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继母留了张字条悄悄走了,二十年后找到她,她问我是谁

六纤纤 2024-03-21 12:30:42

文/闲闲 讲述人/孔英

母亲去世还不到两年,父亲就不顾我和大哥二哥的反对,把继母娶进了家门,那年父亲56岁,继母比他小6岁。

父亲对母亲的情深,在我们眼里成了笑话。

母亲在世时虽然有些强势,但很热心肠,村里不论谁家有困难,能帮的她都会尽可能的帮一把,而且她正直、讲道理,帮理不帮亲,时间长了,邻里之间闹了矛盾,都喜欢叫她去给评理。

母亲虽然没读过几天书,但在我们眼里她是个很有智慧的女人,我和大哥、二哥,包括大嫂、二嫂,我们都很敬重她。

她缠绵病榻好几年,临终前对父亲说:“等我死了,你就再找一个,你还有好几十年呢,有个伴,日子就没那么难了。”

父亲恼火地说:“找什么找!你死了我就再也不找了,再找一个受她的约束干啥?”

我们当时还感动于父亲对母亲的深情,可母亲走了不到两年,父亲就把继母领进了家门。

继母是父亲的一个朋友给他介绍的,是江苏人。我们老家和江苏搭界,中间就隔着一条小路,小路这边的村子属于山东,那边的村子就属于江苏。

她又矮又胖,说话带着一股南腔,前夫家距离我们这四十多里路。

父亲给我们解释:“她人挺好的,十多年前没了丈夫,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跟着我不图啥,就是年纪大了,想找个伴……”

大哥撇了撇嘴,我毫不避讳地说:“不图啥?你每个月要是没那点工资,你试试她跟不跟你。”

父亲当时在我们村的管理区做副书记,管理区就是把几个村合并在一起统一管理,他虽然不是一把手,但大小是个官。

继母瞬间红了眼眶,小声对我说:“他大姐,不是的……”

我比她儿子大几个月,她称呼我为“他大姐”,称呼大哥和二哥“他大哥”、“他二哥”。

没等她把话说完,我扭头就走了。

她的到来,无疑让我们对父亲寒了心。

我们三年没有和父亲说话,父亲和大哥二哥都生活在一个村里,有时走个照面,大哥二哥就装作没有看见。逢年过节,我去大哥二哥家,每次都特意绕过我们家老房子,就是怕遇到父亲和继母会觉得难过和尴尬。

而父亲也有身为长辈的骄傲和尊严,我们不和他说话、不去看望他,他也没有上赶着主动来我们家、和我们说话。

那年大年初二,我又被大哥叫到了他家。

大年初二回娘家,我们这边做兄弟的要在这一天去姐姐或妹妹家,把姐姐或妹妹叫到娘家住几天。自从父亲娶了继母,每年的大年初二,大哥就把我叫到他家,我们兄妹三个一起吃顿饭、聊会天,然后大哥再把我送回家。

那时候穷,吃的没现在丰盛,那天我和大嫂二嫂包了满满两盖垫水饺,大哥又炒了四个菜,刚煮好水饺,继母来了。

她站在大哥家门口,没敢直接进来,而是先拍了拍大门。大哥开门看到是她,立马冷了脸。

“他大哥,大过年的,你能不能去看看你爹……”她一脸的小心翼翼,拘谨的站在那,两只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

“他过得那么好,我去看他干吗?”大哥的话里不由带了气。

“你爹他脸皮薄,拉不下脸来你们家,过年了,他想你们啊,从年三十就开始哭,想起来就扯着喉咙哭几嗓子,今天还是那样,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爹也不容易,你们就去看看他吧。”

说到后面,她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

大哥冷冰冰地说:“他自找的!你回去吧。”

他说完就关上了大门,还顺手插上了门栓。

一转身,他看到了我,却只字未提,冲我摆了一下手:“走,回屋吃饭。”

坐下,我犹豫了一会,试探着说:“要不然咱就去看看咱爹吧,都好几年了,他毕竟是咱爹……”

大哥不吱声,光低着头吃饭,嘴里塞了一个又一个水饺,我冲二哥努了一下嘴,二哥装作没看见,大嫂和我挨着,她左手轻轻拍了我一下大腿,示意我别再提这事。

我感觉嗓子眼似乎被一口饭给堵住了,上不来下不去,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过了好一会儿,大哥端起酒盅抿了一口酒,然后把酒盅重重放下,说:“都快点吃,吃完咱一起去看看他,还有半盖垫饺子没煮,一会给他端着吧。”

到了父亲家,父亲正蹲在院子里烤火,我叫了一声爹,他应了一声,然后手足无措地说:“进屋,都进屋,屋里暖和……”

我低下头,悄悄的抹了一把泪,我们和自己的亲爹怎么就这么生疏了呢?

那之后我们才慢慢和父亲和解,日久见人心,继母比我们想象中善良、宽容、大度。

她和父亲一起种了好几亩地,可父亲比较懒,白天有时间就去找人打牌下棋,地里的活基本上都是她一个人在干。她干完自己地里的活再来帮我们干,每天忙忙碌碌,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

她还时不时的买点肉和菜给我们各家送来,我家距离父亲家十二里路,她不会骑自行车,每次都是走着来。有时我们不在家,她就把买的肉菜从墙头上给我们扔进来。

我们以为她跟父亲在一起是贪图父亲条件好,可她和父亲在一起生活了整整二十年,基本上没有花过父亲的钱。农村人本来开销就少,她又很节俭,也不用补贴儿子,她儿子在南乡做生意,挺有钱的,一年会回来看望她一两次,每次回来都会给她钱。地里的收入还有她儿子给的钱都花不完,又怎么能用到父亲的钱呢?

她甚至把前夫留给她的东西都分给了我们。

她前夫留给她几块银元,陆陆续续都被她当作压岁钱发给我和大哥二哥家的孩子了。

父亲瘫痪在床两年,一直是她一个人在跟前伺候。我们要和她一起轮流伺候父亲,可她每次都是说:“老来伴老来伴,他找了我,我们不就是要互相伺候吗?你爹不怎么闹腾,我身体好,一个人就能顾的过来,等我撑不住了再叫你们过来伺候。”

可直到父亲去世她也没有说过一句自己撑不住了,那两年,我们至多偶尔过去给他们做个饭或是洗洗衣服。而在父亲去世当晚她就把和父亲多年的存款平分给了我们兄妹三个。

这样一个继母,换成谁能不被打动呢?

父亲走了,剩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在我们家的老房子里。

过了不久,她给我们说想走,村里很多说闲话的,说父亲都死了她还赖在我们家不走,她想去找她儿子。

大哥说:“婶子,你给我说谁这么说的你,我找他去!你和我爹是领了证的,就算我爹不在了,这里也还是你家!你放心留下来,以后我们给你养老!”

我和大哥二哥叫妈叫不出口,她就让我们叫她婶子,这么多年一直这么叫。

她揉了两下眼睛,低下头没再说话。

可给父亲烧完周年坟的第二天,她还是悄悄走了。她留了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就只写了三个字:我走了。

她以前没读过书,和父亲在一起后,父亲教她识了不少字,可她却不怎么会写。

我和大哥去他们村里打听过,都说没见她回去,她应该是找她儿子去了,可那时村里刚刚开始有电话,没人有她儿子的电话号码,我们也不知道她儿子具体在哪。

我们就这样断了联系,之后也没再见过她。

一晃就是二十年,二十年过去了,我仍时常想起她。有时和大哥二哥聊起她来,我们都猜测她应该已经不在了,如果还活着,她都得快九十岁了。

我家邻居和我差不多大,但她在村里辈分高,我给她叫三奶奶,她娘家和继母的前夫家在一个镇上,以前继母经常来我家,她和继母比较熟悉。

孙子出生后我就去了儿子家带孩子,每年只有五一、十一或是过年才回一次老家。去年五一回去,三奶奶到我家闲坐,她无意中提起,说她上次回娘家,在路边上看到一个卖菜的老太太,长得有点像继母。

她也不太敢肯定,毕竟这么多年过去,继母已经那么老了,容貌肯定有所改变。

可我心里却感觉很可能就是她。我立马给大哥打了电话,大哥提议说我们再去一趟他们村打听打听。

第二天,儿子开车带着我和大哥二哥去了他们村。和村里人一打听,原来她真的回来了。

我们找人带着去了她家,推门进去,看到她正坐在一个矮矮的木头墩子上弓着腰烧锅。她还是用的那种老式土锅。

二十年过去,她瘦了,老了。头发已经全白,没了一根黑发,满脸都是皱纹,眼皮底下还长了一块黑斑,嘴巴也有些往里凹。

她已认不出我们。

她用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着我们,一说话还是带着一口熟悉的南腔:“你们是谁啊?来找谁?”

我激动的感觉嘴唇都在发抖,我说:“王训勇,你还记得吗?”

王训勇是我父亲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然后急急地起身,差点把脚边的暖壶绊倒。

走近了,她一把握住我的手,眼睛紧紧地盯着我,非常确定的说:“他大姐,你是他大姐!”

“婶子,你认出我来了不?”

“认出来了,认出来了,你一开口说话我就认出来了。这是他大哥,他二哥,你们都挺好的吧……”她说着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落,松开我的手,又握住了大哥和二哥的手。

大哥二哥也非常激动,大哥一开口就哽咽了。

“我们都挺好的,婶子,你让我们好找啊……”

她当年离开我们后确实是去投奔了儿子,后来儿子因为心梗没了,儿媳对她不好,她就又回来了。一个人在院里种了点菜,有时吃不完就拿去集上卖,平时还到处溜达着捡瓶子和垃圾。

“你回来怎么不去找我们呢?”

“我又不是你们亲娘,哪有脸去找你们。”

大哥动情的说:“我们虽然叫你一声婶子,可在我们心里,早就把你当成了娘,我们以前说要给你养老,说话算话,以后你就跟着我们……”

我们把她接了回来,可她既不同意去大哥家,也不同意去二哥家,而是让我们把她和父亲住过的老房子修缮了一下,她又一个人住在了那。她说她现在身体硬朗,还不用我们照顾,等以后不能自理了再麻烦我们。

今年过年我回去看她,想给她把被子拆拆洗洗,她拦着我,不让我弄,说:“被子上一股老年味,我闻着都嫌弃。”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一直都是这么独立要强、这么为我们着想,她91岁了,而我也已经65岁,世事无常,不知我们还能有几年的母女缘分。

她是个好人,希望她可以长命百岁,一直无病无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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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纤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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