月愿以任何形式偿还。

落款:李秋月。

又用红画笔涂满食指,重重按下,推过去。

「填空?填一顿饭、一个亿、一条命……」

「你真敢写!」

冬哥看笑了,「还入会?你当看电影过家家呢?」

「我是坏人,不怕我?」

我豁出去。

「不怕,能保护我就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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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 2024-05-22 19:16

    写的好,感情真挚,真好。

  • 2024-01-08 21:47

    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