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发烧的晚上，听到继父为了让我高考落榜，故意把我宠坏的真相，而我妈是帮凶。
后来我收到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时，他们傻眼了，哭着向我忏悔。
1
我低头用左脚尖撞右脚跟，把班主任语重心长地劝我好好学习的屁话当耳旁风。
「江南同学，请你端正态度。」宋老师严厉地喊我名字。
我懒洋洋应道：「好的，宋老师。」
宋老师皱眉，「江南，你现在已经高二了，这是高中三年最关键的时期，你每天这样混日子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里给你交的学费吗？」
我嬉皮笑脸地说道：「没事宋老师，他们不在乎。」
「你！」
「哎哟，老师，这是怎么了。」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
我抬头，兴奋地喊道：「齐叔。」
进来的是我继父齐建国。
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继父对我特别好，比对他亲生儿子都好，我要什么给什么，就连我妈要收拾我都是他帮忙拦着。
要不是我爸那边的亲戚不让我叫他爸，我早就改口了。
本来宋老师叫家长我还担心我妈来了又要收拾我，但是来的是齐叔我就不害怕了。
齐叔挡在我前面跟宋老师交涉，我在后面轻松抖脚。
宋老师是我的班主任，人嘛有点啰嗦，但确实很负责，不像其他的班主任对成绩差的学生不闻不问，把我们当瘟神。
但也因为太负责所以有点惹人烦。
宋老师打量齐建国，语气犹疑，「您是？」
齐建国连忙说道：「我是江南的继父齐建国。」
「哦哦，齐先生您好。」宋老师跟齐建国打招呼，「今天我找你们家长来是想跟你们说下江南在学校的表现。」
齐建国一脸疑惑，「咋的，江南做错了啥吗，不会吧，他在家里很听话的。」
听到齐建国的话，我得意地冲宋老师昂头挺胸。
宋老师一言难尽地看着我们父子，随即严肃地说道：「齐先生，我是很严肃地跟你谈这件事，江南他不只一次在课堂上睡觉，今天语文老师批评他让他罚站，他竟然跟老师顶嘴。」
齐建国连忙道歉，「这是江南不对，我替他去向老师道歉吧。」
「齐先生，您这样溺爱孩子是不对的，只会害了江南。」宋老师拔高声音。
齐建国挠头，「可是江南还小，等他长大自然就会懂事了。」
宋老师无语，最后让我回去继续上课，却被齐建国拦住。
「宋老师你看孩子今天受到了惊吓，我想提前带他回家，明天再来上课吧。」
我更开心了，拉着齐建国就走，给他竖大拇指。
「齐叔，你真是比我亲爸还亲。」
我亲爸是烈士，在我五年那年就不在了，我对他已经没啥印象了，关于父亲的印象都是齐建国给的。
齐建国乐呵呵，「那等会我们去买鸡，晚上让你妈做给你吃。」
「齐叔大气，谢谢齐叔。」
「江南。」宋老师叫住我。
我回头看他，他目光复杂，「你以后会后悔的。」
我不以为然，我才不后悔。
2
老妈把菜盆端上来，我第一个伸出筷子夹了唯一的大鸡腿到自己碗里。
从我记事起，每次烧鸡腿都是我的。
「妈妈，我也要吃鸡腿。」五岁的齐擎拉住老妈的袖子，指着我碗里的大鸡腿。
齐擎是齐叔跟老妈后来生的，刚开始他们问我想不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我当然不想，后来发现就算有了齐擎，齐叔还跟从前一样对我好，我就不在意了。
但要我让着齐擎那是不可能的。
我当着齐擎的面儿抓起鸡腿咬了一大口，大声道：「鸡腿真好吃啊。」
齐擎眼泪都出来了。
老妈不满道：「你是哥哥不能让着点弟弟，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你几岁了他几岁。」
我脸一沉，嚷道：「以前我给他吃的时候，你们说他太小了不能吃，现在又怪我不给他。」
我把鸡腿往盘子里一丢，靠在椅背上，「不吃了。」
老妈气得说不出话。
齐叔把筷子按在桌上，齐擎吓了一跳，他对老妈吼道：「你说江南做啥，他现在学习压力这么大，需要补身体。」
然后又打了齐擎后背一下，「还有你，天天吃得还少啊，跟哥哥抢什么。」
说完，又把鸡腿夹回我碗里，笑着道：「江南别理他们，赶紧趁热吃。」
我得意地埋头干鸡腿，看着齐擎委屈愤懑的小眼神，我觉得鸡腿更香了。
我下午吃了零食，现在还不饿，吃了大鸡腿就吃不下别的了，看着老妈给齐擎挑没有骨头的鸡脯肉吃，我跑回房间拿出篮球，跟他们说了一声就出去打球了。
3
小区里没有篮球场，我就跑到对面的社区跟人家打球。
太久没运动，我没跑多久就出了一身汗。
『轰隆』
暴雨瓢泼而下，球场上的人飞快往家跑。
我把篮球抱在怀里跑回家，老妈看到我时吓了一跳，「怎么淋成这样，赶紧去洗澡，别感冒了。」
我刚要说话，开口就打了个喷嚏，不敢耽误，连忙跑回房间拿衣服冲向卫生间，结果门被反锁了。
「齐叔，是你在里面吗？」我用力拍门。
「江南啊，你晚一点吧，齐擎拉肚子了。」
在客厅等了一会儿，齐叔他们还没出来，我打了个冷颤，干脆跑回房间，把湿衣服脱下来，用干毛巾胡乱在身上擦了两下就穿着短裤跳上床窝进被子里。
半夜我昏昏沉沉的觉得口渴，张嘴喊老妈给我弄点水。
但是过了很久都没得到回应。
我忍着头痛想爬起来，两条胳膊发颤又倒回床上。
这时我听见房间门被推开的声音，一只冰凉的手落在我额头上，我舒服地哼哼唧唧，然后听到老妈跟齐叔说话。
「江南头很烫，要送医院才行。」
过了一会儿我才听到齐叔回答，「不去医院。」
「你说啥？」老妈的声音很惊讶。
齐叔语气很是暴躁，跟平常的态度判若两人。
「我们带齐擎去加班，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
「那，那江南怎么办？」老妈声音慌乱。
「熬不熬得过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可江南也是我的儿子啊。」
「那齐擎怎么办，我们不是早就商量过了，不然我为什么忍这个兔崽子这么多年，他还有江家人帮他，可是齐擎就只有咱们俩了。」
我用被窝里不停发抖的手掐自己的大腿，拼命忍住不让自己陷入昏迷。
等外面传来锁门的声音，我拖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却没在桌上找到手机，才想起来我出门之前随手放在外面充电了。
我刚站到地上脚一软直接跪到地上去了。
我『嘶』地叫出声，不过也多亏了这种痛，让我咬牙坚持爬出了房门，拿到手机。
看着通话记录里的六个未接来电，我按下去。
「宋老师，救命。」
4
再次睁开眼睛，我看见了宋老师。
「宋老师。」我开口就是一阵剧烈咳嗽。
「慢点。」宋老师打开保温杯，给我倒了一杯水。
「知道你醒了肯定想喝水，已经提前晾好了。」
我就着宋老师的手喝了满满一大杯水才缓过气。
「谢谢宋老师。」我感激地对宋老师说道。
看着宋老师布满血丝的眼睛，他肯定守了我一夜，而且自己的亲人却巴不得我死了。
我使劲抹眼角，被宋老师抓住手。
「别动，还在输液呢。」
「宋老师。」宋老师的关心让我再也忍不住，狠狠哭了一场。
宋老师等我哭够了才给我擦鼻涕，
「能跟老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昨天晚上我接到你的电话就根据通讯录地址找到了你家，叫了半天门也没人答应。」
「担心你出事就找开锁师傅撬了锁，就发现你躺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了，你家长都不在，我就把你送医院来了。医生说已经是肺炎了。」
听完宋老师的话，我又想起了昨晚听到的话，咬牙切齿道：「他们是故意把我扔在家等死的。」
「什么？」
我就把昨天发生的事说给了宋老师听。
宋老师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气道：
「其实那天我见到你继父就觉得他态度有问题，哪个真心希望孩子好的家长不是望子成龙？他却鼓励你荒废学业，但这毕竟是你的家事，我也不好插嘴，只是我没想到。」
「我要报警。」我恶狠狠地说道。
齐建国想致我于死地，我就送他去坐牢。
没想到宋老师反而劝我，「没用的，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是故意想害你呢？」
我沉默不语，宋老师继续说道：「就算警方真的立案，顶多就是口头教育，要是你继父倒打一耙，大家反而不会相信你，我相信你继父平时在周围人眼中风评很好吧。」
是的，我跟齐建国经常一起出门，不只一次听到小区里的人说他对我比对亲生儿子还好，在大家眼中他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我反而有点桀骜不驯，是长辈眼中的问题小孩。
「比起没什么思考能力的孩子，成年人更愿意相信成年人。」
我听懂了宋老师的言外之意，如果不是他亲眼见到我出事，恐怕也不会相信齐建国会做出这种事。
「难道我就这么算了，这次是我命不该绝，再一次他再想别的办法呢。」
我不甘心，就因为齐建国是成年人，是长辈，所以我活该被他算计被他欺辱吗？
爸爸死了以后只剩我跟妈妈，大伯跟奶奶他们都在老家，后来妈妈遇见齐建国，对我也很好，我是真心把齐建国当长辈的，没想到他把我当傻子。
「你现在能做的是靠知识改变命运，你继父怕你成才，你就更应该努力，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而且等你成年以后你就会知道，这些过往其实都算不上什么。」
我看着宋老师，他眼中满是鼓励。
也许，我真的可以。
5
宋老师扶着我回到家门口，大门的锁已经换成新的了。
宋老师明明说过他找人撬了锁就走了，看来齐建国他们回家了。
我用力拍门，发泄自己的怒火。
来开门的是齐建国，看到我们明显闪过一丝心虚。
「江南，你怎么不在家啊，我跟你妈回来发现锁被撬了，还以为家里出事了。」
我冷笑，你们换锁的时间都有，却连给我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比我重要。
「齐先生，你们家的锁是我找师傅撬的，我保留了收据可以给你们。你们是怎么做家长的，把发烧的孩子一个人扔在家，真出了事谁负责，要不是我今天来做家访，听到屋里声音不对，江南都要烧傻了。」
宋老师先发制人。
这也是跟宋老师商量好的说词，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怀疑他们了。
齐建国跟老妈都傻眼了，齐建国唯唯诺诺道歉，跟从前一样，说是自己的疏忽，以后不会了。
宋老师又批评了他们一会儿，他们老老实实不敢吭声，估计在心里恨死宋老师了，要不是宋老师多管闲事，我真的就如他们所愿不是傻了就是死了。
等宋老师走后，齐建国送我回房间。
我刚躺下，就听到齐建国的声音，「江南啊，你们班主任怎么会突然来家访啊？昨天也没听你说啊。」
我把被子蒙在头上，不耐烦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帮我请假了吗，是不是你没跟他说清楚。」
「肯定是我的错，你好好休息，我不吵你了。」
等关门声响起，我猛的掀开被子，狠狠盯着门口，等着吧，我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的。
6
我决定要好好学习，就开始用功，我知道自己底子薄弱，于是找同学借了高一的书准备重头开始学起。
但在家里还是跟从前一眼，爱玩不爱学习。
不敢让齐建国跟老妈发现我偷偷看书，我在家都会把门反锁上，不在家的时候也会把书本藏起来。
这天我发现自己的书桌被动过，不知道是齐建国还是老妈。
但这触怒了我，于是我开始找茬。
这天齐擎在客厅里做作业，齐建国在旁边辅导他。
齐建国从来不问我的作业，每天却盯着齐擎做作业，这不就是捧杀嘛。
我抱着篮球从房间出来，齐建国就笑着问道：「出去打球啊？」
我故意问道：「齐叔还帮齐擎辅导作业呢，你都没辅导过我？」
齐建笑容僵硬，「你聪明不用人操心，齐擎跟你不一样。」
「哦。」我又绕到齐擎身旁，啧啧两声，「做作业有什么意思，出去吃炸鸡啊，香香脆脆，可好吃了。」
齐擎还是小孩子，哪里经受得了诱惑，闻言立刻看向齐建国，「爸爸，我想吃炸鸡。」
齐建国阴沉着脸，「就知道吃，做作业。」
齐擎哇哇大哭，「我想吃炸鸡，哥哥都吃过炸鸡，我没吃过，你们偏心。」
我看到齐建国脸色更难看了，无声吹了声口哨进了洗手间。
出来就看到老妈抱着齐擎在哄，隐约听见她说给齐擎做什么吃，齐擎就不哭了。
我假装不知道，喊了一声跟同学打球就出去了。
我在小区对面的巷子蹲了半个多小时，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匆匆跑回家，果然在门口闻到了炸鸡的香味，还有齐建国跟老妈温柔哄齐擎的声音。
我轻轻转动钥匙，然后猛的推开门，「我回来了。」
老妈惊得原地跳起，齐建国飞快把齐擎手里的炸鸡夺走。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老妈问道。
我状似不经意地瞟了餐桌一眼，「我不能回来吗？」
老妈讷讷不语，齐建国干笑，「怎么会呢，江南你回来得正好，齐擎闹着要吃炸鸡，你妈刚做好的，吃点吧。」
「我不喜欢吃炸鸡，我喜欢吃老妈做的红烧鸡。我就是口渴回来喝水。」
当着他们的面儿我喝了一大杯水，又灌了一壶水出门。
7
晚饭果然有红烧鸡。
熟悉的一个大鸡腿。
我依然没有客气，把鸡腿夹到自己碗里大快朵颐。
不过我发现了另一件事。
每次老妈都只做一个鸡腿，但是一只鸡有两个鸡腿，按照她做菜的份量，这肯定是一只鸡，那么另一个鸡腿呢。
以前我从来没关注过，但是今天我仔细观察了。老妈把另一只鸡腿剁成小块垫在了下面。
我吃了大鸡腿就不好意思去吃鸡块，也不会去翻盘子，所以没发现另一个鸡腿都被齐擎吃了，他吃得一点也不比我少，还得到懂事的好名声。
大人啊，就是这么虚伪。
今天我不想给他们面子了，吃完鸡腿又吃了不少鸡块，看着齐建国跟老妈铁青的脸，我只觉得痛快。
吃完饭，我瘫在椅子上，脱口而出，「我准备在学校住宿。」
对面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还是齐建国先开口。
他小心翼翼问道：「江南你是对家里有什么意见吗，今天做炸鸡确实是我没考虑周到，你别生气啊。」
我耸肩，「没有啊，那都是小事，只是我玩的好的都住宿了，我一个人太无聊了，在学校还有伴一起打篮球，热闹。」
「那也行，每天来回也挺累的，住宿还能多睡一会儿。」齐建国点头。
当然了，我不在家他们可方便多了，也不用演慈父的戏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