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明蕾

6月23日晚，芝加哥交响乐团在贝多芬《庄严弥撒》曲终后正式宣布，82岁的指挥大师里卡尔多·穆蒂将卸下担任了13年的乐团音乐总监职务，获得一个“终身荣誉指挥”头衔。

不要以为穆蒂从此便“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过起清闲的养老生活。7月11日，穆蒂又重返他的家乡意大利那不勒斯，在圣卡洛大剧院指挥演出。媒体报道，穆蒂还将在2023-2024乐季于美法德意等欧美各国举办数场巡演音乐会。大师离真正的退休还早着哩。

说起指挥家的老当益壮，中外都有例子。大家都熟悉的中国女指挥家郑小瑛现已94岁高龄，至今还经常出入于音乐厅和排练场，除了腿脚有所不便，其思路之清晰，嗓音之洪亮，手势之有力，皆有网上视频为证。

老当益壮的登峰造极者，大概要算瑞典指挥大师布隆斯泰特了。布老今年7月刚过完自己96岁生日，如今依然活跃在包括柏林爱乐在内的世界各大顶级乐团的指挥台上。他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现在依然坚持工作、学习、思考，还在安排之后数年的工作计划。

放眼望去，除了穆蒂，世界上七老八十仍忙得不亦乐乎的大指挥家还真不少。出生于1942年的大钢琴家、指挥家巴伦博伊姆因病于年初不得不辞去他任职30年的柏林国家歌剧院职务，可8月19日，他又将指挥西东合集乐团演出勃拉姆斯的《第二交响曲》，只因自己“感觉好多了”，“能够重新站立指挥音乐会”。而年逾87岁的祖宾·梅塔仍未停止指挥乐队，虽然不能用“活跃”二字形容他当下的状态，却不难从其专注的神情中遥想大师当年的风采。

一般而言，交响乐团中所有乐手到“点”就会退休，然后根据出现的空缺招聘新人。唯有指挥这个角色，似乎少有退休这一说——当然，前提是著名指挥家。乐手演奏，或动手，或动口，退休与个人生理条件退化有关，这都容易理解。而指挥的个人能力则更关乎听力、脑力和经验，那些著名指挥家，在其漫长的职业生涯中“挥”遍经典、积累深厚，恰在这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优势。

仅就供需关系而言，指挥更为稀缺。想想看，一场交响音乐会，台下黑压压坐着的都是乐手，指挥台上仅指挥一人，可见指挥“出头”更难。

指挥“出头”难，更在其学习过程。指挥须熟悉乐队中的所有乐器（包括声乐）自不待言。无论吹拉弹唱，发声总要通过物理接触。只有指挥，是面对总谱，在空中划出一个没有终点的手势，通过乐队来实现自己对正确声音的想象。所以指挥在整个学习过程中，面对最长久的学习对象便是总谱。学习总谱意味着什么？如何学习总谱？意大利指挥大师朱里尼这样说：学习总谱就像表达爱意，我们互相看见，互相喜欢，互相爱慕，最后会达到一种归属状态。也就是说，音乐家应当在他的灵魂深处鲜活地感受到总谱。

具体说，优秀的指挥要能从这无言的总谱中“听”出十多个声部的交响，还要从无数经典的演绎中，调动自身文化积累和理论素养与作曲家对话，最终才挑选出独特的“这一个”。待“这一个”胸有成竹后，指挥才能面对乐队划出明确而坚定的手势。

可以想见，在那些世界著名指挥家永不言退（休）的背后，自有其对音乐的使命感、责任感及视音乐为生命的情怀。

（作者梅明蕾，媒体人，爱乐者，读写驳杂。）

【编辑：王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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