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2月,江西永丰县严辉村的田埂上,17岁的范小勤赤脚追逐着无人机。当镜头对准他时,他熟练地摆出飞吻手势,脱口而出的却是:“阿里巴巴,给我钱!”这一幕被游客拍下上传网络,瞬间唤醒公众记忆——这个曾被冠以“小马云”之名的男孩,在流量退潮10年后,依然困在资本的诅咒中310。

2015年,范小勤的表哥随手拍下他衣衫褴褛的照片,因酷似马云引爆网络。马云本人调侃“像在照镜子”,这句戏言成为资本围猎的号角。蜂拥而至的经纪公司中,刘长江以“资助上学”为饵,将9岁的范小勤带离江西山村,注册“江西小马总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将其包装成“阿里太子爷”:豪车接送、保姆随行、生日宴铺满五星级酒店长桌412。
讽刺的是,这场“造星运动”彻底撕裂了范小勤的成长轨迹。签约四年间,他缺席学校课程近500天,考试卷上只会画圈,连“2+2=?”都无法回答。经纪公司榨取流量的方式,是让他重复“我爱你们”的台词,在直播间机械举杯,甚至被注射疑似抑制生长的药物(腿部针眼引发猜测)1112。2021年解约返乡时,14岁的他身高仅1.2米,智力停留在7岁水平,被诊断为二级残疾10。
二、血色产业链:乡村苦难与都市猎奇的合谋范小勤的悲剧,是多重困境的叠加产物:
家庭困境:父亲范家发右腿截肢,母亲智力障碍,全家月收入不足千元。面对刘长江每年1万元的“资助”,这个赤贫家庭别无选择313。平台逻辑:短视频时代,“审丑经济”大行其道。范小勤的“非常态”形象——脏乱、矮小、智力缺陷,恰好满足都市观众的猎奇心理。有机构统计,其直播高峰期单场打赏超10万元,但范家仅分得150元/条视频的微薄收益12。监管缺失:尽管《未成年人保护法》明确禁止利用儿童牟利,但“阴阳合同”(口头承诺资助,实际无法律约束)让资本得以逍遥法外。当地教育局曾发函要求范小勤返校,却被经纪公司以“身体原因”搪塞1113。三、幸存者偏差:当“拒绝”成为稀缺品范小勤的遭遇并非孤例,但“反面教材”更显珍贵:
钟美美的清醒:2020年,因模仿老师走红的13岁少年钟美美,拒绝500万年薪签约,直言“学习才能赚千万”。其母的决断——“不能被钱蒙住双眼”,与范家发的妥协形成鲜明对比911。杨沛宜的救赎:2008年奥运会幕后代唱的杨沛宜,因父亲拒绝商业炒作,得以专注学业,后考入名校并组建乐队。而台前的林妙可却因过早商业化,星途黯淡11。这些案例揭示残酷现实:在流量至上的年代,父母的认知水平决定孩子的命运抛物线。范小勤父亲坦言:“只要对我有好处,做什么都答应”——这种生存哲学,将儿子推入深渊912。
四、流量废墟上的反思:我们如何接住下一个“范小勤”范小勤的现状仍在刺痛社会神经:
生理创伤:医学专家推测,其身高停滞可能与生长激素缺乏或药物干预有关,但范家无力承担检测费用1011。心理异化:他习惯性对镜头飞吻、索要钱财,将人际关系简化为“表演—报酬”的机械反应。心理学家指出,这种“工具化人格”修复需漫长干预1213。制度补丁:2023年民政部介入,为范家提供每月2400元低保,并试图阻止其继续消费儿子残存流量,但收效甚微10。更深层的拷问在于:当乡村成为都市欲望的投射对象,我们究竟在消费什么?范小勤的走红,本质是城市中产对“苦难奇观”的集体窥视。正如学者所言:“他越是悲惨,越能满足观众的道德优越感。”13
结语:在算法的铁幕下寻找人性微光范小勤的故事,是互联网时代的《变形记》。当我们在直播间打赏、转发猎奇视频时,或许该想起法国思想家鲍德里亚的警告:“消费社会正在将一切苦难转化为娱乐。”
如今,马云公益基金会已资助超1000名乡村教师,却未能照亮范小勤的求学路7。这提醒我们:比捐赠更重要的,是打破“流量即正义”的扭曲价值观。否则,任何“下一个范小勤”,都难逃被流量肢解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