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肖震结婚当天，我跑了。
不幸的是，我没跑掉。
我被抓回婚礼现场时，肖震面色阴沉得像狱中恶鬼。
婚礼所有细节，大到婚礼流程，小到确认手捧花的款式，全是他一手操办。
精心策划几个月，宴请的客人也都是城中权贵、富绅豪门。
他做好了一切预防措施，却没想到我还是把他期待已久的婚礼搞砸。
宴会厅鸦雀无声，只有我一个人猖狂的笑声回荡着。
「算我倒霉被你逮到，这次是打算把我和饿了几天的恶狗关一个笼子。」
「还是找几个男人让我服侍？或者是让我当众赤着跳舞？」
「江月，闭嘴！」肖震怒吼出声。
额头的青筋凸起，猩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我。
我扯了扯嘴角，实在不知道他恼怒什么，这些可都是他对我做过的。
1、
肖震喘着粗气瞪我半晌，才拉着我离开，丢下一会场的宾客。
临走前，我瞥了眼在场人的神态，他们眼底无一丝嘲弄。
完全没有当初高高在上，像看狗一样看我的眼神。
我又转头就看着肖震的背影，忍不住露出讥讽的神情。
今天这场喜宴，就让它彻底变成肖震的丧宴吧。
毕竟让人白跑一趟，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2、
父母走得早，我和妹妹自小相依为命。
3年前，我带着她来到云市。
她来读大学，我来打工。
我知道大学就是个小社会，社交活动多。
加上大家都是爱美的年纪，生活费上花销会大些。
妹妹心疼我赚钱辛苦，衣服永远都是那两身来回换，年轻女孩喜欢的奶茶、护肤一概不碰。
一心扑在学习上，但凡能挤出点课余时间，也都用在兼职赚钱上。
她学的是化学专业，我后来听人说，这个专业得读到研究生、博士才更好找工作。
我高中肄业，知道没学历的苦，担心兼职耽误她学习，再三警告过她不准兼职。
她怕惹我生气，这才停了。
我过怕了苦日子，一天打三份工，除了睡觉就是干活，就怕要用钱的时候拿不出来。
因为和妹妹约定过，每周三下晚课的时候她会给我电话。
今天活多没注意看时间，等看到发来的视频时，我连忙跟工头打招呼。
工头知道我情况，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我舔着笑脸鞠躬感谢，然后冲到水龙头下，把沾满灰的脸冲洗干净。
再快速去到厕所换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走到工地外面的绿化带时才回拨过去。
妹妹的笑脸很快出现在镜头里，「姐，你在干嘛？」
我笑着将镜头转向对面的商场，「刚从商场逛完街出来。」
「给你买了两条裙子，过几天拿去看你。」
妹妹一脸无奈，「姐，我衣服很多，你给自己多买些。」
「我看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为了省钱又不好好吃饭。」
我忙把扒拉两下披着的头发，「没瘦，我把头发披下来遮脸的效果，天天吃肉我都腻死了。」
「今晚嘴馋去商场下馆子，吃的酸菜鱼！等周六我带你去吃。」
妹妹这才放心，笑眯眯地回道，「行，我等你来。」
这时的我们还不知道，下次见面带来的是噩耗。
3、
周五，我兴奋地看着刚到账的工资，准备给今晚的白水煮面加个蛋庆祝一下。
可高兴都没持续五分钟，我接到妹妹辅导员打来的电话。
赶到医院的时候，妹妹已经在抢救室，我强撑着精神把攒下的两万块全部交了费用。
后来医生告诉我，妹妹是心脏病，得换心脏。
杂七杂八加起来，得准备六十万。
听到这话我四肢发冷，腿一软朝医生跪下，「医生，求你救救我妹妹！」
「多少钱我都治！」
医生忙把我扶起来，「家属别激动，我先给你排心源，时间还是有的，这病主要还是得靠养。」
「你先凑钱，还没到必须换的时候，只是告诉你得做好准备。」
我松了口气。
之后，我仗着自己还算有几分姿色，酒量也不错，在酒吧里当起陪酒公主。
虽然会被占些便宜，但这份工作的收入确实高，一个月顶我其他三份工的总和。
我辞了和酒吧时间冲突的工地。
还把妹妹的电话挪到白天接，可能是身体不适，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察觉出不对追问到底。
在酒吧上班，我的作息变得混乱，为了卖酒，不管是红的、白的还是混酒，我来者不拒。
也因此，我认识改变我和妹妹一生的肖震。
4、
主管知道我急用钱，凡是遇到那种大方但难缠的主，都会安排我去。
这次也不例外。
我跟着三四个公主一起进入包厢。
中间的男人皮相极好，长着一双桃花眼，但看人的时候却阴冷得像蛰伏在草丛里的毒蛇。
如同帝王般，怀里搂着个妖娆的红裙女人，被众星拱月地围在中央。
可能是出社会早，我看到肖震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我见过的人里最不能招惹的。
我身份低微，还想留着命赚钱给妹妹治病，于是在最边上的男人旁边坐下。
这些人是真有钱，我坐下来不到一个小时，就拿到上月一半的提成。
就在我暗自庆幸时，就看到妹妹化着淡妆，穿着服务生的衣服提酒进包间。
我们在看到对方时，都愣住了。
妹妹很快回过神，快步上前半跪在茶几边，将酒摆到台面。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10点，这是往常她说睡觉的时候。
怪不得自己说白天打视频，她应下得那么爽快。
我心里正乱着，妹妹那边就出了差错。
红裙女起身要出去时，腿碰到妹妹手臂。
单手拎着的冰桶稍稍倾斜摇晃，几滴水花溅到对方裙摆处。
红裙女抬腿一脚踹到妹妹肩膀上，呵斥道，「贱人！你知不知道这条裙子多少钱！」
「卖了你都不够赔的！」
说罢，她满脸怒气又抬起脚想踹妹妹。
我下意识起身撞过去。
红裙女踉跄着跌坐在沙发上，一脸惊讶。
似乎从来没人敢这样对过她。
「疯了吧你们！今晚我就让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我下意识看向主位上的男人，他面无表情地注视一切，却让我心里生出一股无端的惧意。
5、
我刚想服软，两个与她同来的女人收到身边男人眼神的示意。
一个拉着我的手，一个甩我巴掌。
「穷酸货竟然敢对芳姐动手！让我们好好教教你什么叫服从！」
「姐！不准打我姐！」妹妹冲过来护着我。
妹妹瘦弱，又有心脏病， 哪是她们的对手。
担心妹妹被波及，我仗着自己干苦力时攒下的力气一人一脚。
两旁站着的保镖快速出手，抓着我想逼我跪下磕头给她们道歉，可我死死抵着不肯低头。
肖震轻飘飘地抬起手指指向妹妹。
那一瞬间，我立刻跪下磕头，「是我错了，对不起！」
肖震似乎发现了能按下我膝盖的开关，露出玩味的笑容。
红裙女畅快地笑出声，「刚才不是很嚣张嘛！」
话音刚落，她的巴掌就到了我脸上，脸颊高高肿起。
妹妹哭着跪在我身边，朝红裙女磕头。
她是我的骄傲，也是我熬到现在的希望。
我挣扎着想拦下她，「江星，你别在这捣乱！姐姐会处理好的！」
红裙女眼珠子一转，似乎找到更好的玩法，她说最喜欢看硬骨头弯腰的感觉。
她的衣服花了十万，所以我就得脱十件衣服，若是脱不够，那就得赤着在包间里爬够剩下的圈数。
沙发上的男人们听到这提议都笑着拍手叫好。
我紧咬着牙，五指抓握成拳，抬头时脸上只有卑贱和讨好，「您大人有大量，和我这样的低贱人计较有失您身份。」
「我给您送去干洗，这是干净的水渍，洗得了，这样行吗？」
红裙女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鞋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踩在我下巴上，「我说脏了就是脏了，你只有这一种赔罪方式。」
「要么你来，要么你妹妹来。」
妹妹一直在学校里读书，哪见过这些，被红裙女这话吓得脸色铁青，但依旧哆嗦着想挡在我身前。
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因为情绪波动过大晕在地上。
红裙女似乎完全不怕闹出人命，不准任何人打120。
进这样的高级包厢，服务员身上不允许携带电子产品。
看到守着门口的保镖，我转头看向肖震，朝他死命磕头，求他帮我打120。
红裙女挨靠在肖震身上，闹着不让他打，说我还没给她赔礼道歉。
我知道他才是这儿的天，急得头隔着地毯都快磕出声来。
肖震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
「肖先生，求您先让我打电话，只要我妹妹能得到救治，您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他抬眸盯着我，「什么都愿意？」
我猛地点头，「对！」
肖震浮出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救护车很快把妹妹拉走，而我自然留了下来。
而这一次的求救，也把我和他彻底捆绑死。
6、
肖震让我见识到什么叫，有钱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红裙女那些提议不过是开胃菜，按照要求完成后，他又把我丢到大厅的舞台中央跳舞。
可我哪会跳，但蓝牙里听到他命令属下不准妹妹下救护车的时候，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会。
从前，我就知道穷人没有尊严。
现在，我还知道穷人面对羞辱，连反抗都不配。
而真正的恐怖，还在后头。
肖震似乎很好奇我的极限在哪里，将我和三条饿了几天的狼狗丢进大铁笼里。
我赤手空拳，力竭的同时将一条狗掐死，但最后也付出被咬下两块肉的代价。
血腥味将狗刺激得更加狂躁。
几番撕斗后，伤口更多，血流不止，面对两条蓄势待发的恶犬，我无力地选择躺平。
肖震的声音从耳机里慢悠悠地传来，「你要是死了，你妹妹就别想下手术台。」
凭着这句话，我在失血昏迷前成功拧断了两条狗的脖子。
7、
本以为这场噩梦会随着斗狗而结束，谁知这才是开始。
肖震不知道怎么对我起了兴趣，将我留在身边，条件就是帮江星治病。
我毫不犹豫地应下，但对江星，我自然什么都没说。
我骗她说自己找到份高薪的保姆工作，以后不会再去酒吧，她也知道自己这次闯了祸，乖巧答应我不会再去兼职。
在我看来，肖震将我留在身边，并不单单是做情妇，而是他的恶趣味。
他似乎很热衷于看我为救江星，而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事情。
做好午饭，然后冒着雨从山上的别墅一路步行到市区给他送饭。
哪怕送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他依旧吃得很高兴。
又比如，每晚让我给他拍背，就像妈妈安抚宝宝睡觉一样，一拍就是凌晨两三点。
他睡得倒是好，我的作息全乱了。
他的特殊癖好还远不止这些。
在知道我曾经为妹妹做的一些事情后，他会沉着脸让为他再做一遍。
甚至还有让我为他叠一千只千纸鹤，这种极其幼稚的小学生行为。
这还只是最普通的刁难。
他曾带我去国外斗兽场，和饿了几天的幼年虎搏斗，只为赢得一块翡翠原石。
翡翠拿到了，我也差点死在那。
被救活睁开眼那一刻，看到他得意的笑脸时，我真想给他一拳。
后来，他带我去水上乐园，把手上一枚扳指丢到冲浪区，让我在人群里摸出来，还说找不到就不要我了。
我呸！谁稀罕！
但我也知道他这话的潜台词，我都不管了，他更不会再管我妹。
所以，不管他提什么要求，我都会拼力去做。
而他看到我拿着扳指，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他面前时。
那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他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虽然肖震阴沉不定，但跟在他身边，物质上比我和妹妹过去23年过得都要轻松。
唯一不好的就是，我每月只能和妹妹见一次。
他的控制欲极强，甚至都不准我用手机联系除他以外的人。
妹妹也说自己被导师看上提前进实验室，手机不能带进去，比以前要忙，不能常给我发信息。
可对我而言，只要知道她平安就好。
一年时间过去，还没等到匹配的心源，妹妹的状态也开始变差。
肖震看我闷闷不乐，好奇问我怎么了。
我随口把担心心源的事说出来，他脸上笑意消失，不耐道。
「能不想你妹妹嘛，你没有自己的生活？」
我愣了下，「可，把她拉扯大就是我的生活啊。」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我，「那要是扯不大，死了呢。」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冷脸，死死抿唇克制着，就怕下秒说出什么得罪他的话，最后受罪的是妹妹。
我起身想离开，却被他抓住手腕。
「我瞎说的，等会我就安排人扩大范围去找。」
这明显的服软，让我有些惊讶地回过头。
他面上有些不自在，看我望向他，立刻转身出门。
其实，从斗兽场开始，他对我就少了以前的颐指气使。
后来经历水上乐园那次事情，我惊讶地发现他对我似乎产生了若有若无的依赖。
几个月后，他的行为变得奇怪。
先是限制我出行，没有他的陪同，我根本出不去。
然后是对我特别好，和最初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8、
但凡我翻杂志时多看两眼的衣服、配饰，第二天醒来肯定出现在卧室里。
我没见过海，他当晚带我坐直升机到海城。
我看到电视综艺里看到布达拉宫时露出好奇的眼神，他立刻带我坐了进藏的火车。
路上让人震憾的冰川雪山，高耸入云的千年古寺，森林、峡谷、草原一个都没缺席。
还开始和我聊起生命的意义，热爱生活这些话题。
要不是看他那么健壮，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唯一不爽就是肖震每次出行，安保人员的数量之多。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大领导出行。
但就他做的那些事情，要没这些保障，可能下一秒就不在这世上了。
晚上睡觉也是将我死死抱着，好几次都让我感觉快被勒窒息。
我没管他的变化，只一心等着月底一次的见面。
上月见面日因为肖震临时有急事没去成，虽然偶尔会收到报平安的信息，但我最近还是心慌。
不安很快得到印证。
我收到匿名号码发来的视频。
妹妹出现在病房里，她对着手机泪流满面，下一秒表情顿住，手死死捂着胸口，她下意识想按响手腕上的呼救器。
但在手放上去时迟疑片刻后整个人缩成一团，隔着屏幕都能看出她求死的心。
很快，妹妹因没有得到及时抢救而身亡。
我喘着粗气，刚站起身又跌坐回沙发上。
信息铃声再次响起。
【知道你妹妹为什么很少联系你吗？因为肖震拿你威胁她，她以为自己听话配合，你就能在肖震手下少吃点苦头。】
【她手上拿到的视频，是肖震记录下你每个为他付出的狼狈瞬间，镜头下的你，活得连畜生都不如。】
我呆愣地看着手机。
肖震开门进来才把我拉回神，他看我脸色苍白冒着虚汗，着急地走过来，「江月，你哪里不舒服？」
我缓缓抬头，直视他平静地说道，「江星死了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