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屁股坐在我家大门上撒泼，喊着我家收天价彩礼卖女儿。
大伯母有点难堪，她一向脸皮薄，这会低声下气求起我来。
“小寒，彩礼不能要这么高，要个八万八图个吉利，剩下八十万我们给你凑了，你揣兜里着当陪嫁。”
二姑也抹了抹眼泪，打起感情牌。
“小寒，你志明哥做村官呢，这事传出去他位置就不稳了，二姑也求你了！”
其他亲戚也纷纷帮腔，在门口的小叔已经拉开门栓放媒婆进来了。
我却一点面子也不给，满脸不耐烦。
“你们听不懂人话吗？八十八万一分也少不了，这也算天价，我还没要八百万呢！”
二姑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她颤抖着手从包里摸出几张百元大钞塞我手里，压低声音哄我。
“小祖宗，剩下的我们给你凑，你嫁过去是做媳妇的呀，这时候得罪了婆家没好处！”
我抓过票子点了几下，啧了一声。
“几百块钱就想收买我？没门！彩礼一分不能少，你们答应我的陪嫁也得给我凑！”
二姑愣住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一直在给媒婆赔笑脸的小叔忍不住了，冲着我大吼起来。
“杜小寒！你别太过分了！你爹妈去的早，我们几个亲戚把你当亲生女养到大，现在一只脚踏进棺材了你还要败坏我们名声！”
我们村是旅游示范重点村，逢年过节有不少游客过来体验乡土人情，因而村里人最看重名声。
敲诈婆家要天价彩礼这种事，在村里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小叔说着就要上前揪我领子，大伯母吓了一跳，赶紧拦在中间。
“小寒还小，不懂事也是有的，你说两句得了，别动手啊！”
媒婆忍不住嗤笑。
“三十岁了，还小啊？你们也别太宠她了，谁家闺女养得这样拜金！”
我抓起桌上的塑料糖罐就往她脸上砸，里边还有不少糖，砸得媒婆捂着头直叫唤。
“杜小寒！你这个拜金女还要杀人？我一把年纪到处跑东跑西给你找好对象！”
“你又懒又馋，脾气又爆，我磨破了嘴皮才给你说到这家，男人有编制，婆婆心宽不管事，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
“都谈好了你开始拿乔了，礼物你也没少收啊！看我不传出去让大家都看看你的嘴脸！”
媒婆怒气冲冲地走了，大伯母和小叔怎么拦也没拦住。
二姑眼睛早肿成了核桃，扑通一下给我跪下了。
“小寒，求求你，出面道个歉降彩礼吧，媒婆嘴碎，这让她传出去我们全家都没法做人！”
“想想你致明哥，他从小有啥好的都想着你，你也不忍心让他丢了工作吧？”
二姑跪倒在我脚底，声声泣血。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我记忆里也浮现杜致明的身影，他的确有做哥哥的样子，有口吃的也要先分我一半的。
我偷懒不写作业，挨罚抄写也都是他替我写。
我低头看了看头发花白的二姑，冷哼一声。
“要我道歉啊，行。”
还不等他们露出欣喜的笑，我又补充道。
“让我相亲的王富贵先登门给我道歉，再给我磕三个响头求我嫁他，我气消了才会考虑！”
第二天，王富贵收拾得齐齐整整上门了。
媒婆把我家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他一来就带了一大帮乡里乡亲，院子里都有些站不开。
王富贵见到我，就露出个憨厚的笑，递上来一个大红封。
“小寒，过年好，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我接过红封，当着大家的面拆了，又揣进兜里一脸嫌恶。
“就带八百块钱打发要饭的？这就是你的诚意？”
王富贵有些难堪，搓了搓洗得发白的袖口，又拿出一件水貂绒的大衣来。
“小寒，你别生气，是我不好。”
“这是城里流行的大衣，我特地去给你买的，不是便宜货。”
我拿着大衣掂了掂，随手披在家里的大黄狗身上。
“好土的颜色，给你妈穿还差不多，就这还特地为我买的？”
王富贵睁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手握成拳止不住的颤抖。
二姑脸都吓白了，死死拽着我衣袖。
“小寒，你说什么呢！哪有这样说话的！”
我大伯母赔着笑脸。
“富贵，你别生气，小寒没睡醒，脑子有点晕乎，她不是故意的…”
我丝毫不领情，甩开袖子。
“你拉拉扯扯什么，我这衣服贵着呢！弄皱了我要你赔十件！”
“老不死的说谁没睡醒呢？我清醒着呢，那件大衣就是丑，只配给大黄当尿垫！”
此话一出，人群彻底炸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刁婆娘？怪不得三十了还嫁不出去！”
“杜小寒我记得八九岁就成了孤儿吧？都是她爸的亲戚给她拉扯大的，这些年对她比对亲生娃还好，没想到她这么畜生！”
“嘴里不干不净的拿婆婆跟狗比，嫁过去也不孝顺，不如重新相一个算了！”
王富贵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能重新相的，小寒跟我见过家长了，还一起在屋里头呆了一夜，我得对她负责。”
乡亲们看王富贵这个样子，纷纷赞他是好男人，又七嘴八舌的劝起我来。
“杜小寒，遇到这样的男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给个台阶嫁了吧！”
“旧社会丢了清白都只能当妾，你给富贵做老婆富贵还宠你，彩礼随便意思意思下得了！”
二姑也拉着我的手哄。
“小寒，富贵人都来了，你也低个头，夫妻之间还是和和美美的才有盼头。”
小叔吐了口烟圈，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小寒，富贵要是欺负你，还有小叔给你撑腰呢，大过年的，别让大家都不高兴！”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只等我说一个好，就又可以粉饰太平，家和万事兴。
可我偏不。
“都不高兴又咋了？我高兴不就得了？王富贵不给我磕头认错，今天这事就没完！”
“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你们还觉得我嫁他是好事了？好好好，要我嫁是吧，那现在彩礼涨了！一百八十八万才能娶我！”
看着众人嘴巴都大大张着，我又指着拉扯我长大的亲戚们，颐指气使。“你们这些老东西也别闲着！家里也都有点本钱吧，一人凑八十万给我当陪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