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员外今年七十九岁,老伴盛年早逝,家中独子给他添了三个孙子。大孙子和二孙子都已经娶妻生子,只有小孙子始终孤身一人。活到这把年纪,刘老本就是高寿,就是让他立刻死去,也是应该的。只是小孙子与刘老一向亲近,这没有着落的亲事,成了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事情。
小孙子名叫刘庚,每当刘老问起刘庚为何不愿娶亲时,那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总是意兴阑珊地回答道:“孙儿不愿父母做主,只想求一位真心人。”
近日,刘老生病了,因症状古怪,方圆十里无人能治。见刘老身体每况愈下,刘家连棺材都准备好了。听闻外州有位名不经传的神医,但因路途遥远,大孙子二孙子都不愿意奔波,就只好由小孙子带祖父赶往。
途中,祖孙二人借宿在一户农家。这农家有一个小院,院里住着孙寡妇和她的孺子。孙寡妇青春靓丽,丧偶一年,却未曾改嫁。
孙寡妇一面哄着怀中的孺子,一面还大汗淋漓的炒着菜。虽然她热情好客,但也自顾不暇。怕客人等急,孙寡妇朝着正堂的方向朗声笑道:“客人稍等,还有一道菜就做好了。”
见此情形,刘庚赶忙上前招呼。大男人能帮什么忙,孙寡妇只好让他帮着哄娃。但当刘庚解下孙寡妇系在腰间的襁褓时,手指却不慎碰到了母乳。未竟人事的小伙子哪里见过这种情形,当下面红耳赤,将孩子一把捂在怀中就跑了。
晚饭期间,大家同坐于一桌吃饭。张寡妇没有任何异样,如往常一般,一边往嘴里夹菜,一边喂着怀里的孩子吃奶。反倒是刘庚忸怩不安,看着桌下的情形,一度羞红了脸。
第二天,刘氏祖孙告别孙寡妇,就继续出发了。不曾想,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才赶到外州,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位传说的神医。当刘庚又一次在巷子里来回打转的时候,一个幼童走上前来递给他一瓶药水,十分认真地说道:“将这药泼在你祖父卧室的墙壁上,自有说法。”
说完之后,那幼童就走进了一面墙壁的坑洞中,仔细一瞧,原来是一只绿螈。刘庚收了东西,对这那墙壁一拜,就携了祖父匆匆往家赶。归程途中,他们再一次回到那农家小院。
但当孙寡妇再次打开门时,却是一副消沉颓废的样子,她不仅不愿意招待客人,态度也变得冷漠疏离。原来,不久之前,孙寡妇的孩子发了一场高热,然后就夭折了。看着神情落寞的孙寡妇,刘庚的心境已然千变万化。当晚,他便掷地有声地跪在刘老床前,毅然求娶孙寡妇。
刘老对刘庚一向溺爱,架不住他的请求。再加上,孙寡妇也被他的真心打动,这门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而三人回到刘家后,就开始筹备婚礼了。
再说那刘老,手里正拿着孙儿给的药。说来也巧,刘庚当时把药给他的时候,因为忙着张罗着自己娶亲的事,忘记告诉他如何使用了。当刘庚想起这件事,准备去提醒他的时候,却发现刘老已经把药喝进了胃里。服药之后,刘老原先的古怪症状似乎都消失不见了。而他也从原先半只脚踏入棺材里的状态,到了眼前神采奕奕地筹备着八十大寿。寿宴正进行到儿孙祝愿的环节,高坐在摇椅上的刘老却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名幼童。
顿时,满座皆惊。刘庚有些纳闷,一眼就认出祖父变的是那个送自己药的幼童。而身旁的孙寡妇像是魔怔了,一股脑地扑上去抱住了幼童,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儿子,是我的儿子,他没死!”
那幼童见挣扎无果,张开血盆大口就对着孙寡妇的脖子咬了下去。眼看孙寡妇昏厥在地,刘庚悔恨万分,只恨当初信了这幼童的鬼话,导致如今苦不堪言。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是妖孽!刘老爷子变成妖孽了!”
察觉到人们言语中的憎恶,那幼童下意识就想逃离。谁知,人群中一位道士装扮的人挺身而出,将手中的绳索放出去捆住了幼童。宾客中多是迷信之人,不等这道士发话,就有人率先弄来一盆黑狗血朝那幼童泼去。
谁知,那昏厥多时的孙寡妇突然醒来,她将孩童抱在怀里,用后背帮他挡下了这一盆血。血水冲刷后,孙寡妇口中还在不停地哀求道:“不要伤害他!他没有杀我,他刚才是在救我!”
眼看黑狗血被挡,那道士告诉众人这妇人眼下已被妖孽迷了心智,当务之急是该将他们一起烧死,宾客们本就人心惶惶,听到道士这么说,大有随波逐流之意。本以为焚烧已成定局,谁知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扬声问道:“何必如此着急?”
本来刘老的八十大寿就备受关注,而现在因为这动静,哪怕是一位过路的都会想来凑个热闹。而这过路的,乃是一位黑衣游客。他从门外走进来,先是揉了揉怀里的狸猫,随即看向那道士说道:“叫别人妖孽,你不心虚吗?”
听了这话,那道士瞬间阴沉起来,举起手中的剑就与那游客缠斗起来。那道士有利剑在手,却很快败下阵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那游客一脚踹回了原型。众人一看,只觉得惊悚无比:这哪里是什么道士?分明是一只蜈蚣精!
原来,这蜈蚣精一直蛰伏在刘老爷子身边,用刘宅旺盛的阳气帮他滋补妖身,因此刘宅中的男性多少都中了他的妖毒。当日刘老病得奇怪,是因为老人体弱,一时承受不住这积少成多的妖毒。后来,他跟随刘老爷子留宿孙寡妇家,孺子身体更弱,就被毒死了。孙寡妇因与孺子接触过多,也受了影响,导致神志偶尔不请。
而那幼童乃绿螈所化,绿螈又被叫作“蛇医”,用獠牙帮人解毒,以墙壁的坑洞为家。因刘老将其卵液服下,绿螈只好暂住在刘老胃中。经过一段时间的滋养,刘老身体里的妖毒被它逐渐化解,而它也有了今天这第一次化成人形,才有了寿宴上失控的一幕。
了解前因后果后,刘庚出声问道:“事已至此,我祖父该如何恢复?”
然而,之前那抱着狸猫的游客早不见了。倒是那幼童朝孙寡妇笑了笑,就恢复成原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凭空出现的刘老,他依然坐在摇椅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