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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正在屋里收拾家务,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好多年未联系的表弟打来的。
我的心情顿时一阵紧张和慌乱,于是,本能地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姐,我现在在高铁站,三个小时就到你家了啊!到时,咱们见面聊!”
我随口“哦”了一声,迅速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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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电话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我在屋子里胡乱地转来转去,有点不知所措。
思绪一下子把我带到了六年前。
六年前,也是同样的冬日午后,我接到了表弟的电话,他说,他在深圳买房子了,打算装修,可是装修费用不够,问我能不能给他周转点?
我急忙问,那你还差多少?表弟说,再有10万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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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当时的我,没有丝毫犹豫,在半分钟之内把整整十万元钱给表弟微信转了过去。
当时,表弟一再承诺,等他那边手头宽裕了,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还我。
我客气地说道,没关系的,不着急,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我!
说实话,这10万块钱借出去,我的确是挺心疼的,因为当年我刚结婚,房贷车贷一大堆,工资也不高,手里的存款也就那么一点。
但是转念一想:亲戚嘛!救急不救穷,能帮一把是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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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年,三月刚开春,单位就组织我们全体员工去广东、深圳那边游玩,就在同事们讨论那边有什么风景名胜,去了到哪里购物方便时,我忽然想到了表弟。
对了,表弟不就在深圳吗?我可以咨询一下他。
可是,当我打开表弟的微信头像给他发了一句语音过去时,竟然发不过去,原来表弟把我拉黑了!
于是,我又拨打了表弟的电话,没想到,电话也打不通,很显然,电话也被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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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我的神情是恍惚的,脑袋一阵嗡嗡嗡的轰鸣声,整颗心像是被别人挖了一个洞,真的很心痛,很难过,欲哭无泪。
说实话,我并不完全是心疼那10万块钱,我是痛恨自己的一片真心喂了狗,即使亲情,在金钱面前,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当天,我是如何从单位走回家的,我真的不知道,只记得,那天晚上,滴酒不沾的我一口气喝了两瓶白酒,然后,头晕目眩,恶心呕吐过后,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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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沉浸在回忆情绪中的我,被一阵清脆的门铃声拉回了现实,我知道,一定是表弟到了。
我打开门,果然看到表弟赫然站立在了我面前,朝我招手。
我把表弟让进屋,给他倒了杯茶,切了点水果,表弟局促地坐下来,没有说一句话。
我坐在表弟对面,仔细打量着他他,只见他胡子拉碴,萎靡不振,眼神躲闪,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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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表弟“扑通”一声,双膝脆在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姐,你能原谅我吗?我简直不是人!”边说还边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我被震惊了!我不知道表弟为什么会来这么一招,善良心软的我,哪能受得起这些招数呢?
于是,我急忙过去把表弟扶起来,把茶递到他手里,让他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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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喝了几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跟我娓娓道来事情的缘由。
原来,表弟之所以这样做,是为她妈妈报仇的!
我姥姥一生只生了两个女儿,我母亲和我二姨,而表弟就是我二姨家的孩子。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本来姥姥和姥爷还要拼三胎生男孩的,无奈,姥姥的肚皮不争气,之后没能再怀上孩子,所以最后,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只好把他们所有的爱给予了两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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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亲的眼里,姥姥姥爷对她和二姨的爱是平等的,甚至更偏爱二姨一些,因为二姨比母亲小五岁,每家大人都似乎更偏爱那个最小的吧!
当年,由于家里穷,姥姥姥爷需要出去干农活,挣工分,这样一家人才能有饭吃。
所以,母亲小学五年级毕业后,就没有再继续上学,而是务农在家,帮助姥姥照顾二姨,由于二姨天性聪明,读书也好,姥姥姥爷就一直省吃俭用,供她读到高中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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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母亲到了出嫁的年龄,经同村人介绍,认识了我父亲。
而父亲却是个没文化的人,说话粗鲁,脾气很大,还爱赌博,经常打骂母亲,为此,母亲没少在背后流泪,姥姥姥爷看到母亲这样受委屈,疼在心里。
有一年过年的时候,父亲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赌完了,母亲饿得吃不上饭,哭着跑回姥姥家,母女俩抱头痛哭。
哭过,姥姥擦干眼泪,从自己那个珍贵的黑匣子里拿出整整8000元现金,交到母亲手里。
姥姥说母亲做菜好吃,让她开年在县城开一家面馆,自己好好赚钱,不要再依靠父亲了,母亲含泪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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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母亲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似的,面馆很顺利地开起耿了,父亲也回心转意,再也没去赌博了,一心一意和母亲经营起了面馆。
话说回来,母亲开饭店那年,表弟刚满2岁,二姨却不幸患上了肺结核,日夜咳,咳个不停,有时还会咳出血来。
姥姥让二姨夫带二姨赶紧去看病,没想到二姨夫却是个薄情的人,一口咬定他没钱,没法看。
由于姥姥仅存的那些钱,都给我母亲拿去开店了,所以手里再也拿不出一分钱来,于是,姥姥姥爷四处求爷爷,告奶奶问亲戚们借钱,可是借了一圈下来,只借到二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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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二姨高昂的医药费来说,这点钱,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啊!
最后,由于姥姥姥爷借钱拖的时间太长,二姨没有等到,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季节,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二姨去世后,姥姥、姥爷还有母亲哭得死去活来,他们都恨自己没有本事,拿不出钱,才让可怜的二姨去了另一个世界。
后来,二姨夫又找了一个女人,也就是表弟的继母,他们带着表弟离开了老家,来到深圳那边打工,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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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带着哭腔说:
“姐,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的心里一直很恨大姨,如果她没有拿走姥姥存的那8000块钱,我母亲一定不会离开,她一定会很幸福地和我们在一起生活。
那个继母对我一点都不好,经常打骂我,而爸爸呢,在那个家里根本做不了主,什么事都听继母的,后来,他们又生了两个小孩,爸爸就对我更冷漠了。
所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念母亲,如果她在的话,一定不会让我过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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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了一会,表弟接着说:
“姐,6年前我问你借钱的时候,的确是着急装修房子,急用钱,当时打了好多电话,都没借到,后来想到了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仗义,二话没说,就把钱给我转过来了。
那一夜,我彻底失眠了,感动得睡不着,我当时想着,无论如何,只要我手里一有钱,一定会还你,而且会把这份恩情永记于心。
可是,几天之后,我的心理就不平衡了,咱们算是同龄人,你为什么那么有钱?十万元说转就转?为什么我的生活却是如此的落魄?人和人的命运怎么就如此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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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又想到了大姨。
是的,就是她让我的生活如此悲惨的,那现在,我要报复她,我也不让她的女儿好过。
心里的那份恨意升起后,我就一股脑地把你们全家的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让你们从此也生活在痛苦之中。
可是后来,经历过一些事情后,我的内心慢慢地释然了,忽然有一天,我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原来竟是如此的龌龊和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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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扪心自问:
上一辈的恩怨为什么要让下一辈来还呢?再说,真是大姨的错吗?她当时生活过得也很苦,因为照顾我妈妈,把上学的大好时机都错过了,姥姥姥爷帮她也是应该的啊!
而我妈妈,是在后来才得病的,姥姥姥爷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虽然最终结果是无力回天,但是,我们全家都已经尽力了啊!可能,这也许就是命运的一种安排吧!
当我彻底想开了之后,就想着尽快赚钱,早点过来向你负荆请罪,然后把钱还给你,今年,我终于攒够10万块钱了,所以,就第一时间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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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说完,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此时,我早已泪流满面,走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对他说:
“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原谅你了!从今往后,我们不要再心生芥蒂了,我们永远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表弟拼命地点点头,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内心忽然敞亮了许多,觉得眼前这个世界是多么温暖和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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