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
婆婆一手挽着丈夫的手，身子依偎在丈夫的怀里。
发表宣誓词时。
婆婆忽然垫脚勾住丈夫的脖颈，深情款款地说：「宝宝，你永远是妈妈的宝宝，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丈夫亲了亲妈妈的侧脸保证：「妈妈也是儿子最爱的人。」
两人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彼此，眼里饱含深情。
网友辣评：「磕到了磕到了。」
我打不过就加入。
直接成全这对相亲相爱好母子。
1
「妈妈，我今天早上六点起床，赖了二十分钟床，吃了一个鸡蛋，中午在公司吃的……」
我抬眼看过去，新婚丈夫一下班就迫不及待地跟婆婆煲电话粥。
眉开眼笑得像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我压下心里的异样。
「陆廷，吃完饭去洗碗。」我将碗筷往桌子一放，出声提醒他。
陆廷还没说话，婆婆抢先出声。
「小廷，刚结婚她就这么使唤你啊……」
陆廷手忙脚乱地关掉了免提，抬眼无辜地看着我：「宝贝，妈不是这个意思。」
我懒得去猜婆婆是什么意思。
转过身回了房。
房门半掩着，依稀能听见陆廷黏稠含笑的声音。
「我知道妈妈，好啦，你别担心啦，不说啦。」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陆廷哼笑着：「么么哒，晚安。」
我心里的不悦更甚，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暖流。
「我妈还不习惯我不在身旁，所以黏着我一点。」陆廷的下巴搁在我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畔。
声音温柔缱绻，像是在爱人耳边轻声呓语。
我没出息地又心软了。
他说他从小到大都是由母亲带大，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只有彼此。
所以现在他结婚了他妈还不习惯他不在身边。
我转过身软声跟他商量多关注关注我，陆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但即使是陆廷保证了，也依然每天不厌其烦地回家第一时间跟婆婆煲电话粥。
但总的来说，还是缩短了时间。
我即使心里有不满，但也没有说出口。
我也愿意相信他。
认识好几年，陆廷也不至于是那种人。
2
接连一周时间，每天如此。
心里的不满也越发浓郁。
我在厨房里洗着菜，无意间瞥见客厅里满眼笑意的陆廷，心里的苦涩感更重。
不用出去我都知道此刻他正在跟婆婆汇报日常。
可此刻他好像全然忘记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抿着唇压下心里的苦涩，胃里波涛汹涌。
明明最初谈恋爱的时候，他不是这般模样。
「学姐，生日快乐。」
少年笑容灿烂，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欲拒绝，少年唇角一撇：「姐姐，我脆弱的心禁不起你三番五次的拒绝，给我个机会收了我呗。」
此时我已经大四了，而陆廷才大二。
一进校出色的面容就吸引了大批女生的注意，表白墙也成了常驻地。
也不知怎么，他说对我一见钟情，对我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我在外实习工作，他每天风雨无阻地蹲点送我去公司，热腾腾的早餐一条不落。
我被论文折腾得死去活来，他偏偏要陪着我一起熬夜查资料。
每一个节日，仪式感也从来没有落过。
我犹豫的那几秒，少年眼睛从明亮变得黯淡下来，扯了扯唇还是苦笑道：「那姐姐生日快乐，我先走啦。」
我轻笑了一下。
陆廷的眼眸瞬间亮起来，灼热的目光烤灼着我，撒料般的喊我一声：「姐姐……」
「没有别的话要说？」
下一秒，陆廷眉眼一弯，将银色的手镯戴在我的手腕上：「姐姐，真的不考虑谈个恋爱吗？」
我不语，他又悄悄地捏了捏我的指尖撒娇。
我答应了。
陆廷忽然抬手将我按进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畔上，声音黏稠含笑：「姐姐，我好喜欢你……」
「发什么呆呢？宝贝？」
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冰凉，我顺势低头去看。
新上市的项链赫然戴在我锁骨处。
温热地吻落下来，陆廷笑道：「公主，生日快乐。」
我的眼眶一瞬间湿润了，咬着唇一言不发。
陆廷牵住我的手走了出去。
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客厅摆满了红玫瑰，陆廷从身后环住我的腰：「老婆，要永远快乐。」
3
一瞬间，心里漫山遍野都种满了玫瑰。
我转过身环住陆廷的脖颈，陆廷顺势亲吻下来。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陆廷松开我看了一眼手机，掐断了电话。
他牵住我的手坐在桌前，去厨房端来了我做的小菜。
那些家常菜在精致的烛光晚餐面前显得一文不值，但陆廷还是乐呵呵地吃得一口不剩。
我对他这段时间的不满也在此刻彻底烟消云散。
他确实爱我，在每一个细节里。
电话再次响起，陆廷拧了下眉后还是接通了。
没几秒，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起身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就要走，匆匆忙忙丢下一句：「妈出事了，我待会回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的车鸣声已经响起。
我看着一顿未动的烛光晚餐，忽然有些兴趣恹恹。
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陆廷只是孝顺而已。
那是他相依为命的母亲，他没法不理她。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心里还是微微有些难过。
陆廷曾经说：「姐姐，你生日的第一秒看见的人一定会是我。」
所以我在等，固执地等到了零点。
陆廷还是没有回来。
倒是婆婆发了一条朋友圈：「儿子是妈妈永远的小宝贝，妈妈也是儿子永远的小情人。」
三张配图，分别是：「项链、玫瑰花以及母子俩人互相挽着笑靥如花的照片。」
心里一瞬间满是冰凉。
我像是脱了力一样靠在沙发上，连眼泪掉落下来都浑然不觉。
我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我的丈夫像是有两个老婆，一个是我，一个是婆婆。
所以他买东西会买两样，所以他会努力平衡好两边的关系。
而此刻婆婆毫不避讳地炫耀，像是一巴掌赤裸裸地甩在我的脸上，抽得我生疼。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退一步做不到，进一步又舍不得。
我保持着僵硬的身子，坐在沙发一宿，彻夜未眠。
第二天陆廷很早就赶了回来，蹲在我腿边一脸愧疚：「对不起，姐姐，妈让我留着陪陪她我没办法。」
我机械般地抬起头，张了张嘴问：「如果在我和妈之间，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4
陆廷沉默下来，几秒后才回答：「悦悦，你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
是，平常我当然不是。
我笑了笑，站起身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屋，一句话都不想再给陆廷说。
我和他也陷入了冷战中。
这是我们从谈恋爱到现在以来第一次冷战，谁都不愿意张口说一句话。
我早出晚归，尽量在家里避免与陆廷见面。
几天以后，我被气笑了。
陆廷根本一次也没回家。
我发短信提醒陆廷离婚时，半个小时后陆廷气喘吁吁地冲到我面前，冷着脸看着我。
我抬头与他对峙，下一秒他却蹲下身很用力地将我抱在怀里。
嗓音沙哑无比：「吵个架你就不要我了吗？」
积攒了许久的怒气突然像是皮球，陡然间缓缓炸开，只剩下淡淡的委屈。
我们谁都不想走到这一步。
所以我们理所当然地和好了。
陆廷也很少再和婆婆煲电话粥，只是偶尔发一两条语音过去，看见我也匆匆忙忙地撂下手机。
他像是二十四孝男友一样，比热恋时待我更甚。
我像是被裹在蜜糖一样，嘴角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同事打趣我：「这热恋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
朋友戏谑我：「哟哟哟，收敛一点。」
我喜不自禁，先前的不满也一起烟消云散。
陆廷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哄我，各种首饰名牌一起砸向我。
幸福也将我砸得晕头转向。
夜里陆廷将我搂在怀里，铺天盖地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陆廷一手掐着我的腰，粗重的气息喷洒在我耳畔处。
传来淡淡的痒意。
男人声音沙哑黏稠：「可以吗姐姐？」
「嗯……」
我主动搂住他的脖子，贴上去亲吻上去。
陆廷的眼睛猩红灼热，额头上浸透了汗珠。
我害羞地别开了眼。
千钧一发之际，电话忽然响起，我的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好感，搂着他脖子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陆廷……」
5
电话还是被接通了。
陆廷大汗淋漓咬着唇看着我：「悦悦，对不起，妈摔倒了，我得送她去趟医院。」
我翻了个身将自己蒙住，像是在与自己赌气。
很快我就听到了门外车鸣声响起，恍然间想起这已经不是第二次了。
谈恋爱的时候陆廷也会因为照顾婆婆而爽约，也会因为婆婆而放我鸽子。
当时我只觉得他孝顺，如今却觉得深深地无力感。
我拼命地说服自己陆廷除了妈宝一点，其余的地方都挺好的，也很爱我。
二十几年的相依为命使他早已经习惯了母亲的陪伴。
我身为妻子，应该学会体谅他接受他。
在胡思乱想中我慢慢地睡了过去。
一大清早，就听见了客厅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
婆婆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有些为难：「儿子，妈会不会打扰你和悦悦啊，悦悦会不会不高兴啊？」
陆廷笑了笑：「没事的妈，悦悦是个懂事的好女孩。」
我推开门出去，婆婆立马起身，局促地看着我：「悦悦……」
我回了一个笑后，和两人平安无事地相处了一个早上。
下班后，我左顾右盼，找寻近日里风雨无阻的男人。
等公交的同事打趣我：「又等老公呢？女人嫁对了人就是幸福啊。不像我，还要自己赶公交。」
她的话音里有些惆怅，也有些羡慕。
不可否认的是，我的心里翻腾起一种隐秘的欢喜和得意，有一个这样的老公确实是人生一大幸事。
同事走后，几班公交来来往往，依然看不见陆廷的人影。
我拧着眉拨给陆廷，没人接。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我不得不打车回了家。
家里的欢声笑语传进我的耳膜里，炸得我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陆廷和婆婆都在厨房里忙活着，连我的靠近都没有察觉到。
陆廷从后面半搂着她的腰，两人手握着手在一起洗菜，脸上洋溢着同款笑容。
婆婆随手拿起旁边洗好的葡萄，歪过头塞进陆廷嘴里，笑着撒娇道：「葡萄好吃吗？廷宝宝。」
陆廷笑着点头，也拿起一颗喂进她的嘴里。
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密着，全然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
我忽然出声：「陆廷。」
6
陆廷的身子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局促地转过身解释：「悦悦，你回来了，妈今天想下厨为你补补身子，所以……」
余光瞥见一旁婆婆得意地冲我弯起了眉毛，似乎在告诉我：「看吧，陆廷永远是属于我的。」
我笑了笑上前挽住陆廷的胳膊，娇滴滴地开口：「老公，我今天想吃妈最拿手的糖醋排骨和红烧肉可不可以啊？你陪我出去看看我做的项目呗。」
陆廷犹豫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转过身有些不舍地看着婆婆。
我装傻依旧笑着。
折腾了一个小时，婆婆做好了菜，上菜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转头埋进陆廷怀里撒娇：「老公，你喂我。」
隔着餐桌我都能感受到婆婆眼睛里的怨念，我自然更加得寸进尺。
陆廷倒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一样，一边喂我一边为婆婆夹菜，兢兢业业做着端水的工作。
最后婆婆率先撂了筷子，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就抢先回了房。
陆廷看着婆婆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刚想起身，我夹起一块红烧肉淡淡地出声：「你今天要是追上去我们就完了。」
陆廷犹豫了几秒，靠在椅背上轻叹了口气。
没有了碍眼的人，我一个人吃得正欢快。
陆廷忽然出声：「悦悦，你有没有感觉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顿了几秒又补充道：「以前的你不会这么……」
他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张了张嘴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将碗筷一摔，声音很冷地质问他：「陆廷，你不觉得你们之间的相处更像情侣吗？」
陆廷没应，我起身回了屋。
过了好久，陆廷才从隔壁房间回来，从身后搂着我的腰低声说：「对不起，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明天我会将我妈送走。」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沉默了几分钟才转过身看着陆廷。
他抬头揉捏着太阳穴，眼里带着深不可测的疲惫。
我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垂下眼解释：「陆廷，今天下午我等了你一个多小时，回来却看见……」
「我很难过，陆廷，真的很难过。」
我坦诚地向陆廷表述我的心情，陆廷正要开口说话。
门外却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7
陆廷起身下床打开门，门口忽然传来哀嚎的声音。
婆婆身穿着睡衣躺在地上，捂着鼻子期期艾艾地号叫着。
陆廷上前将人扶起来，婆婆靠在他身上哀嚎：「廷宝宝，妈的鼻子不是歪了啊，妈是不是丑得没眼见人了？」
陆廷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有没有，妈依然跟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样年轻漂亮。」
婆婆被逗笑了，利落地站起身来走进卧室。
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我别过眼没有搭理。
婆婆却说：「你们结婚这么久还没怀孕，有没有去检查过身体？」顿了顿转过身看着陆廷：「还是廷宝宝你不会做？」
陆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有回答。
婆婆却皱了皱眉，干脆掀开被子自己躺了上来，大剌剌地开口：「你们就当我不存在，不会的地方我还能指导指导。」
我惊呆了，下一秒陆廷翻身上床躺在了中间。
我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偏偏婆婆还在一旁开口：「唉，你们别害羞，就当我不存在。」
我怕陆廷来真的，急忙闭上了眼。
陆廷也没强迫我，只听见了婆婆在一旁碎碎念嘀咕的声音。
睁开一只眼偷窥，看见婆婆的手搭在他的后腰上。
我的三观瞬间炸裂得一塌糊涂。
也打定主意要离婚。
等身边传来两人熟睡的声音，我才蹑手蹑脚地下床。
此刻婆婆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地缠绕着陆廷。
我当下拿出手机录视频，生怕晚一秒陆廷会醒来。
连夜去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点买了微型摄影头，监控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第二天我就当没事人一样去上班了。
离婚得从长计议。
不然陆廷不会轻易同意的。
我特意等到很晚很晚才回家，其间陆廷打过几个电话，我匆匆忙忙应付过就挂断了电话。
陆廷没有起疑，回到家却使我更加跌破眼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