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的一个冬日,安徽省亳县的花园庙外,一个普通的交通员陈子良,在任务中意外被捕,命悬一线。
更令人唏嘘的是,审讯他的伪军头目竟是他素未谋面的亲戚。
这样的关系是否能带来一丝转机?后来怎么样了?
伪装货郎天刚蒙蒙亮,安徽亳县的乡村小道上,一辆独轮车摇摇晃晃地推进来。
推车的人是一位中年汉子,皮肤黝黑,满脸风霜,身上的破棉袄看起来洗得发白。
他一边推车,一边随意地喊着:“卖蒜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仿佛这条乡间小路已是他走惯的生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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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后不远处,紧跟着一个年轻人,穿着略显宽大的粗布衣裳,背着一个用旧麻袋缝成的包裹,神情显得有些局促。
两人一路无言,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们看似毫无交集,实际上却心知肚明:今天的任务,至关重要。
这两人正是豫皖苏边区的交通员王萌林和刚从延安抗大毕业的陈子良。
他们此次的任务,是将藏在蒜头里的绝密情报送往前线部队。
这趟路并不简单,沿途设卡重重,日伪军的盘查严密,稍有不慎,就有生命危险。
为了掩人耳目,王萌林特意准备了一车大蒜,把情报小心翼翼地藏在蒜瓣之间。
密信只有薄薄一张,但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给陈子良事先定了规矩:“我们得一前一后,隔着五十步走,万一有人出事,另一个必须马上撤,别回头,任务要紧!”
刚离开村子时,两人表现得轻松自如。
王萌林熟练地吆喝着,时不时停下来把蒜头摊开,摆出一副货郎的架势。
而陈子良则低头装作一个路人,仿佛只是顺路跟在后面。
随着天色渐亮,通往亳县县城的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盘查的哨兵也开始频频出现在小路的转弯处。
经过第一个关卡时,王萌林不慌不忙,将独轮车稳稳停在哨兵面前。
他笑呵呵地递上几颗蒜头,“长官,这蒜头又大又白,您要不要尝尝?”
哨兵显然对这些普通农货提不起兴趣,随意翻了翻车上的麻袋,便挥手让他们过去了。
陈子良跟在后面,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稍稍放下。
可这种轻松并没有持续太久,进入县城地界后,街道两侧的日伪军据点多了起来,持枪巡逻的士兵随处可见。
陈子良尽管提前接受过多次训练,但还是难免紧张。
正当他们快要通过最后一个街口时,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日伪特务突然冲了出来,拦住了陈子良。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信任:“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的?”
陈子良猝不及防,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语气尽量显得自然:
“长官,我是乡下人,来城里找点活干。”
他尽量避开对方的目光,然而眼神的游移却更加引起了特务的怀疑。
“乡下人?”络腮胡冷笑一声,“看你那副紧张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说罢,他一挥手,两个伪军立即上前,将陈子良按住,直接推搡着往据点方向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走在前面的王萌林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停下脚步,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陈子良已经被拖进了日伪军的据点。
他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贸然上前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更会暴露独轮车里的秘密。
他只得继续向前,边走边琢磨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没见过面的亲戚陈子良被伪军押进据点后,便被关进了一间阴冷的审讯室。
不一会儿,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一个伪军队长踱步进来,缓缓地围着陈子良踱步,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哼,就你这样的,还想装良民?坦白吧,你是新四军的密探吧?”
陈子良坐在椅子上,双手被绑,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但他努力维持镇定。
他声音低沉而坚定:“长官,冤枉啊,我只是个乡下种地的农民,这次来城里是想做点小买卖,绝不是密探。”
伪军队长不屑地哼了一声,摆摆手示意手下开始动刑。
“嘴硬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伪军队长用力挥了挥手,一旁的伪军拿起一根竹鞭,狠狠地抽在陈子良的背上。
鞭子每一下都像刀割一样刺入皮肉,带着破风声的抽打,陈子良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但他咬紧牙关,始终不肯松口。
伪军队长越发不耐烦,怒声质问:“你到底是哪支队伍的?是谁指使你来的?”
“长官,我真是普通百姓!如果您不信,可以去打听——我家是黄水窝的,村里人都认识我!”
陈子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恳切真实,可提及“黄水窝”这个地名时,伪军队长的脸色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黄水窝?”伪军队长的目光骤然一凝“你是黄水窝的哪家人?”
陈子良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变化,尽管心中疑惑,却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迅速回忆起村里的陈姓人家,低声答道:“长官,我家住村西头,东头的陈家公还是我表舅。”
伪军队长闻言眉头一皱,停下了步伐。
“村西头的陈家公……”他喃喃重复了一遍,几步走到陈子良面前,他伸手拽过一个伪军,低声嘱咐了几句,那伪军立刻点头离开,显然是去核实陈子良的话。
等伪军返回时,伪军队长的脸色变得更加复杂。
他盯着陈子良的脸看了许久,突然冷笑了一声:“你说你是村西头陈家公的表外甥,那算起来……你和我也是有点亲戚关系了。”
陈子良闻言也是一愣,伪军队长见他面露迟疑,仿佛明白了他的心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罢了,罢了!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呢?今天就当我不认识你,你赶紧走吧!”
说着,他一挥手,示意手下将陈子良从绳子上解下来。
陈子良跌坐在地上,浑身无力,但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诚恳,连连向伪军队长道谢:
“多谢长官,多谢表兄!”
陈子良走出据点,向远处的茶摊奔去,他必须尽快找到王萌林,完成未竟的任务。
惊险重逢沿着亳县北关的土路,王萌林推着独轮车,手中的车把微微颤抖,陈子良被抓后生死未卜,任务的完成与否,全系于他一人之身。
走到北关时,他停在一段低矮的围墙后面,前方几名日本士兵正围着一辆坏了的小汽车,争吵着该如何修理。
他心里盘算着:眼下退回去风险太大,不如等这些士兵忙完了再伺机而行。
正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拍上他的肩膀,身后竟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不走了?”
王萌林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连忙转身,只见一张熟悉的脸正带着微笑出现在眼前——竟然是陈子良!
他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再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个上午还被抓走的年轻人,此刻竟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你怎么逃出来的?!”王萌林压低了声音,既惊且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惊喜、疑惑,甚至还有一丝不信任。
陈子良低声笑了笑,语气淡然:“不是我逃出来的,是伪军把我放出来的。”
王萌林的眼睛骤然一瞪:“放出来的?”。
陈子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苦笑:“你看我像是叛变的人吗?这事说来话长,咱们先赶紧过了这关再细说吧,现在绕道回头会更惹人怀疑,不如大大方方过去。我在前面探路,你跟着。”
王萌林半信半疑,却也明白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步履不疾不徐,仿佛只是普通的乡下人赶路。
汽车旁的几个日本兵依旧忙着修车,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陈子良走在前头,模仿着一个胆小的人对日军惯有的惶恐恭敬模样。
王萌林则低着头,假装专注于独轮车,幸而,那几个日本兵正为汽车问题争执得脸红脖子粗,谁也没有抬头多看他们一眼。
两人成功通过后,王萌林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疑问。
陈子良见状,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王萌林听到陈子良与伪军队长竟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亲缘关系时,先是瞪大了眼,随即露出复杂的神情:“这都行……真是老天保佑。”
完成使命经过连夜的奔波,两人终于抵达了部队的临时驻地。
不久后,一名身穿灰布军装的军官快步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又落到那辆独轮车上,“信呢?”他低声问,语气中透着急切。
王萌林连忙俯身,熟练地拆开绑在车上的一包大蒜,从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片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密信递上去。
军官接过信件,迅速打开,确认无误后,眼里闪过一抹难掩的欣慰。
他拍了拍王萌林的肩膀,语气中多了几分感慨:“辛苦了,你们真不容易,这么重要的信,组织都以为可能送不到了。”
这场任务虽然结束了,但战争远未停歇。
陈子良和王萌林心里都清楚,像这样的任务还会有更多,而像他们这样的交通员,还有无数个正在各自的道路上默默地穿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