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文《西游记》:第六十五回-小西天黄眉大王

一森看文化 2024-04-20 07:39:29

孙悟空打碎金铙,惊醒了大小妖邪,于是赶紧率领一众星宿驾云飞至半空暂避。

那妖王收好金铙碎片,拿出狼牙棒,带领小妖在山门外摆开阵势:“孙悟空!好男儿可不能驾云逃走!快快过来与我比斗一番!”

孙悟空闻声与众星宿按落云头,看清了眼前这妖怪模样:蓬着头,勒一条扁薄金箍。光着眼,簇两道黄眉的竖。悬胆鼻,孔窍开查。四方口,牙齿尖利。穿一副叩节连环铠,勒一条生丝攒穗绦。脚踏乌拉鞋一对,手执狼牙棒一根。此形似兽不如兽,样貌非人却似人。

《西游记百人百图》——李云中

孙悟空挺着金箍棒喝问:“你是个什么妖怪?竟敢假装佛祖,侵占山头,虚设小雷音寺!”

“想是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头,因此才敢来冒犯!此处唤作小西天,我乃黄眉老佛,此处民众都称我黄眉大王、黄眉爷爷!因我修行得了正果,天赐我宝阁珍楼。一向听闻你有些手段,因此故设假象引你师父进来。你且来与我比斗,若赢了,饶你师徒西去也罢!若输了,你等丢去性命,我去见如来取真经,回中土证得道果!”

“妖怪不必夸口(海口)!既要赌斗,且上来吃老孙一棒!”话音未落,孙悟空挥起金箍棒劈过来,黄眉大王丝毫不惧,拿狼牙棒抵住攻势,进而还击。

两人相持五十回合不分胜负,星宿、揭谛见状各执兵器大喝一声,近前把黄眉大王围困正中。山门前正摇旗擂鼓的妖众们见势不对,吓得手软脚麻,停歇了威赫之声。

那黄眉大王却丝毫不惧,一手幌动狼牙棒招架众神攻势,一手从腰间解下一条旧白布搭包儿(褡包,腰包,长而宽的布袋)往半空一抛,只听“哗啦”一声,孙悟空、二十八星宿以及五方揭谛全被装进搭包。

黄眉大王一声冷笑,把搭包挎在肩上,领着妖众回到寺院,又吩咐小的们准备麻绳,从搭包里拿出一个捆绑一个,把众神扔进后殿。随后,黄眉大王又命小妖安置宴席相庆,一直喧闹到天晚才各自安歇睡去。

夜半时分,孙悟空突然听闻有悲泣之声,侧耳细听,原来是唐僧正独自悲啼:“悟空呵~自恨当时不听伊,至令今日受灾危......(略)”

孙悟空一时怜悯不已:“师父虽不听我劝言以致遭此危难,然而如此失意之时却先想到老孙,我还是得先救他脱难才好!”心想即行,孙悟空使个遁身法缩小身躯脱下绳索,悄声走近唐僧身旁:“师父,师父。”

唐僧闻言大喜:“悟空,你怎么来啦?”

孙悟空备述前事,唐僧深感惭愧:“悟空,快救我出去!日后诸事全听凭你处置,我再不敢强求。”

孙悟空这才动手给唐僧解绑,转身又解救出猪八戒、沙僧、二十八星宿和五方揭谛,众人牵马逃出山门,却发现行李丢在了小雷音寺,孙悟空又赶紧回身去找。

亢金龙劝言:“大圣不可重物轻人,因小失大。能救你师父出来已是大幸,还管什么行李?”

“不可!不可!那包袱中有通关文牒、锦澜袈裟和紫金钵盂,都是佛家至宝,怎能舍弃!”

猪八戒:“哥哥尽管回去找来,我等在前路等你。”

一众星宿施法把唐僧托起,一阵风出了垣围,在山坡下等候。

此时约莫三更时分,孙悟空轻手轻脚转回小雷音寺,只是里面一层层门户紧闭,不能进入(怎么出来的?)。无奈,孙悟空爬上阁楼观望,各处窗扇也不能进,最后变作一个仙鼠(蝙蝠)顺着椽子底下的瓦口钻了进去。

之前黄眉大王把唐僧的袈裟脱下来,连同包袱随手丢在三进楼窗下。那袈裟本是佛宝,上面嵌有如意珠、摩尼珠、红玛瑙、紫珊瑚、舍利子、夜明珠等奇珍异宝,此刻正兀自绽放光彩。孙悟空寻光近前,变回本相挑起担子就走,哪想担绳偏斜,一头脱掉,“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正在熟睡的黄眉大王闻声惊醒,大叫道:“有贼人!有贼人!”

一众小妖赶紧起来掌灯点火查看,不多时纷纷回报:“唐僧跑啦!——孙悟空也跑啦!——他们都跑啦!”

孙悟空担心再被围困,也顾不上再拿行李,纵身从楼窗跳出去。

黄眉大王传令看紧各处门户,把大殿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再看窗外天色渐亮,于是提着狼牙棒率众出门追赶,发现了等候在坡下的诸神。

角木蛟赶紧召集兄弟:“兄弟们!妖怪寻来啦!”

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斗木獬、牛金牛、女士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貐、奎木狼、娄金狗、胃土彘、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闻声近前,与猪八戒、沙僧,以及金银揭谛、六丁六甲、护教伽蓝一起各执兵器迎战。

黄眉大王呵呵冷笑,打个唿哨,四五千小妖一拥而上,与众神对打厮杀。正难舍难分之际,孙悟空突然又闪身而至:“老孙来也!”

猪八戒迎上问道:“哥哥,行李呢?”

“老孙险些逃不出来,还要什么行李?”

沙僧举起降妖宝杖大喝:“且莫闲叙,快快去打妖精!”

兄弟三人往战乱处观望,群妖围着诸神乱打,而黄眉大王正挥起狼牙棒朝这边袭来,于是各执兵器加入战团。

一直到太阳西下,太阴(月亮)东升,黄眉大王见天色昏暗,打个唿哨叫群妖散去,从腰身解下搭包。

孙悟空见了高叫:“不好!快走!快走!”却也顾不得众人安危,一个筋斗跳到九霄云外。诸神听见孙悟空喊叫却不知其意,没反应过来,全都被装进了进去。

黄眉大王反身回寺,照旧把诸神一个个拿出来绑了,唐僧师徒三人被吊在大殿房梁上,白马拴在后院,诸神全部丢进了地窖里。

孙悟空跳上九霄得以免灾,遥望妖邪收兵回去,心知一众仙神已被擒拿,于是悄悄落在山头上寻思计策,却又忍不住悲嗟喟叹:“师父唉!你是哪一世造下的迍邅(zhūn zhān,困顿,难行)之难,应在这一世竟如此步步逢妖......”感叹多时,孙悟空收回心神:“这妖邪的搭包不知是什么宝贝,怎就能装进这许多物件?如今一众天神天将都被装了去,我若再去天上求救,只怕玉帝要见怪......我记得有个北方真武,号曰荡魔天尊,现今他在南瞻部洲武当山上,不如请他来救我师父一难......”

第六十五回,完。

*世上无一物不有似者,最能误人,所以似是而非,最是可恶!——李卓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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