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沈牧风青梅竹马。
南离城门大破,他为求活命将我送上敌国皇帝龙榻。
庆功宴上,他谄媚拜倒公主裙下,引得公主娇笑连连。
而我折断一身傲骨,放浪承欢仇人身下。
皇帝虚设六宫独宠我一人。
怀胎六月之际,沈牧风却掐着我的脸。
他红着眼质问:「阿鸢,你是南离公主,你难道忘了他是你的仇人吗!」
我笑着勾上他的腰带:
「沈大人如此恼怒,莫非对我旧情难忘?」
01
「哐当——」
笑意凝在嘴角,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上。
我猛地咬破了唇,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白衣青年。
安阳公主摘去他的面纱,青年露出一张清俊温润的脸。
沈牧风,是你啊。
指尖不觉用力。
宴席之上,两人吻得难分难舍。
沈牧风的手缓缓钻入安阳的衣衫之中。
「鸢鸢,在瞧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把孤都掐疼了。」
殷折把玩着我的手,在我耳畔轻笑一声。
他的目光落在沈牧风身上,意味深长道:
「原来是鸢鸢的故人啊?」
「孤还记得,鸢鸢曾与沈大人青梅竹马,两人感情十分深厚。」
「鸢鸢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大人,孤险些以为鸢鸢都想要把这双漂亮的眼珠子抠下来黏到沈大人身上。」
殷折的手凉凉地拂过我的眼睛。
02
四年前,南离尚在,我还是南离的鸢公主,沈牧风是左相之子。
我与他青梅竹马。
父皇曾与左相笑谈,来日要招沈牧风做我的驸马。
我坐在秋千上,沈牧风轻轻地勾了勾我的手指,白皙的面皮红透。
他单膝跪在我身前,珍视道:
「阿鸢你是公主,日后,我会一直是你的臣子,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侧。」
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情意。
我扑在他身上,「吧唧」一声亲在他的唇侧。
笑嘻嘻问:「为什么是臣子而不是驸马?」
红晕从脖子烧到脸颊。
他羞得几欲跳脚。
摘星楼上,万家灯火辉煌。
我与沈牧风,于摘星楼上换了定情信物。
一个精彩绝艳的少年郎,舌战群儒都毫不胆怯,却唯独在我面前失了惯有的冷静,变回一个普通的、在心上人面前会红脸的少年。
他陪我走过南离皇宫,红墙青巷,山水田园。
可惜,什么都会变。
有些人,注定会走远。
我勾过殷折脖子,在他唇瓣落下一吻,笑道:
「君上说笑了,妾与沈大人,不熟。」
03
我和沈牧风,此生,不死不休。
南离国破之日,父皇母后自知难逃一死,饮了鸩酒。
亡国公主,刎颈自戮,殉国而死。
这是我最好的结局。
可匆匆赶来的沈牧风却拦下我的剑。
他说:「阿鸢,生不能同棺,但求死后同穴。」
我们相约共赴黄泉。
他与我一道饮下鸩酒。
酒水下肚,烈火穿肠。
可我没死成。
为求活命,沈牧风将我他送到北阳皇帝的龙榻上。
而他拜倒安阳公主裙下,成了安阳的男宠。
血海深仇,他怎么敢?
我哭过,绝望过,日日夜夜,怨毒如穿肠毒药折磨着我。
我原先只是想问问他为什么。
但如今,我只想要他的命。
安阳牵着沈牧风走到大殿中央。
仰首时,眉目间皆是欢喜。
「皇兄,求您赐婚,我要与他成婚。」
04
殷折对这个胞妹向来是有求必应。
五年前,北阳势弱,南离国力强盛。
那时,殷折还在南离为质。
南离盛行男风。
殷折生得貌美,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觊觎他的王公贵族无数。
初见之时,我从城外打马而回,殷折跌跌撞撞磕倒在我马前。
身后是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
他望着我,不求救。
深邃的眼瞳里藏着一股子倔强。
是我,救了他。
谁曾想,殷折归国后,仅用了一年就登上北阳皇位。
又三年,北阳军队挥兵南下,南离国破。
城破那日,南离皇宫成了死地。
漫天漫地的血,尸体堆积如山。
是我,养虎为患。
殷折的目光一寸一寸从沈牧风身上挪过,却问我:
「鸢鸢以为,安阳与沈大人的这桩婚事如何?」
我盯着沈牧风,轻声道:
「妾身觉得这桩婚事不妥......」
手上一阵剧痛。
殷折揪住我的手,似笑非笑问:
「哪里不妥了?鸢鸢与孤说好好道说道。」
05
我忍着痛意:
「听闻北阳有一座圣山,人人都说这座圣山灵验得很,尤其是姻缘,九千九百九十九阶青石梯,一步一叩首,自山脚跪求至山顶,可保有情人相爱一生一世。」
「沈大人爱重安阳公主,不若证一证自己对公主的真心?」
殷折这才缓缓松开我的手。
安阳怒瞪我一眼,急色道:「皇兄,此事......」
此事当然不妥,可我就是故意的。
沈牧风阻止,他握住安阳的手,眉眼间满是怜惜之情。
他道:「君上,臣愿一试。」
殷折朗笑:
「安阳,且让沈大人去证一证吧。孤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婚事日后再议。」
离席前,沈牧风抬眼,隔着人群遥遥地望了我一眼。
他不着痕迹地微笑,做唇型:
「阿鸢,好久不见。」
06
春夜潮湿。
薄衫浸水,幔帐轻动。
殷折紧紧拥抱着我,滚烫的肌肤相触,强硬地要与我十指相扣。
他喟叹一声:
「鸢鸢,我终于把你从天上拽下来了。」
旧时,殷折跟随在我的身侧。
我从不知他对我有这般的念头。
只是知道,沈牧风与他素来不对头,两人见面不合。
冷嘲热讽是常有的事情。
那时候,殷折沉默寡言,我还不知道,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害得我国破家亡。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将我送上殷折的床的人会是沈牧风。
这一年来,我闹过自杀,试图逃跑。
可都无济于事。
殷折撕掉木讷寡言的伪装,露出凶戾的本相。
他对我从不手软。
床笫之间,受尽折磨。
金链拷在脚踝上,我像一只娇养在笼子里的鸟,只能终日望着窗外的一池水,看着花开花落。
日子渐渐长了。
宫里的人都劝我活着要紧,温言软语哄着我。
他们都说,南离已灭,北阳尚在,不若从了君上。
我的傲骨似乎也被折断了。
我屈服了。
北阳百姓怒骂我魅主祸国。
殷折吻去我眼角的泪水,俯身在我耳侧低声呢喃道:
「鸢鸢,给孤生个孩子吧。」
07
殷折未曾立妃,偌大的后宫只我一人。
殷折更是独宠我一人。
原先保持缄默的朝臣纷纷不满,上奏求殷折纳妃,充盈六宫。
殷折拂去一桌奏折,侍立在侧的宫人跪倒在地。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我到时,殷折才缓和下神色。
他抱过我,吻落在我的颈侧,闷声道:
「孤不愿纳妃,孤只想要鸢鸢。」
我大度劝道:「君上是一国之主,子嗣为重......」
他忽然沉声打断:「鸢鸢似乎一点也不介怀?」
我垂眸,对上他黑沉沉的视线。
这是殷折动怒的前兆。
我没说话,跪倒在他的脚下。
他不纳妃,是我的错。
他纳妃,亦是我的错。
殷折气笑了。
他从一堆奏折里拿出一块,丢在我眼前。
眸子一缩,手心的肉几乎被我抠出血。
是安阳上奏要和沈牧风成婚之事。
沈牧风当真去了圣山,为了他与安阳的婚事一步一叩首,求上了圣山。
虽然往返圣山的路上遇刺了,可他命大,没死成。
背部横劈一刀,重伤卧床半月。
我抬头。
殷折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孤准了。」
「安阳和沈大人即日成婚,鸢鸢不若与我一同前去观礼?」
08
十里红妆,满城红绸。
安阳公主觅得如意郎君,百姓为之开怀。
曾经,父皇说过要许我十里红妆。
他抚摸着白花花的胡子,敲了下我的脑袋问:
「你的母后送你的玉佩哪去了?」
送给沈牧风了。
我没敢吱声。
父皇不清不重地冷哼一声:
「待日后,父皇要给你找个待你如珠如宝的驸马,十里红妆将你风光大嫁!」
「沈家那小子虽然不错,可他若是待你不好,父皇就为你寻个更好的。」
那时,我说:「父皇,天下儿郎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礼成——送入洞房——」
司仪的声音尖锐细长,回忆悉数烟消云散。。
殷折盯着我的脸,目光深邃,似乎想要从我的眼中看出什么。
他至今觉得我对沈牧风旧情不忘。
他想要我爱沈牧风一般去爱他。
殷折含笑道:「今日安阳与沈大人成婚,鸢鸢的贺礼呢?」
他挑起我腰际的一块并蒂莲玉:
「孤瞧着这块玉倒是个稀罕物件。」
摘星楼上,沈牧风羞红了脸递给我一枚并蒂莲玉。
他说:「阿鸢,我此生只爱你一人,只忠于你一人。」
沈牧风含笑的目光一顿,盯着殷折手上的玉久久不能回神。
他开口,声音晦涩:
「君上,此物贵重,怕是不妥,还请君上收回成命。」
殷折不搭理,把玩着手中的玉,漫不经心问:
「鸢鸢,这东西贵重么?」
我笑着从他手里拿过玉佩,将它交到沈牧风手中。
指尖相触。
他的手微微颤抖。
我道:
「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不若君上前日赐下的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