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心事几人知   绝笔词《夜合花》化不开的忧伤

公元一七八五年五月二十二日，纳兰容若在渌水亭设宴，渌水亭草木依旧，就连月色也如多年前欢聚一般明亮，只是不知何时水畔多了两株夜合花。

依旧高朋满座曲水流觞，有至交故人顾贞观，只是有的故人或已逝、或南归，此时的纳兰容若刚过而立之年，仕途前程似锦，文名远播大江南北，只是心中依旧怅然若失。

多年前渌水亭雅集，纳兰容若小荷才露尖尖角，一鸣惊人，闲雅风姿倾倒众生，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位如梅花初绽的女子而念念不忘，当他因为表妹困于深宫而伤情，当他洞房花烛夜掀开女子红盖头，他惊呆，竟然是那位如梅花一般的女子，而女子也惊讶于他竟然是那位月下白衣少年，彼此眉目如画，举案齐眉。

只是今夜，爱妻已逝多年，心中所念的沈婉也回到江南，虽有续弦卢氏，却彼此只能相敬如宾无法走入彼此内心悲喜，于是挥笔而就人生最后一首词作《夜合花》

阶前双夜合，枝叶敷华荣。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

影随筠箔乱，香杂水沉生。对此能消忿，旋移迎小楹。

阶前的两株夜合花，枝叶葳蕤而绚烂，历风雨而有致，经昼夜而开合，映在卷帘上的疏影凌乱如杂草，氤氲在庭院内的暗香浮动似人心，若此花解语，愿长立于此。

渌水亭雅集之后，盛年的纳兰容若竟然一病不起而骤亡，亲朋好友无不惊讶，远在江南的沈婉闻此噩耗也作词祭奠。

纳兰容若生于钟鸣鼎食之巨室却长怀生亦何欢之悲，前程似锦而视官场如蔽履，才名之盛百年之内无出其右者，只是人人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他出生就站在众生奋斗也无法企及的高巅之上，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他的每一阕词中都有他月下凌乱的身影、爱而不得为情所困的忧伤以及面对冥冥岁月高深莫测的恐惧。

若干年后的民国徐志摩看完饮水词不禁掩卷长叹:成容若君度过了一季比诗歌更诗意的生命，所有人都被甩在了他橹声的后面，以标准的凡夫俗子的姿态张望并艳羡着他。但谁知道，天才的悲情却反而羡慕每一个凡夫俗子的幸福，尽管他信手的一阕词就波澜过你我的一个世界，可以催漫天的烟火盛开，可以催漫山的荼䕷谢尽。

就如当年纳兰容若反复吟诵花间词沉溺其中而不得出别无二致，只是徐志摩爱的热烈奔放无所畏惧，抛弃妻子也在所不惧，最终也是英年早逝于意外之中，而纳兰容若囿于看不见的礼法枷锁，只能寄情于诗词之中。

2024年03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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