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把我扎成稻草人放在村口,每当午夜将至,我就会睁开眼睛,拦住想进村投胎的女婴,只放男婴的魂魄进来

朝暮故事 2024-04-15 16:53:04

我是瓦子村唯一没有嫁出去的女娃。

但却被做成了稻草人。

滚烫的铁丝穿透了我的身体,将我架了起来,然后插满稻草。

每到黑夜,我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驱赶妄图闯进我们村儿投胎的女婴,

一个都不能放过。

可他们不知道,我这个稻草人,早已生出了心智,很快,就要去找他们了......

1

这是我和老和尚签订的契约:每逢有人生子,白天就会有人给我戴上草帽,夜里,我就得拦住闯入的女婴。

他告诉我,女婴投胎到我们村子里,只有会有一个结果:生出来就要被扔到水里淹死。

我这样,是在挽救生命,阻止杀戮。

依此为报,老和尚保证让我的妹妹活着。

不仅能活着,还能平安,健康,有尊严地活着。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当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有些不是代价,是我逃不掉的宿命。

我每夜都会出现在村口的田垄上,看乌鸦齐飞,树影间星落满地,冷风激起我十二分的精神。

我仔细辨认来人,若是男娃,便视而不见,若是女娃,我就抛出沾了血的稻草,吓得她们抱头逃窜。

白天,我就安神歇息,自有人来给我送肉送酒。

那是我的妹妹,每天,她都会穿着漂亮的花裙子,扎着小辫儿,挎着小篮子,来给我送吃的。

临走前,她还会给我摘一朵野花儿戴。

十年了,她从一个蹒跚走路的小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可今天,来送饭的人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突然间变大了,变高了,腰身粗壮,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油烟味。

她低着头,弓着腰,一句话不说,放下篮子就走。

以为这样我就认不出她来了。

呵!怎么可能呢!?她可是我的亲娘啊!

妹妹没有来,而亲娘来了。

我知道,和老和尚签订的第一个契约,就此正式结束了。

那么第二个契约,就要开始履行了。

2

夜里,我不再守望村口,而是脱下了沉重的枷锁,摘下破旧的帽子,抖落一身的灰尘和乌鸦的羽毛。

然后揉了揉早就僵硬退化的膝盖,一步一蹒跚地往家走。

原来漏风的茅草屋消失不见,变成了明亮宽敞的大瓦房,还是三间。

此刻,灯火通明。

一个大妈攥着一个荷包,咬着牙进了我家门。

不一会儿,就喜气满面地出来,荷包也不见了。

我知道她,范大婶儿,儿子刚娶了媳妇儿。

她也是来求大孙子的吧!

五岁那年,他们就开始做这生意了,想生儿子的,先来交钱给我爹娘,怀上要生的那天,爹娘就会去给我戴上一顶草帽,夜里,我去拦人。

和我签订契约的是老和尚,执行和得利的却是我爹娘。

所以,牺牲的,就是我。

没办法,妹妹在他们手上。

我看着范大娘的身影想:可惜了,再也没有人替你挡住女婴了。

娘坐在床边喜滋滋地数钱,然后把钱藏好,给她的宝贝儿子喂热牛奶,

爹则搬了个板凳到后院儿,在草垛子旁边坐着,开始扎稻草人。

果真开始扎稻草人了。

一个稻草人的寿命是十年。

我这个旧的稻草人,气数已尽,他们要准备新的了。

一个月后,我本可以安静地离开,可娘却已经迫不及待地顶替了妹妹。

所以,这个新的稻草人的原材料,就是我妹妹。

这个流程,我熟悉得很。

3

我抬头望了一眼,妹妹果然被弄到了屋顶上。

她也被扒光了衣裳,双手双脚捆着,冻的嘴唇发紫,双眼禁闭。

这是制稻草人的第一步:晒三晚的月亮,白天关在屋里不能触碰太阳,散尽人的阳气,以免死后作乱,无法安宁。

我无法搬动妹妹,只好自己趴在她的身上,替她遮挡月光,让她不要那么冷。

到了第三天,妹妹终于不用去屋顶晒月亮了。

爹娘开始不让她吃饭喝水。

妹妹饿得直哭,哭声盖过了弟弟的嬉闹声。

娘一个巴掌扇过来:「好吃好喝供了你十几年,到了还报答的时候了!有什么怨气回头跟阎王说!

要不是你那死人姐姐作怪,轮的到你睡炕吃白馒头?!」

我轻轻地捂住妹妹的耳朵,可她还是难过地哭了起来。

从前爹娘虽然对她不好不坏,但比起同村的女娃子被卖的卖,淹死的淹死,她以为自己算是好命的了。

没想到爹娘说变脸就变脸。

她小声地哭诉:「姐,我好想你啊姐!爹和娘到底要做什么……我好害怕……

姐,他们是不是也想让我变成你那样……姐……」

我看着房间里那条她一直穿着给我送饭的花裙子,已经变得破烂不堪,尺码明显过小,却被她洗的干净,挂在了床头。

我只好尽力安慰她:「你再忍忍,姐姐不会让你死的!只是姐姐现在还不能救你!」

做稻草人的胚子晒过三天月光后,要再饿上三天三夜,身体里既没有杂食,也没有污秽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

三天后,爹开始磨一把小刀。

4

那把刀我也熟悉。

当初,爹就是用它割开了我的手腕,放干了我的血。

我看着我的血,想小溪流一样注到地上淹入泥土,将那块土沁得暗红,到最后,一丝丝的血都流不出来。

那一夜,爹娘熬不住困,回屋睡去了。

老和尚收下他们的钱,拿着本是积功德的木鱼对着我敲了足足半夜。

奄奄一息之时,他问我:「过不了多久,你就要被插上稻草,插在田垄上,若你不听话,便要承受火燎刀穿之苦……」

「火燎就火燎,我不怕!」我恨得说不出话来。

老和尚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自顾自说着:「若你听话,她们便会每日给你送肉,送酒,十年之后,肉身圆满,你就能脱离苦海,重新投胎,也算不亏。

你,就没有什么心愿了吗?」

说完,他定定地看着我,好像知道我肯定会答应,并且心里还有所记挂。

我看着窗户外残弱的月光,意识逐渐模糊,脑子里只剩妹妹的那张天真的笑脸。

十年,再过十年,她应该早就被卖了,或者随便找个彩礼高的嫁了吧……

「大师,我妹妹……」

老和尚答应我,让我爹娘好好待我妹妹,读书识字,嫁人随心,如有违逆,我会变成恶鬼找上门来。

他干瘦的手轻轻点了一下我的眉心,我便渐渐没了气息。

只不过,在断气之前,我还同他说了好多话,好多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话。

到了子时,老和尚把我爹娘喊醒,一番交代,我爹娘虽然不悦,但不得不答应。

毕竟,是他们花了家里最后的积蓄,去求了这个偏门和尚。

箭在弦上,为了生儿子,现在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天快亮了,老和尚最后看了我一眼,嘀咕了一句:「动手吧!」

也许是我的死状太惨,也许是他们不敢看我的眼睛,娘把正在熟睡的妹妹喊醒,揪着耳朵踢到我的面前,狠狠地扇了她几个巴掌。

「死丫头!白养你们两个贱人!现在竟敢要挟我!」

我的眼中流下汩汩的血泪,娘这才收了手。

她扔给我妹妹一盒石灰粉,嘱咐他洒到我的眼睛里。

老和尚说的,弄瞎我的眼睛,我就算死了,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们才能放心。

那时候的妹妹,虽然只有五岁,但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她惊恐的眼神,和现在得一模一样。

磨刀的声音消失了,爹提着刀进来。

5

妹妹已经饿得没有力气。

看到爹的那把刀,还有娘决绝的眼神,我仿佛看见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来。

可很快,她便跪在地上,哭哭哀求爹娘放过她。

「你们答应了姐姐的!你们说话不算数!姐姐会回来找你们算账的!」

爹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找?她怎么找?她都瞎了眼了!」

娘边捆绳子边笑:「我们是答应她了,让你读书,不强迫你嫁人,可我们没说,不要你的命啊!」

他俩哈哈笑了起来,神色比当初杀我时还要轻松谈坦然。

妹妹不死心:「你们也答应了那个老和尚,只要能生儿子,一定会信守承诺!让我好好活着!你们这样,不怕那个和尚来你们算账吗?!」

「我们是答应了他,可我们给了钱的!再说了,你姐已经不行了,你这个二姐,不得为你弟考虑?!」

「不可能!我姐她吃了十年的肉,喝了十年的血!她马上就能自由了!爹娘,她肯定会回来找你们的!你们不怕连累弟弟吗?!」

爹不耐烦了,抓起一把稻草塞进妹妹的嘴里,然后得意地笑了:「你说的是那用糯米酒泡了的肉啊?放心,你姐吃了十年那肉啊,早就魂飞魄散了,不会回来了……」

妹妹面如死灰,说不出一句话来。

娘不想再多说一句,敦促我爹赶快动手。

爹却又忽然问了一句:

「不对啊,他娘,咱和那老和尚做交易的事,这死妮子是咋知道的?!」

6

最终,爹娘不顾妹妹的哀求,同时割开了妹妹的两个手腕。

他们突然意识到妹妹知道的太多,便把动手的时间提前,还想让血流的更快一些。

随后,他们关上了门,爹去扎稻草,娘去给弟弟蒸鸡蛋羹。

我躲在窗帘后听了许久,看着妹妹绝望的眼神,我知道,时机终于成熟了。

我朝着外面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院子里刮起一阵阴风,吹得稻草满天飞。

爹骂了一句,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好一阵,才又重新坐下来。

他们都没发现,一个干瘦的身影,悄然走进了妹妹的房间。

7

老和尚如约而至。

他眯起眼睛,指了指正在流血的妹妹,没有一丝丝的意外。

「只是,这还不够吧?」

他又自顾自地说:「不管怎样,我还是先信守诺言吧!」

到底是个和尚,他虽然心机深重,又钻营偏门,但还是先给妹妹止了血,用布条扎紧她的手臂,然后点了不知道什么符水,那两处伤口一下子就止住了血。

我绕着屋子看了好几次,没有文具书包,没有像样的衣裳被褥,地上的筐里放着堆积如山的脏衣裳。

原来,妹妹没有读书。

他们从一开始,就把那些承诺抛之脑后。

之所以还没有卖掉妹妹,是因为她还能帮家里干活儿,照顾弟弟。

我早该想到这些了。

包括,妹妹每天带给我的肉和酒,就是泡了糯米的猪肉和猫血,若是我喝了,只要十年,我就会灰飞烟灭,再也无法在这人世间游荡。

不过,这都没关系,我只要我的妹妹,她能活到十年之约就行。

我问老和尚:「所有的一切,你都看到了,这样还不够吗?」

老和尚捏着佛珠,盯着外面我爹的剪影摇头:「还不够,你等着吧!」

我听见爹喊娘:「行了!快去看看!」

老和尚赶紧把妹妹重新绑好,在她嘴唇上轻轻一抹,妹妹顿时嘴唇惨白,活脱脱一个死人样。

娘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死透了,比她姐姐省心多了。」

她看着妹妹,仿佛又看到了一颗摇钱树,完全没有注意到藏在黑暗处的老和尚。

然后,抓起早就放在桌上的一把白色粉末,朝妹妹的眼睛上洒了上去。

院子里,架起了一个铁丝拧成的十字架。

我突然腿抖了起来,身体颤个不停。

割腕放血的疼痛,可以轻而易举地被绝望所取代,可当铁丝穿过身体,将我做成稻草人肉架子的时候,我感觉到的,是一种极限的恐惧,

在人世间短短十来年为人的尊严,在此刻都化为乌有,从她肚子里掉下来的活生生的孩儿,却成了随意摆弄的物件儿。

我头皮发麻,迈不开脚。

老和尚却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草垛子后面。

爹娘还架起了火堆,熊熊的火映着他们兴奋的脸,旁边是已经捆好的一束束的稻草,全部用生石灰水浸过,散发着浓烈刺鼻的气味。

爹把那个十字铁丝在火上烧得通红,不停地催娘快一点儿。

很快,妹妹在地上被摆成了一个十字形,在黑夜里看着,真的好像死了一样。

我催老和尚:「这还不够吗?他们就快要动手了!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了!」

老和尚冲我比了个嘘的动作。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用稚嫩的声音喊着:「姐,姐姐……」

8

两三岁的弟弟一下子扑到妹妹身上,哭的稀里哗啦:「姐,姐姐,姐姐起,抱抱……」

娘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脸色也变了。

我以为,她是在心疼弟弟。

可没想到,她下一秒却狠狠地踢了妹妹两脚。

「叫你看弟弟!没教你勾魂儿!死都死了,还勾着你弟弟!你怎么这么贱呐?!」

说罢,她又像变脸一样,亲昵地拍了拍弟弟的小脸蛋儿,抱在怀里安慰:「金宝乖,你姐睡着了!娘一会儿给你变戏法,让你姐变成稻草人陪你玩儿好不好?」

两岁的小孩儿,啥也不懂。

他懵懵呆呆地看着妹妹,又看看稻草,竟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拍起手来欢快地喊:「草人……草人……」

我吸了吸鼻子,指着爹娘问:「这样,总行了吧?至善至恶,都在这儿了。」

老和尚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然后,他从稻草垛后走了出来,来到爹娘面前,用沙哑的嗓音说:「你们破了规矩,这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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