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此时谢泽卿来公司洽谈合作,路过他身边时,姿态高傲地扫了他一眼,仿佛在看垃圾一般:
“去给我泡杯咖啡,我和沈总有要事协商。”
表面上季春寒只是总裁助理,可事实上他在公司的地位几乎是二把手,除了沈霜降,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可惜,现在谢泽卿有了狐假虎威的资本。
季春寒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忍不下去时,男人却沉默地转身去了茶水间。
茶水间里空无一人,周遭只有咖啡机工作的声音,季春寒大起大落的心情逐渐趋于平缓,脑子里缓缓浮现出过往种种。
沈霜降的脾气向来不好,从小到大只有他能受得了。
他是沈家司机的儿子,妈妈死后,他就被心善的沈总收为义子,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沈霜降住在一起。
说是义子,事实上只是沈总为女儿找的玩伴。
沈家在吃穿用度上从来没亏待过他,父亲更是耳提面命让他一定要伺候好小姐,所以他对待沈霜降百依百顺,成了她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
所有人都笑话他是舔狗。
可他不在乎。
在季春寒的字典里,沈霜降就代表着偏爱。
娇蛮跋扈的千金大小姐,漂亮又高贵,再加上从小一起长大,爱上她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可内心的自卑让他从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直到后来,沈总病故,临终嘱托,让他护她十年。
沈氏濒临破产,哭得梨花带雨的沈霜降躺在他的怀里,声音沙哑:
“季春寒,我只有你了。”
“你不能离开我......”
当晚,喝的烂醉的女人搂着他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
那一刻,他再也掩饰不了如雷的心跳。
白天,他在外面拼了命地拉投资,晚上回到家,心甘情愿地伺候沈霜降,即使在公司最困难的时候,宁愿去卖血都不肯让心爱的女人降低生活质量。
摸着他遍布针孔的手臂,沈霜降哭着说这辈子都会在心里给他留一个位置。
季春寒想,那就够了。
他成了她身边见不得光的秘密情人,做尽了情侣之间该做的一切,却从未公开。
直到前几天他生日,沈霜降主动提出要公开,他激动得一整晚都没睡着,连夜定制了价值上千万的求婚戒指,安排人布置了求婚场地。
可他在现场等了一天一夜,却等来了谢泽卿回国,沈霜降亲自接机的消息。
照片上两人甜蜜相拥,女人脸上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所有的幻想和狂喜都化为乌有。
直到他浑浑噩噩地回到沈家,意外听见了书房的对话。
“霜降,你这些年一直吊着季春寒,让他心甘情愿地伺候你,为沈氏鞠躬尽瘁,手段真高啊!佩服佩服!”
“切,一个司机的儿子,我给他口饭吃都是抬举他了。”
沈霜降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头仰在沙发上,眯着眼毫不在意地说道。
“也是,他那身份,的确上不了台面。”
“不过......那张脸倒是长得挺带劲的,床上功夫怎么样?”
“一个床 伴而已,早就玩腻了,你喜欢送你要不要?”
屋内传来哄笑声,平日里最爱听的声音,此刻变成一把把尖刀,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又脸皮带肉地拽了出来,疼得他浑身颤抖。
以前他以为,是自己还不够优秀,拿不出手。
现在才明白,原来沈霜降的心房,从未向他打开。
自己充其量,只是个床/伴,还是用完就能丢的那种。
想明白这一切后,他生平第一次旷工,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意外被一辆车撞到在地,剧烈的疼痛袭来时,他甚至在想,要是能就这么死了,也好。
醒来时身边多了个年轻的女人,正趴在他的病床围栏上小歇,瘦削的肩膀半露出来,恬静的侧脸被黄昏的光线映衬得越发温柔。
女人听见动静抬头,一双眼含秋水的眼睛骤然与他对视,焦急地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感觉怎么样?”
季春寒的鼻尖嗅到了一丝淡淡的兰花香气,若隐若现,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季春寒偏过头去,有些不习惯这样亲密的触碰:“没事,皮外伤。”
女人礼貌地收回手,低垂着头挽了下头发,柔顺的黑发随着靠近的动作蹭到了他的手心,有点痒,心也跟着颤了颤。。
她叫苏听晚,为表达歉意,她提出能够无条件满足季春寒一个要求。
望着这张柔婉又不失大气的脸,季春寒脑海里猛地跳出一个画面,十年前沈霜降因为竹马出国时深夜买醉,拿着一个女人的照片又撕又剪,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苏听晚,你这个贱女人,为什么非得和我抢泽哥哥?”
“都是因为你,泽哥哥才会抛下我,我恨你!“
照片上女孩娴静清雅的脸庞,与身边的女人重合。
许是残存的自尊刺激到了他,季春寒鬼使神差地开了口,请求苏听晚嫁给自己。
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毕竟这个请求实在是过于唐突了,又担心吓到女孩,他连忙想要改口。
可苏听晚却眼睛一亮,立刻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眼角眉梢都染上喜色:
”巧了,我家催婚催得紧,我正愁找不到结婚对象。”
俩人一拍即合,迅速领了结婚证。
直到红本本拿到手,季春寒整个人都依旧处于恍惚状态。
照片上的苏听晚笑得一脸幸福,仿佛身边的男人是自己深爱多年的男友,任谁也想不到两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见她宝贝似地将结婚证收进包里,季春寒心里五味杂陈,夹杂着茫然、愧疚和一丝隐秘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