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丞相府庶女,由浣衣女设计所生不受父亲待见。
却因我与丞相府嫡女太过相似而被大夫人养在膝下,只是她从不向外提及我的存在。
所以世人只知道丞相府有个独女,为大夫人所出,不知府中的浣衣女也怀了个小姐。
直至单纯善良性子温吞的大小姐在一个深夜满身血痕的哭着跑回家,第二天上吊自尽后,我才终于踏出了丞相府。
不过用的却是姐姐的名字。
1.
姐姐平时里温和孝顺,唯一一次忤逆父亲也是因为她执意推了父亲推荐的亲事而非要嫁给一个五品小官家里的儿郎。
那次争吵由姐姐绝食取胜,她带着父亲大娘为她准备的嫁妆欢欢喜喜的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
殊不知,她的心上人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狼,野心勃勃,满心贪婪。
她嫁进去便是自己跳进了无尽的深渊。
姐姐在他家稍有不慎惹的当家主母不满意便被鞭打。
父亲心疼她,她的心上人却以此要挟父亲,让父亲祝他平步青云。
姐姐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嫁给的到底是怎样的狼子野心之人,她提出和离却被暴打一顿,三个月下不了床。
当朝法律,女子和离必须经过丈夫同意,男子和离却不需要妻子同意。
也就是说,除非他肯放过姐姐,不然姐姐这辈子都会被他折磨。
父亲不得已,只能不断在圣上面前举荐他,直至圣上厌烦,丞相府不再辉煌。
而他也混到了大理寺卿的职位。
他往上走的每一步,都是拿姐姐的眼泪和鲜血换的。
我们以为这样他就不会肆意凌辱姐姐了,可是没想到腊月寒冬的夜晚,姐姐一身单衣,满身血痕的跑回了丞相府。
那时的我正在为大娘泡茶,赏雪。
只见下人扶着衣着单薄的姐姐,费力的朝我们走来。
为首的丫鬟眼眶通红,我认得她,是姐姐的陪嫁丫鬟。
那一夜,雪下得格外大。
父亲和大娘站在姐姐床前陪了她一夜,我站在旁边敛着眸,默不作声。
只听见姐姐沙哑的声音说道:“他要与我和离。”
所以姐姐才能跑出来。
接着是她压抑的哭声,到后面越来越大成了大嚎,再到最后的边咳边流泪,脆弱无比。
我记得姐姐的声音,婉转动听,被圣上赞过,被世人迷恋,被誉为京城百灵。
现在却嘶哑难听如同八十岁的老妪。
父亲和大娘像哄小孩一般哄她,哄到最后,也泣不成声。
后面我也不记得了,那个夜太漫长了,我只记得姐姐临走前将一只梅花簪子塞进我的手心。
我曾经无比喜欢这只梅花簪子,只可惜它太过金贵,我不敢妄想。
却不想,姐姐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当天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穿戴整齐,衣着华丽的跪在地上,磕头,“还请爹和大娘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姐姐死不瞑目的。”
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他们银发满头,似乎所有的精力和活气也随着姐姐一并去了。
我离开丞相府,带上姐姐的陪嫁丫鬟,去走她的来时路。
2.
“夫人回来了,开门。”
我在轿子里听着小翠愤怒的冲看门侍卫喊道。
只是看门侍卫根本不听她的,甚至还有人嘲笑,“今早公子就休了她,我们可不知哪里来的夫人。”
我把杯子放下,嘴角勾起一抹笑。
是了,他把姐姐休了,让姐姐那样狼狈跑回府就是明着羞辱我丞相府,是料定了我丞相府如今没落拿他没办法。
可他也是个蠢货,我丞相府若不是为了大小姐能被他随意拿捏这么久?
真是恶毒,贪婪,自大又傲慢。
那我就等等,等我给他送的第一份礼物。
他不开门,我也不急,直至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江屿才从里面出来,满是嘲讽的说道:“顾雪霜,是丞相府不如我江家舒服吗?你被我休了还赖着不走。”
我撩开马车的帘子,只露出半边侧脸,语气淡淡,“休了?我怎不知。”
江屿被我惊艳片刻,属实没想到我才一夜过去就这般美了,不过打扮成这样还不是为了求复合的,于是便轻蔑说道:“今天早上就休了只是还未昭告天下而已,你若是想复合,也可以。”
他停了停,眼里全是算计。
我轻笑,还昭告天下,他以为他是谁呢?这话传出去也不怕掉脑袋,真不知道父亲为了扶持他可吃了多少同行了弹劾啊。
我不语,只是喝茶。
他却急了,想让人把我赶走,大声说着我晦气,三年未给他家添一丁的话。
我听着简直气笑了。
他把姐姐的身子整坏了,反倒责怪姐姐三年不孕?
就在一群家仆想要驱赶我们的时候,我等的人终于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此声一出,喧闹的街道立马安静下来,我也连忙下了马车跪在地上。
“丞相府大女儿温柔贤惠,博学多才,秀外中慧,勤俭持家与大理寺卿夫妻琴瑟和鸣,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是乃为京城恩爱夫妻。钦此。”
江屿愣在原地,脑子炸开,久久反应不过来。
而我则是笑意吟吟的上前,“臣女接旨。”
身边的小翠走上前来塞给公公一个香囊,公公推脱两下最后还是收下了。
临走前,公公别有意味的朝江屿说道:“陛下可是很关注你们这对夫妻的。”
江屿的脸直接扭曲了。
圣旨一出,他哪还敢休妻。休妻不就是明着打圣上脸吗?
他几个头啊敢这么玩。
我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脸,故作可惜的说:“丞相府可是比你这寒酸小舍好太多了,只是没办法,我是江府的主人,不能随便回去呢。”
江屿气的咬牙,但是众目睽睽下他又不能跟我动手,只能低声威胁我,“好啊,顾霜雪,既然是你自己不走的,那就别怪我让你生不如死。”
我抬眼直直的看着他,外人看来情意绵绵,嘴巴吐出的却是冰冷的话语,“好啊,这可是我专门让父亲为你求的圣旨呢,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他气急,拂袖离去。
而我则带着人慢悠悠的进了江府。
3.
到了房间还未歇下一刻钟,江夏氏便拎着鞭子赶来了。
她不久前才过完六十大寿,不过这身子骨还算利索,一脚就把我房间门给踹开了。
“贱人,竟然敢着众人的面羞辱我儿!”
接着,她身边的婢女自行散去,而她则是一鞭子朝我抽来。
小翠下意识想替我挡,我把她推开,硬生生受了这一鞭。
鞭子打在我的肩膀处,上面还带着倒刺把我的衣服都给刮坏了。
挺疼的,我是吃得消。
只是我的姐姐从小金尊玉贵,这一鞭子下去必定打的皮开肉绽,哀嚎连天。
所以姐姐,你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吗?
我站起身,趁江夏氏还没反应过来就欺身而上快速利落的甩了她两个巴掌,随后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鞭子。
她再怎么狂也只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而已,我轻轻松松便能把她制服。
我握住她的脸颊防止她嘴巴犯贱乱骂人。
我笑,“不止当着众人的面侮辱你儿,我还要当着众人的面侮辱你了。”
我又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这次我用了全力直接把她扇的头脑发晕直直的躺在地上。
毫不犹豫的我一鞭子抽上去,她立马爆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比起姐姐的声音,她的声音难听多了。
“小翠,堵上她的嘴。”
江夏氏惊恐的看着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被我抽打。
她想爬出去,我却踩住她的手还用力碾了碾,她整具身体因为太过痛苦而颤抖扭曲起来。
有人想去通风报信,我眼神一凛,小翠便把门关上了。
我笑的温柔,那些丫鬟却全身抖着,仿佛我是什么从地狱来的恶鬼。
我把鞭子甩给小翠,自己给自己泡了壶茶,温声道:“今天来的,有一个算一个,给我打。”
小翠兴奋的握紧鞭子,眼圈都红了,“好的小姐!”
“等等,把她们嘴巴堵上,以免烦心。”
我身边的侍卫应下去帮小翠按人了。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直到我房间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我才让小翠停手。
小翠打的满头大汗,却还是依依不舍的又抽了一下江夏氏才安静的回到我身边站着。
“扔出去,碍眼的很。”
“小姐,需要找大夫来给她们看看吗?”小翠显然有些不安的问我。
我伸了个懒腰,有些期待的说道:“不用,去派人告诉江屿,让他亲自过来领人。”
小翠显然是第一次干这么刺激的事,她有些激动,导致出门的时候都撞到额头了,然后又随便找了一个侍卫让他把我的话带过去。
小翠回到我身边的时候,呼吸还是乱的,眼泪居然流了出来。
我问道:“怎么回事。”
她摇头,停顿又带着哭腔道:“如果当初小姐也这样……就好了……”
我沉默。
姐姐她那么温柔心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像我这样呢。
这么温柔心善一个人怎么就被这两头畜生折磨成那样了呢。
整个江府,都脱不了干系,我会挨个挨个收拾。
4.
江屿收到消息就立马朝我这清宛赶来了。
待他到的时候,江夏氏躺在地上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我特意命人把我的软榻搬到门外,而我则躺在上面舒舒服服的等他。
于是他一进院门就看见了我这幅享受的模样和他的老母要死的躺在地上,气的鼻子都歪了,指着我就开始大骂。
“顾霜雪,你居然敢对母亲不敬!你这个恶毒下贱的女人!”
我乐呵着一张脸道:“还有空指着我骂呢?不看看你这老母亲还有气没啊。”
江屿对身后的人怒吼,“还愣着干嘛,服母亲送去府里大夫那里去啊!养着你们有什么用,若是母亲出事你们就都别活了!”
他身后的人不敢耽搁连忙上前抬人。
我吃下一颗青提,缓缓开口,“谁准你们动的人,经过我同意了吗?”
他手下的人停住动作,犹豫的看向江屿。
江屿阴着脸,“她算是什么东西?这是在我江府,你们是谁的狗不清楚吗?”
我轻哼一声,“区区江府而已,若是没有我丞相府能有你江府的今天?今天谁敢违背我的命令,就送出江府!”
江屿气结,又要开骂。
我手下的人快步上前就是几个巴掌甩的江屿分不清东南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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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府上的人终于明白了我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人可欺的顾霜雪了,也知道江府的主人要换了。
因此聪明人都没有上前去帮江屿。
江屿脸肿的像个猪头,屈辱的看着我,愤愤开口,“若是母亲今日死在这里,我且看你如何应对天下人的唾沫!”
我疑惑,“母亲死在妻子手里,你毫无作为,被唾沫淹的也还有你吧。”
我笑,料定了他拿我没办法。
江屿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最好面子,绝不允许有损自己颜面的事传出去的。
而我今日就要将他的脸面踩在地上。
我道:“听闻江夏氏早些年是个乡村野妇,性子泼辣,丈夫忍受不了与她和离,她靠偷鸡摸狗之事将你养大。后面被人抓到,按照当朝律法,小偷小摸之人被抓到,主人可断她一手。她为了求主人放过她,当成狗一般在地上爬了一圈。”
我定定看着江屿,“你的母亲尚能为你触犯法律,你能否像她早些年一样像狗一般在地上爬一圈呢?”
江屿铁青着脸,死死的盯着我,恨不得将我扒皮拆骨吞入腹内。
我这话一出,他若是不应,便是不孝,传出去不说名声,仕途都会受到影响。
因此即便不为了他母亲,为他自己他也别无选择。
他站了半响,终是屈辱的跪了下来,俯身在地,像狗一样在院子里爬了一圈。
我坐在上位笑的肚子疼,看他因为愤怒屈辱而微微颤抖的身躯,却又不得不继续往前爬,实在滑稽。
直至最后他站起身来甩掉袖子上拂上的泥巴,朝我桀然一笑,“顾霜雪,你会为你今日所为付出万倍的代价。”
我眼神冷了下来,看着他不稳的身姿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5.
江屿此人,睚眦必报,自私薄情,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今日他在我这里吃了这样的大亏,我想他应该会还我一份大礼。
只是没想到他如此耐得住性子,一连两个月他都没来找我的麻烦。
而江夏氏自从上次被我抽打一顿,躺在床上半个月下不了床后,看到我都是躲着走的,再也不敢恶声恶气的说话了。
她不敢来惹我,不代表我就不会找她麻烦了。
我想吃府中池塘里的新鲜莲子,却不让下人去摘非要她去摘。
她气的腿抖,却只能低声下气的恳求道:“为母身体不好,受不得寒啊。”
我阴着脸色甩了她一巴掌,“受不得寒?我身体就受得寒了?”
当初姐姐就是因为她的一块玉佩掉在池塘里了,那时已经入秋,姐姐一边咳嗽一边下池塘给她摸玉佩,最后玉佩没摸到反而晕在池塘里,最后落下病根不能生孕。
江夏氏嘴唇颤抖,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
她身体依然年迈,还患有风湿,这下一次水必然要痛一个月。
我笑,“既如此,我也不为难母亲。可这莲子我今日是非要吃的。若是你儿子愿意来替你下水,也是成的。”
她一喜连忙让人去请他儿子过来了。
江屿靠孝入的皇帝眼,孤儿寡母,他中举却没有忘记身在村里的母亲,婉拒皇上的挽留毅然决然的要回到自己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陪伴自己的母亲。
皇帝被他的孝感动,当即命人把他的母亲接入京城,给他了一个小官。
只因江屿虽有才华但还是世家大族的孩子来说还是差的太远,并且他假清高,瞧不起比他身份地位高之人,所以并不受同僚待见。
可以说,如果没有我父亲,他可能早就被对家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