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岁的棉德披（Mean Tithpheap）正聚精会神的塑造新作品“龙”，妻子帮助他收拾地上的轮胎残渣，6岁的女儿在一旁玩耍。

▲棉德披（Mean Tithpheap）

距离金边33公里的干丹省Prey Puoch村，棉德披一家3口居住在一户小院里。

棉德披是当地寺庙的一名镀金工人，平日做一些散活，一个月大概170美元，勉强填补一家人的日常开销。

▲棉德披的妻子和女儿

而现在，他又多了一份“副业”——轮胎雕塑。

雕刻轮胎的初衷

说起“轮胎雕塑”，棉德披说，去年7月，他偶然在TikTok上刷到一条中国人发布的视频——用废旧轮胎雕刻成工艺品。这让棉德披眼前一亮：见过用玉石、金像雕刻的作品，但却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工艺品。

▲棉德披TikTok账号截屏

去年棉德披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受疫情影响，寺庙为节省开支，去年8月起陆续辞退了3名镀金工人，仅剩棉德披和他的侄子。

▲棉德披工作的寺庙

一天，棉德披在给当地一家餐馆做镀金，与老板闲聊时提到了轮胎工艺品。老板说：“我店里正好缺一个装饰品，你能做吗，能做的话我给你300美元！”

棉德披犹豫片刻后，说：“那我试试。”

回到家，他将此前收藏的视频反复观看，继续搜索更多视频学习。

但网上搜索到的视频很少提及制作方法，他仅能捕捉到只言片语。尤其是用轮胎制作雕塑在本国也鲜有人尝试，可以说是一项史无前例的雕刻工艺，对他来说极具挑战。

他决定将看到的视频截屏后一一打印下来“照葫芦画瓢”，照着上面的样式一点点复刻下来。

就这样，一把简易的砍柴刀、几把螺丝刀、铁钉和铁丝圈，再加上路边采购的200个轮胎，棉德披开始了第一个雕塑作品的尝试。

▲雕刻使用的工具

他先照着图片上的式样先用铁丝圈制勾勒出底型，根据图片上的细节，用轮胎切割出不同式样的零件进行装饰和填补。但橡皮不等同于其他工艺，不能用胶水粘粘，需要用钉子固定。于是他想到了用气钉枪固定。

一个月后，第一件轮胎工艺——“狮子”初见雏形。为了让狮子更具光泽感，棉德披用上了“老本行”的方法，用镀金方式给狮子喷漆。

就这样，一件栩栩如生的展品顺利交付，这也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棉德披早期轮胎作品

之后，棉德披沿用这种照葫芦画瓢的方式，越做越上手。在他手中，越来越多不同式样、不同风格的轮胎雕塑横空出世。

他又将这些轮胎工艺的视频上传至TikTok，意外成了热门。不少本地人惊叹棉德披变废为宝的手艺，这也吸引了本地媒体争相报道。一时间，棉德披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轮胎手艺人，甚至还有人联系想要千里迢迢赶来“拜师学艺”。

订单接踵而至，棉德披家里的废旧轮胎堆满了小院。

一年多以来，他先后雕刻出21件作品，5件留存待售，还有源源不断的新订单正在赶制工期。

棉德披的作品先后卖到了上丁省，桔井省，干丹省，暹粒省，磅士卑省，金边等多个省市景区，他的作品一度飙升到了几百美元到几千美元不等。

棉德披说，最受欢迎的作品是猩猩，目前已经卖出了5只，还有景区仍在继续预定。

棉德披的家庭生活

在妻子恩占薇（Em Chanveas）眼里，棉德披是一个不懂浪漫、不善言辞却有责任心的好丈夫。

恩占薇与棉德披年轻时同在金边王家艺术大学上学。2013年，绘画专业的棉德披与舞蹈专业的 恩占薇大学毕业。由于家庭贫困，两人并未像其他人一样继续学习或到其他国家深造艺术。

2014年，两人在金边举行了小小的婚礼。婚后的棉德披到夜市和集市上给游客画速写， 恩占薇当起了家庭舞蹈老师。虽然日子过得艰辛，但两人仍然互相扶持。

2015年，随着女儿的出生，家庭开支更大。棉德披不再卖画，他去了寺庙，做起了壁画雕刻和佛像镀金，虽然收入微薄，但每月有了固定收入。

2017年，妻子辞掉了舞蹈老师的工作，专心做起了家庭主妇，照顾一家人的饮食起居。

2019年，一家3口从金边搬到了干拉省乡下。棉德披不仅接收干丹省的寺庙的散活，有时也会赶往金边。

现在，一家人有了新的收入，棉德披已很少再接金边的散活。因为寺庙的镀金工越来越少，棉德披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安心完成雕塑作品。

现在，他很少出门。有时做起雕塑来就是一整天，但妻子表示会一如既往支持丈夫做雕塑。在她印象里，夫妻俩很少发生争吵，丈夫虽然沉默寡言，但他为家庭的奔波劳碌却一直看在眼里。

“艺术家”与养家人

屋内和工作室里是随处可见的轮胎废料，屋外的草地堆放着刚完成好的斑马、鲸鱼和鳄鱼轮胎雕像，时常有人慕名前来观赏拍照。

院子里，棉德披还养起了几只画眉鸟，围墙上是他所雕刻的大象浮雕。在轮胎工作室的另一面墙上，还挂了几幅棉德披年轻时画的作品。

▲棉德披早年画作

除去地上的轮胎残渣，屋里屋外被装饰得像是“艺术展厅”。

闲暇间隙，棉德披拿出了几幅早年间的素描作品，落款是2015年。虽然画像边缘有些泛黄，但他如视珍宝，向我们一一展示。他指着一副周星驰的肖像画说，这是他的偶像，年轻时的脸书用户名还用了“唐伯虎”.......

岁月的痕迹在夫妻两的身上慢慢凸显。

妻子因为生产后身材走样，加上长期的家务，脸上已不似以前光泽，手也变得粗糙。

棉德披在一年前剪去了“艺术长发”，手指布满了洗不掉的轮胎黑色污渍。

棉德披现在仍接寺庙里的镀金活，只要一有散活就会放下手上的雕刻赶往。他说，虽然工钱不多，但也是一笔收入.......

谈到轮胎雕塑，他说，起初只是兴趣使然，将平面艺术变为三维展品，让他为之痴迷。但目前雕塑成为了他养家糊口的重要经济来源。

他每做出一个新的作品就会将联系方式附在上面，等待买家订购，幸运的是，轮胎雕塑也逐渐打开了市场。

▲棉德披正抱着女儿坐在用轮胎雕刻好的斑马上玩耍。

对于今后的规划，他还没想好，先照着目前的轨迹继续做下去，维持目前的收入。相比于艺术家，他说，更喜欢丈夫和父亲的称谓。

“因为我们是平凡的人，都需要生活。”

记者/ 陈大可

图片/ 陈大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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