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出现了十分严重的狂犬病传染，随着整个小区的封控变得人心惶惶，我刚将女儿从妻子的身边接过来，却被感染了狂犬病的人堵在了封闭的楼道之中……

一月一号，我给即将成为我前妻的安佳佳打电话，想接女儿圆圆一起过元旦。

她拒绝了，理由是没空。

我并不觉得她是真的没空，也许是她不想看见我，毕竟我们闹离婚还不到两个月，三个月冷静期才过了一半，还没离成。

此时离过年还有二十天，离元宵节还有三十五天。

一月二号，晚上吃完饭洗碗时，我感觉到右手无名指有刺痛感，居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裂口。

我今天没有切东西，不可能是刀伤，可能是天冷冻裂了。

一月三号，元旦节结束了，人们开始正常上班上学，我依然待在我那个不大的单身公寓，因为我现在是自由职业者。

晚上刷手机的时候，屏幕顶部给我推送了一条新闻，近期有多位患者确诊了新型狂犬病，凡无证非法养的狗一律会被送到指定地点宰杀处理，并让广大市民

如果出现发热等不适症状尽早自我隔离并在安全的情况下尽快就医。

与普通的狂犬病可以长达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潜伏期不同，新型狂犬病的潜伏期最多只有五天。

貌似这种新型狂犬病一旦确诊暂时很难治愈，而且发病时会控制不住地撕咬活物，那确实值得重视。

但我一没养狗，二没被狗咬，这条新闻与我无关，我直接划过了。

一月五号，安佳佳难得主动给我打电话，她说她们医院最近又收治了很多病人，她怕自己忙起来照顾不好圆圆，想把女儿先送到我这里。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便约好七号这天她把孩子送到我住的这个小区。

一月六号，一个好哥们给我发消息说他住的小区有人确诊了新型狂犬病，暂不清楚传染源和传播链，所以整个小区被封了。

更倒霉的是，他跟确诊病人住在一栋楼，整栋楼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居民不能随意外出。

我安慰了几句生活在临近城市的他后便放下手机睡觉了，心里满是明天即将见到女儿的喜悦与期待。

一月七号，我在上午九点整醒来，拿起手机发现微信小区住户群已经炸锅了，有三百多条消息。

我仔细看完，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因为新型狂犬病的缘故，需要封锁我们市所有小区，从今天起，全市只进不出。

此时离过年还有十四天，离元宵节还有二十九天。

有居民下楼拍了照发群里，小区门已经关闭了，解封时间待通知。

相比起大人上班小孩上学的问题，住户们更担心吃喝，毕竟不能出门买菜，一般人家里也不会准备太多食物。

物业管家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说虽然大家不能出小区，但可以去小区内部的超市进行采购。

九点五十五分，我出现在了楼下超市的结账队伍中。

在我前面一个拿出手机已经准备好付款的大兄弟又转身拿了很多方便面，盒装袋装都有，他是看到啥就拿了啥。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买这么多至于吗，小区超市的物价本来就不低，尤其今天趁着封闭小区又涨了些。

到我结账的时候，老板娘明显愣了一下，因为我只买了两样东西，加一起也不到五块钱，而之前排在我前面的人，最少的也花了五十多块钱。

一样是湿米粉，我准备中午煮汤粉吃，另一样是八宝杂粮米，圆圆最喜欢喝八宝粥了。

我一个大老爷们确实不咋会做菜，但八宝粥我还是知道怎么煮的。

拎着这两样东西乘电梯回家时，我听见电梯里的其他人在聊封锁小区的事，大家都以为是市区出现了多例病人但还未查明传染源和传播途径的原因。

有个年轻男子却突然说并不是市里所有小区都被封了，另一个区域就没事。

言下之意是我们小区可能有传染。

我在心里不屑地撇撇嘴，又一个喜欢危言耸听的。

刚在家嗦完粉，物业又通知住户有序下楼测体温。

测温的地方在售楼部，需要出小区左拐步行两百米，但队伍已经排到了小区门口。

不少人在抱怨大冷天的麻烦死了，我因为马上就能见到女儿，心情还不错。

排队还是很快的，测完体温后有很多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其它超市继续囤货。

我觉得家里的食物还够吃一段时间，就直接回去了。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果然是安佳佳的。

车门一开，圆圆已经背着书包朝我奔来了。

在我伸手抱住圆圆的时候，孩子她妈已经发动车离开了。

我以为她不想跟我说话，但车子经过我身旁的时候停下了，她揺下车窗，一脸严肃认真地对我说：

“赶紧带着孩子回家，没事不要随便出门，一定要关好门窗，千万不要轻易给人开门！”

安佳佳话一说完就再次发动车走了，根本没给我反问的时间。

我带着圆圆回家的时候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安佳佳知道小区被封，为了安全才不想让我们出门。

害，多大点事。

回到家后，我陪着许久没见的女儿玩了一下午。

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我拿出上午在楼下超市买回来就用水泡着的八宝杂粮米，问圆圆：

“宝贝，爸爸晚上给你煮八宝粥好不好？”

但圆圆居然摇头拒绝了，她眼巴巴地看着我说：“爸爸，快过年了，以前这个时候妈妈都会做八宝饭，咱们今天吃八宝饭吧。”

我顿时有些沉默，往年年底我跟安佳佳工作繁忙，很多年夜饭的食材都是安佳佳提前在三四个星期前的周末准备。

比如八宝饭，早早蒸好后往冰箱里一放，能放很久，随吃随热，但过年都不会吃完，因为圆圆的生日在元宵节，必然是要留一碗她最爱的八宝饭在元宵吃的。

而我马上就要跟圆圆的妈妈离婚了，虽然彼此达成了今年最后一次一起陪圆圆过生日的共识，但我不觉得今年的元宵节还会有丰盛的饭菜吃。

可是面对女儿水汪汪的大眼睛，不会蒸八宝饭的我还是笑着答应了她。

我在超市买的杂粮米不多，本来想着煮八宝粥用不了多少，刚刚一斤，可要蒸八宝饭就有些少了。

跟着网上的教程现学现做，全部用完也才蒸了三碗半。

圆圆吃了那半碗，我自己吃了一碗，剩下的两碗冷却后被我收到冰箱里了。

晚上哄圆圆睡着后，我在旁边躺着也有些困了，但还是照例在睡前清一波手机消息。

这一清，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物业管家通知小区已正式封闭，住户群比早上还炸，未读消息刷了八百多条，我紧张地翻了几条，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小区里真的有人确诊新型狂犬病了。

我赶紧起身检查了下门窗有没有关牢锁好，再次在床上躺好后我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傻。

我可是住在顶楼十八层，谁能爬到十八层的窗台。

随后我挨着我的宝贝女儿一起睡觉了。

等到早上我醒来准备叫圆圆起床洗漱吃早饭的时候，她却声音嘶哑地说还没睡够。

我察觉出不对劲，凑近一看，圆圆小脸绯红，我伸手一摸，好烫！

我赶紧找出了体温计给圆圆量体温，在等待期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之前手机上推送的那则新闻：出现发热等症状的……

不会的，我的女儿那么乖巧可爱，肯定不会确诊什么新型狂犬病。

我想起昨晚住户群里有人说昨天测温38度及以上的都被带走做进一步检查了，也不知道后续如何。

脑子里一片乱麻的我颤抖着手拿起体温计，幸好幸好，只是37.8度，虽然圆圆的确是在发烧，但没有上38度。

安全起见，我还是把她圆圆身上可能会被感染的地方全部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确认没有被抓咬的痕迹后才放下心来。

但小孩子发烧生病也不是小事，眼下虽然不至于闯出去看医生，但还是要吃药的。

我家里虽然也有能退烧的布洛芬，但圆圆还那么小，我哪敢随便拿给她吃。

安佳佳是医生，她既然把女儿送到我这里，说不定会在圆圆的书包里放一些小儿常备药。

我一翻，还真有。

不光有感冒药，还有一些常见的药膏创可贴。

按照说明书取出药后，我准备好温水，把圆圆叫起来吃药。

看着圆圆一脸难受的样子，我这个当爸爸的却手足无措，简直心如刀割。

圆圆乖乖吃完药后，我问她想吃点什么，她说想喝粥。

再三确认她只要最清淡的大米粥不要别的东西后，我又犯起了难。

我刚搬出来决定做自由职业者的时候接了不少条漫私活，经常画起来就顾不上白天黑夜，别说自己炒菜做饭了，经常熬到后半夜连外卖都没几家还开着了，

饿了就只能随便煮点挂面垫肚子。

后来天越来越冷，我更不想洗菜淘米，所以家里现在一粒大米都没有，昨天买的那袋杂粮米也全部蒸了八宝饭。

没办法，现在小区内部的超市都不允许营业了，我只能在群里问，看能不能找邻居买一点。

我要的不多，有好几位小区住户愿意帮忙，最后我选了与我同楼层的一个男邻居，因为他家离我最近。

对方是个独居的年轻人，比我还要年轻几岁，但人很警惕，我去敲门的时候，他先在门上猫眼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只有我一个人才开门。

他递给我一袋超市里称的散装大米：“你别嫌少，虽然是之前吃剩的，但还是够煮粥了。”

我接过掂了掂，没有昨天我买的那一袋杂粮米重，但七八两还是有的，的确够煮给圆圆喝。

这个邻居拒绝收我的钱，他笑着指了指他身后的两大提米袋子，目测一袋应该有十斤，那是他昨天紧急囤货买的。

果然远亲不如近邻，我连忙真诚地感谢他：“谢谢你，也希望咱们能早日解封，提前祝你过个好年！”

回家开门时，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有一种别人在看我的感觉，但一回头，走廊又空空荡荡的。

圆圆吃过药，喝了清淡的白粥，又在热被窝里捂着，终于慢慢退烧了。

但病去如抽丝，几天后圆圆还是会流鼻涕、咳嗽。

之前邻居给的大米还有一小半，我问圆圆想不想喝粥，她摇摇头，说嘴巴发苦，没胃口。

女儿依然难受，但不吃东西只会病好得更慢。

我哄了她大半天，中午饭她还是没胃口吃，但她跟我说她想喝牛奶。

然而我家不仅没有准备大米，也没有准备牛奶，连奶粉都没有。

早知道会封锁这么久，小区第一次发通知的时候我就该多囤点东西。

眼下也只能指望业主群了。

然而小区之前测温发现了确诊且封闭已经有五天了，全市多个小区都出现了病例，解封至今遥遥无期。

大家都在消耗现有的存货，已经很难花钱买吃的了，看群消息，倒是有以物易物的。

需要牛奶的消息发出去过了很久，有位与我同栋楼的邻居说有酸奶，问我要不要。

圆圆感冒还没好，天又这么冷，我怕她喝酸奶会拉肚子，只能谢绝了。

一直到下午三点半，终于有人说他家有奶粉，冲水喝跟纯牛奶也差不多。

我连忙私聊他，然而他跟我不在同一栋楼，而且只接受以物易物，要奶粉就拿食物上门换。

前两天管家又发了通知，说监控拍到小区内有疑似新型狂犬病患者出没，照片是晚上拍的，在楼下某个角落里有个一看就不像正常人的人影。

但我们小区就是个普通小区，监控并不全面，有很多拍不到的死角，至今无法确定那个人影是谁、现在在哪儿，物业只能通知住户不要出楼。

我看了眼正在午睡的女儿，咬咬牙还是决定出一趟楼！

和对方沟通了半天，最后商量好我用一碗八宝饭过去换他的半包奶粉。

我看了看窗外，即将四点的天还是大亮的，但冬日的太阳在四点后就会逐渐西斜，到四点半就没太阳了，五点天就黑了。

现在出去，我速度快一点还能在太阳落山前回来。

说去就去，我便独自一人带着八宝饭出去了。

一路无事地找到了对方家，这位住户跟我一样起先并没有上心，更没有囤粮，我家好歹还有挂面，他这些天则是靠各种速溶过的。

我很顺利地换到了那半包奶粉，里面还有五小袋，给圆圆一天冲一袋够她喝五天了。

然而出了楼栋准备回家时，我听到了多余的脚步声。

楼栋与楼栋之间的路比楼层内部的走廊宽很多，我悄悄用眼角余光朝身后看，居然是一个身形佝偻衣着邋遢脸颊通红还在流涎水的人。

是监控里那个新型狂犬病患者！

我顿时吓得小腿都哆嗦了，毕业前我是艺术生，毕业后我是画漫画的，这么多年下来每天都是坐在电脑桌前，我什么时候面对过这么刺激可怕的场面！

可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我的双腿，我迈开步子就开始狂奔，身后那人也在追我，我想起上网看到的消息，新型狂犬病患者畏光喜暗，便尽量往有光处跑。

果然，那人不敢紧追过来，但他仍然在不远的背光处死死地盯着我。

但我也清楚太阳很快就要消失，再不回去，耗到天黑我说不定就很难回去了。

我缓缓蹲下身，捡起好几块小石头，手背在身后悄悄扔出去，希望能吸引那人的注意。

然而前两次都太紧张了，扔得不远，第三次终于扔得又远又响，那人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便移开了目光。

我趁机拿出比大学时代一千米体测还要拼的劲儿撒丫子就往自家楼栋跑。

等我刷完卡冲进楼里，刚关上门背过身喘气，一声愤怒的嘶吼就在门外响起，那个人已经追过来了，正在门外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直接吓得跌坐在了地上，此时只能感受到心中无比的后怕以及长时间未运动突然赛跑后小腿力量透支的酸痛。

一路有惊无险地拿着奶粉回到家中，我赶忙烧水冲了给女儿喝，然而圆圆刚喝完，我正在门边的水槽洗杯子，就听到有人敲门。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我？

我透过猫眼看了眼门外，是正常人在敲门。

但是，一群正常的陌生人在这个时候来敲门可就不正常了。

难道是像末世文小说写的那样，一群人挨家挨户扫荡物资？

还不待我细想，门外的一个大姐高声喊道：“开门啊，我们知道你在家，快开门，我们有事找你！”

我住的这个单身公寓有着一个大部分公寓楼都有的缺点——不隔音。

连在床上躺着的圆圆都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一脸好奇地看了过来。

我用毛巾擦干手，打开门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大姐把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道：“听说你下午出去了？”

“嗯，我出去跟其它楼栋的邻居换了点东西，”我没否认，“怎么了，出去交换点东西都不行吗？”

那大姐瞬间带着人退后了一大步：“有人看到你在楼下被新型狂犬病患者追，你没被传染吧？”

我当是什么事呢值得这么多人来我家门口堵着，心里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没有，放心吧，天都黑了，大家没事还是早点回家吧。”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道：“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万一……”

我马上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说话那人：“万一什么？”

那人马上不敢说话了，大姐忙道：“是啊，万一你真的被感染了，那我们整栋楼的住户不都危险了，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那你们想怎么样，我脱光了让你们一个个检查？”

大姐突然拽起我的手，质问道：“你说你没事，那你右手手指上这个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正当我跟门口这群人僵持的时候，圆圆突然喊道：“爸爸，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我忙回了她一句：“没事没事，爸爸出去跟邻居们聊聊天，一会儿就回来，你一个人在家乖乖待着啊。

说完我就走出门，把门关上。

“去楼顶天台吧，上去我给你们指一指我在发现被患者追后是怎么甩开他跑掉的。”

等我一五一十地讲完下午出去的事后，又认真地补了一句：

“我手上这个红肿的伤口是冻疮，元旦假期那会儿就有了，不是下午被抓被咬的。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我女儿现在跟我住在一起，如果我真被传染了，最先伤害的可能就是她，所以我是不会骗你们更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如果你们实在害怕，回家后就把门窗关好，在家好好待着，不要出来就行。”

那些人见我神情真挚又语言逻辑清晰，也清楚公寓楼没有暖气，冬天确实容易生冻疮，他们知道如果我真的没感染，他们又闹得太难看，那等小区解封以后，

大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尴尬了，便都纷纷散了。

那个之前送了我一小袋大米的年轻人走到我面前，满脸不好意思道：“哥，今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大家被封了这么久都很害怕……”

我笑着打断了他赔礼的话：“没事，人都是有私心的，我能理解。”

这话是真心的，如果换作是我得知我的邻居很有可能被感染了，为了保护我的女儿，我会比他们还要警惕。

“你不生气就好，家里的东西还够吃吗，要不要我匀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