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部泰国电影《姥姥的外孙》,在被窝里哭得不敢见人。
片中的外婆是个有自己的房产,也有存款的老人。但是在生命的尽头,没有人愿意陪伴她。甚至热心前来照顾她最后一程的外孙,也不是基于亲情,而是基于利益。
一直以来,人们往往善于对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付出,认为那是本能和理所应当。但是对于生养自己的人,常常视而不见。片中,外婆儿孙满堂,可真正关心她的人,只有女儿一个。大儿子是个妻管严,不想接母亲同住;小儿子是个不务正业的泼皮,来看母亲唯一的企图就是拿钱。女儿在得知母亲得了癌症后,想要去照顾母亲几天,但是无奈自己的身体太差了。每逢大年夜,儿孙们都围绕在母亲的身边,说了一堆好听的吉祥话;但是剩下的364个日日夜夜里,母亲沉默地看着电视机,度过了漫长的一天又一天。阿栈也是一个被外婆带大的孩子。6岁之前的记忆里,满满是村庄的清晨、布谷鸟叫和小卖铺里的唐僧肉。在外婆家里的日子,是最开心的。因为知道自己被疼爱,所以可以无所顾忌的发脾气、疯跑和闯祸。小时候,只要不开心,阿栈总会大声地喊一句:“我走!”然后,气冲冲地跑几步,冲到家门外,再慢慢走碎步到巷子口。外婆总是没等我走到巷子尽头,就会一路小跑把我抱回去。这个小心思屡试不爽,也成为了我儿时最开心的时光。外婆会唱戏,16岁开始就在文工团里出演“穆桂英”,嗓子不错。据说有一次,她装扮成老旦,扮演一个母亲,唱得台下观众哭得稀里哗啦,竟然没人认出她还是一个不到20岁的小姑娘。这当然是人生中的得意时刻,外婆每每讲起,脸上都挂着骄傲。印象中的外婆,很少发脾气。尽管大家都认为她脾气不太好,但是对我,始终是包容有加。那些她不曾给予母亲的爱,统统都给了我。读高中的时候,课业繁重,每次周末回外婆家,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在周六的晚上,外婆会去部队前面的小餐馆,给我买两份菜。一个是炒羊肚,一个是羊血炖豆腐。把羊肚和青辣椒,一点点装进烧饼里,卷起来,咬着吃,又辣又好吃。冬天,她会把家里最暖和的房间让给我,铺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被子。夏天,她就把家里的凉席拿出来擦了又擦,然后放到楼顶上,让我有个可以躺着看书的地儿。高三时期,我在舅舅家里小住一年,是舅妈一直事无巨细地照顾我。有一天中午,外婆突然敲开舅舅家的家门,她背着一个好重好重的麻袋。打开麻袋一看,里面都是红通通的苹果。外婆喘着粗气,对舅妈说:“这都是给你的,好吃,你吃吧。”说完就直接下楼走了。连背影都在气喘吁吁。当年的我,还不太能理解她为什么这样做。长大后才慢慢想明白,她只是期待用这种方式,让舅妈对我更加照顾一些。她用自己的方式和想法,在我还不太理解的时候,默默做了很多事情。大学一年级要写暑假实践报告,我们小组的任务是去采访退伍军人。她想起来隔壁邻居曾经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就买了个大西瓜,一路抱到别人家去,让别人接受我的采访。大学三年级的暑假,我在日报社实习,39度的盛夏还得扛着摄影机在路上“扫街”,找新闻。她出来给我送水,看到满脸通红的我,突然就眼眶红红的。我知道,她那是心疼我。但是,她什么也没说,把水给我,就默默离开了。因为她明白,工作从来就没有轻松的。可我听她说年轻时候的工作,感觉那时的她更能吃苦,勤劳肯干。辛苦一辈子,努力让孩子们也过得更好。如今的她,已经年逾80岁。她经常跟我说,她不需要我买什么东西给她,因为她早就吃不下太多的食物,也不需要漂亮的衣服了。她只是说:“你一定记得每周给我打个电话。”而每一次周末的通话后,她总是絮絮叨叨地说:“你下周千万别忘了再给我打电话啊。”人老了,钱不再是他们最渴望的东西。他们最渴望的,是被陪伴、是被宠爱,就像5岁时候的我们一样。5岁的我们,可以缠着外婆,无数次地问:“外婆,你能不能一直陪我玩?”问得好赖皮,问得好有底气。因为我们知道,外婆一定会一口答应,或者迟早会答应。但是,80岁的外婆,却无法缠着我们,问这句她们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了。外婆她的期待,从来不是600块。就像《姥姥的外孙》里,姥姥对外孙说的一句话:“如果我买了一块漂亮的墓地,你们会不会常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