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阁:爱上那个不该爱的人,满是伤痕,相思泪洒向清灯与明月

熊醉影 2023-04-01 14:52:47

1966年8月25日早晨,人们在北京西城区太平湖发现了人民艺术家老舍的尸体。这位新中国第一个获此殊荣的作家——老舍先生,用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了年仅67岁的生命。

赵清阁

那个躲于尘埃里,对外人守口如瓶始终不承认的女子——赵清阁,从此过上了“晨昏一柱香,遥祭三十年”的思念晚年。

01 男上司与女下属

1937年11月,济南为日本人攻占,成了沦陷区。老舍辞别妻子儿女,只身来到大后方武汉投身抗敌,主持“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工作。时任中共中央长江局副书记、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的周恩来,见老舍是单身,就给他物色了一位“秘书”。

彼时,老舍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二个女儿,一个儿子。但是他竟没有告知。当时也不像现在通讯这么发达,瞒也瞒不了。周边的人都把他当成钻石王老五。老舍也就装聋作哑任由大家猜去。

于是一位和名字相符的女子——赵清阁,就来到他身边。做他的副手,协助他工作。

赵清阁是个颇具男子气概的妙龄女子,气质忧郁、性格倔强。生得眉清目秀,灿如春花。赵清阁于1933年考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成为《女子月刊》的重要撰稿人。她曾得到鲁迅的关怀与接见。在左翼作家的鼓励和帮助下,她还从事过剧本创作,曾发表过多本作品集。

那个时候,社会风气非常开放,正是鼓吹婚恋自由、新旧思想交替的年代,男女之间相处比今天还要开放。丁玲曾经说过:他们那时的男女关系自由到你想和谁好,晚上就搬到一起住了。

老舍本是一个看见女性就会怯的人,特别不善于与女同志打交道。但是看到既具备男子的阳刚,又兼女子柔情的才女,一下子就有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喜欢。而赵清阁亦是十分仰慕对方的才华与名气,老舍的幽默、睿智、勤奋都令才女不已。

不久俩人就恋上了。用今天的话说,典型的办公室恋情。男上司爱上了女下属。

老舍

02 幸福的一滴琼浆

不久,因战事吃紧,日军进攻武汉。国民政府下令疏散机关工作人员。上级安排赵清阁前往重庆,本来赵清阁不想去,但老舍劝说后,还是去了重庆。

当武汉被再次告急后,老舍则被冯玉祥安排去桂林。但老舍邀几位好友乘船去了重庆。这样两人在重庆又在一起了。

有天赵清阁因割盲肠住进重庆的北碚医院。老舍带着稿子,和病榻上的赵清阁共同完成了剧本创作《王老虎》和《桃李春风》。不久老舍自己也得了盲肠炎,同样住进北碚医院。这一次是赵清阁在手术外静静等候。

此时他们已经生活在一起了。俩人并肩战斗,形影不离。双栖双飞,如同夫妻。他俩合作的剧本《桃李春风》曾获得国民政府教育部的文艺大奖。反响非常好。

这段时间应该是小女人赵清阁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年华似玉、貌美如花,加之文坛大咖老舍的爱情滋润,可谓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季节。只见她一扫过去的忧郁,整天快乐幸福得像个白痴小姐。她与老舍手牵手走过花园丛林,穿过大街小巷,说说笑笑,娇嗔打闹,宛如小女孩儿一般恋爱。

但是“这一滴幸福的琼浆”,只氤氲了一段时日,就被现实的凄风苦雨给打湿了。成了一辈子孤单、灰色的人生底色。

03 鸳鸯蝴蝶梦被拆穿

就在两人清风朗月、繁花云霓般幸福时,无情的东风来了。

老舍的妻子胡絜青,带着3个孩子,在和老舍分离6年之后,于1943年来到重庆。据说是一位叫“老向”的朋友帮助。这个老向事先也没和老舍商量,待母子四人到了重庆之后,老向才找人去北碚问老舍要不要和妻儿团聚。

这种情况,我们今天的人是无法理解的。可当时事实情况就是这样。

据说当时老舍正在吃馄饨,听到这一消息,手中的筷子抖了一下,但随即恢复平静,说:“既然来了,就让他们过来吧”。

胡絜青是10月28日到重庆的,20天后,也就是11月18日,才到北碚和老舍团聚。而赵清阁此时不得不离开北碚。因为老舍在这20天的思想斗争里,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归家庭。赵清阁想的是,既然爱他,就成全他,所以选择了主动离开。

那是赵清阁非常痛苦的一段时日。赵清阁打到好朋友冰心倾诉,因为他们两人的情感纠葛,文艺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赵清阁虽然很潇洒地“让位”了,但想到他们一家合家团圆、自己茕茕孑立时,内心苦闷不已,冰心对她说,不如沉下心,致力于文学事业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胡絜青也是一位画家。据说是当年胡母相中了这个女婿,把女儿嫁给他的。胡絜青年轻时既时尚又爱美,与老舍谈恋爱时,一天换一套衣服。老舍看出胡絜青骨子里的小资情调,于是婚前就与她约法三章,其中有一章就是:要能吃苦、能吃窝窝头,如果天天想坐汽车就别找我。

胡絜青与老舍

由此这个胡絜青也不是一个简单女子。

抗战胜利后,赵清阁离开重庆,去了上海。谁知,老舍一路“追”到上海。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剪不断理还乱。一个月后,胡絜青再次携儿带女追到上海。

就像一出闹剧似的,却活生生地上演着。

最后赵清阁划了一条楚河汉界:各据一城,永不相见。才把这个狗血剧式的桥段了结。

后来有人评价老舍虽然才华很高,一生写出很多经典作品,但处理情感就像“鸵鸟”,把头埋进流沙,最终被流水吞没。他逃避现实、模棱两可,凄楚、窝囊,伤害了两个同时爱他的女人,同时也把自己伤着了。

04 死灰复燃的爱

1946年老舍应邀前往美国国务院讲学,那颗本就没死寂的心,又复燃了。大洋彼岸的他又恢复了自由身。少了妻儿的羁绊。心中念念不忘赵清阁的老舍,写信给赵清阁:“我在马尼拉买好房子,为了重逢,我们到那儿定居吧”。

赵清阁太想和心上人远走高飞了。但已经经过折腾的赵清阁清楚地知道,即便她真的同意去马尼拉定居,他们的爱情能维持多久?他又没有同胡絜青离婚,她这样一直又算什么?小三嘛,她是一个女人,所有的女人,都要一个拿得出手的名份,老舍能给她名份吗?

加之老舍的名声越来越大,可谓声名显赫,光环照耀。连周总理都托她写信给老舍,要求已经在海外四年的老舍回国参加新中国的建设。刚刚新生的祖国,需要各种各样的知识分子,各种各样的人才,赵清阁更多地从大局出发,召唤老舍回国。

在赵清阁自己写的一本小说《落叶无限愁》里,就把自己和老舍作了影射。小说中,女主要求男主离婚时,男主说:“她(男主妻子)不肯,拿赡养费要挟我,而我没有钱。”女主说:“因此眼前就要发生不幸!”男主说:“我不愿考虑这些。让我们想法子逃到遥远遥远的地方去,找一个清净的住处,我著书,你作画,与清风为友,与明月作伴,任天塌地陷,我们的爱情永生!”

借小说男主之口,说出了老舍想说而未说的话。

所以这场准备发展到异国他乡的恋情,再一次夭折了。因为赵清阁没有离开,老舍很快就回到了国内。一到国内,老舍的头上便有了一顶金光闪闪的光环:人民艺术家。他是第一个获此殊荣的人。

一个领导器重、人民爱戴的艺术家,在生活“作风”上是不能有问题的。所以回国后的老舍只得把情断斩断,乖乖回归家庭。

这之后,俩人再也无法聚合了。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只能互相遥望,而不能见面一吐相思情。

他们的恋情慢慢变成了友情。靠着通信彼此维系。那个时候,已经身处官场的老舍工作很忙,但是在给赵清阁的信中,他央求赵清阁:“……就请也暇中写几行来……”。他想知道关于赵清阁的方方面面,对她的眷顾与关爱之情溢于言表。而且在每年赵清阁生日时,都会想方设法送礼物,要么写信要么写诗。

1960年赵清阁46岁时,老舍特地重抄他1942年在重庆写给赵清阁的诗,再次相赠:

杜鹃峰下杜鹃啼,碧水东流月向西。

莫道花残春寂寞,隔宵新笋与檐齐。

但赵清阁尽量克制着感情,少给老舍回信。因为她知道人言可畏,生怕损害老舍的形象。毕竟老舍已经是公众人物了。

05 晨昏一柱香

得知老舍投入太平湖后,赵清阁从此天天一柱香,遥寄心上人。在她的客厅里,一直悬挂着老舍的手迹。

赵清阁的姑妈就曾当面指责过老舍:你负了清阁。老舍“无语,面容凄戚”。

老舍给赵清阁的信有100多封。可惜的是,在赵清阁临终之前,差不多大部分都她销毁了。世间只留下10多封。陈子善先生在《这些人,这些书》中,有一篇专门提到了赵清阁,他说:“赵清阁把老舍写给她的七八十封‘情书’统统付之一拒,真是可惜啊!”

晚年的赵清阁

应该说赵清阁从未忘记这份爱,只是把它藏在了心底,不示人,只独自品尝。那是她一个人的老舍,她不想所有人都与她分享。在人世间,她不能与他光明正大在一起,那么地下,再没人骚扰,没有人言可畏,他们可以好好地相爱了。

赵清阁终身未嫁,和女佣吴嫂相依为命,直到生命最后。

她的情敌一样痛苦,据说老舍在8月23日被毒打批斗一整天后,晚上回到家里,又被妻子孩子们批斗了,胡絜青还写过揭发老舍的大字报,内容就是他和赵清阁的恋情。老舍在当天晚上就表示了想死的欲望,胡絜青没有劝慰和阻拦。可见也是伤透了心。

第二天早晨,本来应该再去接受批斗的老舍,却没有去现场,而是在太平湖畔徘徊了一整天。随身带了纸和笔,却没留下只言片字。一代文豪大家,惨死湖中。

作家韩秀曾这样写道:“(老舍)将血衣和一封信给周恩来的信交给胡絜青之后就出门了,外婆说,那是很明显的事情,但是胡并没有拉住他。”

也许当时胡絜青拉住老舍,给他温暖给他爱,用亲情的力量帮助他度过那个非常时期,或许巨星就不会殒落了。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看到这里,相信每个人都会心痛,犹如董桥在《文人书信》中写的:“赵清阁和老舍的情缘我从他们各自的亲友口中听了零星故事,大家向来怜惜赵先生够委屈,怜惜老舍够凄楚,都不忍心多说多写。”

真是不忍心多说多写。这里已没有了对错。只剩下伤痛。

最后,希望有一天能看到赵清阁的作品选集面世,以飨后世。因为赵清阁一生著述颇丰,诗歌、散文、小说、戏剧、电影文学、创作理论。她既译著,又编书刊,尤善丹青,甚至导演过戏,可谓是个多产作家。共200多万字。晚年光回忆录就有5集。是中国同时代女作家中,一位非常有建树的作家。用这样的方式,永远记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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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醉影

简介:我相信,梦里能到达的地方,总有一天,脚步也能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