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方贺言爱惨了我。
大雪纷飞的冬夜,驱车五百公里,只为了给我送早餐。
可他却向别人吹嘘,这不过是他御妻之术。
“我寻思,油钱比嫖资便宜。”
“她怎么着也比小姐干净。”
我在他为我准备的求婚现场,
叫来八个男模,当场拥吻。
他疯了般掀了桌子。
我笑了:“我觉得你没他们干净!”
1
我知道,明天方贺言会为我准备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以结束我们五年的爱情长跑。
他并没有瞒着我,甚至高调的说:“我跟几个哥们去策划一下。”
并对我眨眨眼,暗示我明天穿漂亮一点。
我脸上洋溢着幸福,偏巧看到了天气预报说,夜里大幅降温。
想起方贺言出门是穿的T恤,我找了件厚外套正准备出门。
换鞋的时候接到了他的电话:“宝宝,我有点冷……”
听筒里传来方贺言略带醉意,声音呢喃的好听。
我笑了笑,为我们五年培养出来的心有灵犀。
或许是因为已经凌晨一点了,包厢里没有往日的喧闹。
让我能听清了里面的对话。
“你信不信,别说让她送件外套,就是我让她送避孕套,她也得乖乖给我送来!”
方贺言说完自己先笑了,好像是靠在了沙发靠背上,满足的打了个酒嗝。
众人不绝于耳的恭维声响起。
我从不知道自己在方贺言的眼里,原来是这么低贱,登时立在了原地。
不用猜,他口中那个听话的她,指的是我。
“言哥,给兄弟们传授传授你的御妻之术呗?”
“是怎么样让林大的校花兼才女,对你这么死心塌地啊!”
方贺言嗤笑出声。
“当年,我开了五百公里的夜车,去她学校找她。”
“凌晨到了她宿舍楼下,她看见我眼眶立刻就红了,说这辈子就我了。”
“其实我不过是忽然起了欲望。”
“我寻思着,高速费比嫖资便宜。”
“她怎么着也比小姐干净。”方贺言的声线清冷,听不到刚才的醉意朦胧。
我如遭雷击,心底慢慢冷结成霜,一如那个呵气成冰的凌晨。
研二那年,是我和方贺言在一起的第三年。
我俩因为异地恋总是争吵不断,我甚至做好了放弃这段感情的准备。
可就是那个冬夜,不过是因为吵架中我提了一句:“别人的男朋友都在身边,一句话就能来陪着吃早餐!”
挂了电话已是深夜,方贺言冒着大雪,拿着刚过了实习期的驾照,奔赴五百多公里来找我。
下雪天,高速封路。
他跑省道,积雪太厚,五百公里的路,硬是开了八个小时。
我从宿舍楼出来的时候,他的就那么站在车前等我。
头发上落满了积雪,眉毛也结了冰。
他傻呵呵的,从怀里掏出略带体温的小笼包。
“琪琪,我来陪你吃早餐!”
“咱不羡慕别人,一句话我也能来到你身边。”
我泣不成声的扑进他怀里:“贺言,我爱你,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
从那以后,我很少再任性闹别扭。
每次想发脾气的时候,都能想到那个冬夜和方贺言头顶的白雪。
可现在,在求婚仪式的前一晚,作为当事人,我听到了故事的真实版本。
我转身离开,外面已经开始凛冽了寒风,我将外套披在身上。
“真傻,真的!”我对自己说。
“知道要降温,还只顾着方贺言,竟然没给自己准备一件外套。”
2
我和方贺言在大学的最后一年,才在一起。
毕业季,在不少恋人都面临分手的时候,我们的感情却迅速升温。
也许正是因为身边充满了悲剧的氛围,让我们紧紧地握住彼此的手,互相承诺,我们不会向别人那样。
方贺言成绩不算好,可情商挺高,所以一毕业就签了工作。
我则继续读研,留在了学校。
就此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异地恋。
他每次休假都会来找我,我没课的时候也会跑去看他。
有时候时间短,思念又折磨人,只能匆匆的待一晚,凌晨就要往回赶。
那时候仅有的一点生活费,都花在了路上。
厚厚的绿皮车车票,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没钱住酒店,我们就在大学城的小旅馆凑合,甚至连卫生间都是共用的。
我有些娇气,不愿意睡满是污迹的床单。
方贺言就把自己的衣服垫在身下,让我倚在他胸口。
就算如此,也挡不住两具年轻的身体互相探索,互相慰籍。
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我们一起凑钱买了新房,见了父母。
他甚至为我准备好了,我一直期待的求婚仪式。
仿佛幸福近在咫尺,够够手就能触碰。
可老天却让我现在窥见了真相,不知道我该觉得幸运还是不幸。
我无意识的环顾四周,这个我精心布置的小家。
至少,我现在不想,盛装出席明天的求婚现场了。
方贺言回来的时候,已经醉的走不成路了。
是他好哥们江浩把他扛回来的。
“走了,嫂子,明天见!”江浩像以前一样吊儿郎当的,把两根手指举在眉前,跟我打招呼。
可我却总觉得他看我的眼光,和以往有些不同,略带着轻视和鄙夷。
他是方贺言的朋友,方贺言对我态度有了变化,自然也随之而变。
我把方贺言搬到床上,他带着酒气的唇凑了过来,带着十足的侵略。
好像那个冬天的凌晨。
许是酒气熏人,也许是回忆起了那凉透了的小笼包,有些腻味,我忽然有点恶心。
使劲把他推开,捧着马桶,将隔夜饭吐个干净。
“怎么了?琪琪。”方贺言清醒了一些。
“明天是我们的大日子,以后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方贺言深情的说。
好像刚才在包厢里那个冷漠自私的人,不是他。
“你,还爱我吗?”我狼狈的蹲在地上,扭头问他。
“或者说,你爱过我吗?”我看到方贺言愣住。
他张口,又合上。
半晌,略带恼意:“老夫老妻了,说这个干嘛?不够矫情的!”
现在嫌我矫情了?
可当初刚在一起的时候,是他每天缠着我,要我说爱他。
说听一万遍也不会腻,他就喜欢我对他撒娇,喜欢我的小性子。
我坚定地,拒绝了方贺言凑上来求爱的信号。
他猛地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住,背过身去。
“真扫兴!”
全然不顾我裸露了大半身子在被子外面,瑟瑟发抖。
我的心也随着身体,慢慢冷了下来。
是该为这段感情画个休止符了。
但我不打算接受他的求婚,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3
我穿着早就准备好的礼服,剪裁得体,将我趁得曲线毕露,光彩夺目。
款款而来,走向早就等在台上的方贺言。
他脉脉深情,将手伸入衣兜。
那里应该是为我准备好的戒指。
可我却没理会他的目光,而是一个响指,动感的DJ响起。
从我身后走进来八个男模。
正准备起哄的朋友们,目瞪口呆。
“关琪,这什么情况?怎么没给我说一声。”方贺言快步走下台,一把扯住我的手腕。
我没理会他,走到台上,面对大家拿起话筒。
“我知道今天大家来捧场,是因为方贺言要向我求婚。”
“只不过,我不打算接受。”
台下一片哗然,众人换上了吃瓜的表情。
“关琪,你胡闹,也得有个限度!”
“我不可能一直包容你的任性”方贺言瞪着我。
我笑了:“你不用假装深情,五年了,你也厌倦了,不是吗?”
“昨天晚上,你说和哥们聚聚。可是,她也在,不是么?”我朝台下一侧扬了扬下巴。
“我是在,怎么了?我虽然是女生,可我没你这么矫情,我和贺言是兄弟!”一个短发女生走到方贺言的身边,对我说。
“兄弟?什么样的兄弟会枕在他大腿上,还面朝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他口呢!”我笑道。
昨夜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偏巧服务生进门送果盘,门打开的一瞬间。
我看到方贺言斜靠在沙发背上,而边潇潇则背对着门,枕在方贺言的大腿根部。
边潇潇是他的发小,两人认识多年,不少人都说他俩是青梅竹马。
她甚至在醉酒后,或真或假的对方贺言说:“要不咱俩,试试?”
我知道,这种话,是裹在玩笑外衣下的真心话。
只是方贺言从没答应过,说只拿她当好哥们。
或许男女之间真的有纯洁的友谊,不过绝不是他们两个。
因为边潇潇看方贺言的眼神,从来都算不上清白。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为此我没少和方贺言闹过别扭,情浓时,方贺言也曾答应过我,不再和她联系。
可每次删掉的联系方式,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以各种名目加了回来。
方贺言当初苦追我两年,我们才在一起。
所以他享受这种被边潇潇追捧的感觉,哪怕他并不喜欢对方。
或许我是错的,他也许已经喜欢上了呢?
都和我没关系了。
我看着站在台下的两个人:“话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们结束了,方贺言!”
“我不爱你了。”
说完,我挑了一个离我最近的男模,勾过他的脖子,将唇覆了上去。
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这个男模有点眼熟,也可能是长得帅的男人都有相似吧。
“关琪!你怎么敢!”方贺言咬牙切齿的冲上来,我这我的手腕质问我。
他说自己有感情洁癖,从来不许我和别的男生对说话,控制欲极强。
我本来男生朋友就不多,因为爱他,我也乐意迁就他。
所以,我当众吻了别的男人,就是下定了分手的决心,不想再给自己留退路。
“因为我觉得,他比你干净!”我不顾疼痛,挣开被他攥红的手。
感情洁癖,谁没有呢?
爱情从来都是公平的,凭什么只因为我是女人,就要为他守身如玉。
他却可以和汉子婊,没有边界的举止亲密。
方贺言暴怒着一把掀翻了桌子,碗碟碎了一地。
我充耳不闻,大步离开了求婚现场。
4
“关小姐,等一下。”我刚走出几步,背后传来充满磁性的声音。
正是刚才被我捞过来强吻了的男模。
我的脸顿时潮红一片,刚才强撑着的豪迈,顿时没了踪影。
难道这个是另外的价钱?
也怪我早上联系他们的时候没说清楚。
毕竟是我占了人家的便宜,我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我可以加钱!”
谁知道男模竟然一脸错愕,然后爆笑出声。
“关小姐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啊,认识一下,我叫杜松青。”
我愣了一下:“你这艺名,取得跟真名似的。”
杜松青一脸便秘的表情:“这就是我的真名!”
我为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尴尬的笑了笑。
没好意思拒绝他的请求,加了联系方式。
原来,他是模特公司的老板,今天人不够,过来凑个人数。
我说了句抱歉,赶忙离开了。
趁着方贺言不在,我迅速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离了那个住了两年的家。
我找好房子搬了进去,又给方贺言发送了短信。
“剩下的东西你可以自行处理,不必过问我的意见。房子首付的钱有我一半,你尽快归还。”
消息发送过去,石沉大海。
我也不以为意,保留好当时付款凭证,大不了以后付诸于法律。
白天忙着购置日用品,收拾房子,没时间悲伤秋月。
夜幕降临,心里却变得空荡荡的。
不少我和方贺言共同的好友发来消息询问,我知道并没有人真正的关心,不过是好奇心作祟,想来八卦几句罢了。
只给闺蜜讲了大概的来龙去脉,果然收到了闺蜜的同仇敌忾。
“那个死渣男,我就知道他容忍边潇潇在身边那么多年,肯定有鬼。”
我没告诉她,我是因为方贺言的一句话决定的分手,即使是最好的闺蜜,我也害怕被说矫情。
可是我原以为,自己在方贺言心里,占有最重要的地位。
以为我和他之间是最浓烈的爱情。
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我心中最重要,最值得怀念的那个雪夜,只是他的手段。
矫情也好,洁癖也罢,我只是希望我的爱人,也同样别无他念的爱着我。
现在心突然空出了一大块,钝钝的疼。
我晃荡着,走进了新家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几瓶酒,准备回家一醉方休。
可能是太晚了,即使我从头将自己包到脚,还是有不怀好意的口哨声从暗处传来。
我拎着塑料袋,不敢抬头,裹紧了大衣赶紧往回赶。
猛地一只大手搭在我肩上,我一个激灵,直接将手里装满酒的塑料袋朝对方头上挥去。
“是你?杜什么青?”我愣住了,看到他单手抓着袋子。
同一天见了两次,哪怕我再迟钝,也觉出了不正常。
“杜松青,我开的店在这旁边,送你回去吧。”杜松青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我看了看四周,便没有拒绝。
快走到小区的时候,却看见方贺言等在大门口。
他看到我身边的杜松青,原本阴沉的脸,此刻几乎能滴出水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是不是早就出轨了?”方贺言冷声道。
我不想解释“你说是,便是吧。只准你和边潇潇纠缠不清这么多年,不许我和别人亲一下?”
“方贺言,你做人不能太双标!”我原本只想让杜青松送到门口的,此刻不得不硬着头皮拉着他往里走。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猛地想起来。
方贺言的脸色晦涩不明,不自然的看了眼我的手机。
我顿时明白了,方贺言那么强的控制欲,怕是早就在我手机里安装了定位软件!
“卑鄙!”我拉着杜松青往前走,直到到了单元口,看方贺言没跟着,才松开。
“那个,对不起啊,还有,谢谢。”我不好意思的朝杜松青笑了笑,准备接过袋子,却没有扯动。
“你果真不认识我了?”杜松青没有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