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题记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两句诗似乎总在每年的这个时节不经意间回响在耳畔,而对其中的深意,我们每个年龄段的理解却不尽相同。少年时,我们跟随长辈踏青祭祖,却未必明了这传统节日背后沉重的文化内核;待到我们真正读懂了清明的意义,往往已是岁月蹉跎,不复少年模样。
在我记忆的缝隙中,那些关于清明的记忆总在听故事。作为孩童,清明节是去烈士墓扫墓。那时候,我们镇上的一所中学里,有一座烈士墓,是当年打土匪的时候牺牲的两位解放军战士。镇上三个学校,都会在那一天去烈士墓献花,扫墓,一起听先烈们的故事。
我想,我也曾写过很多篇关于清明扫墓的作文。然而,时光久远,那些曾经写过无数次的先烈的故事,如今反倒记不清楚了。再后来,镇上那所学校里的烈士墓也被迁去了别的地方,每逢清明,再也没有几所学校一起去扫墓的画面,而故事也渐渐淡出了如今孩子们的世界。
其实,我个人觉得,这是教育的苟且。如今的孩子,你再问他当年打土匪的故事,他会问你,咱们这里还有过土匪吗?听起来,是不是可笑又可悲。忘却了历史,就是忘了本,忘了那些艰苦岁月,又如何能珍惜现在的美好的时光呢。
而今,清明对于我来说,便是去给祖先们上坟。虽然大部分人都会这么做,但比较年轻时的我,还是会有些不一样。比如,我在烧纸的时候,会念念叨叨,向故去的亲人许很多愿。希望爷爷奶奶保护我们一家平安健康,希望我能多挣点钱,希望孩子 的成绩能更好一点。有时候,我还会威胁他们,如果不保佑我,我没钱了,来年也就没钱给他们烧纸了。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虽然他们早已化作了尘土,特别是死去多年的爷爷,二十几年前迁坟的时候,就只有少数骨头了,如今怕是连骨头都不多了,但我还是想跟他叨叨几句。他没有见过我,但并不影响我想着他。我看过爷爷的照片,直到现在,爷爷的样子还在我的脑海里。从未蒙面的亲人,但是他传承了血脉,才有了我的存在。
于是,清明,在我的心中又多了些不同的意义。因为有那些埋在黄土里的人,才有了站在坟前的我。人生,你得知道你从哪里来,便才明白你要向哪里去。我想,多年又多年之后,我的子孙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听过一些先祖们的故事,几百年前从广西逃到四川,那时候还是明末清初。于那些泛黄的族谱里记录下来的文字,真实又沧桑。曾经在族谱里看到一位先祖的文章,讲述了他父亲生前故事和如何病逝的,言语之间,都是哀思。隔了近两百年的时光,通过文字,与先祖来了一场灵魂的共鸣,这种感觉特别奇怪。虽然我到如今都找不到这位在族谱里留下文章的先祖的墓地。
如果能找到,我想我会敬他几杯。如今,我这么喜欢写作,大概也是缘于他留下的基因。在他那泛着古旧的文字里,仿佛能看到他当年于灯下写那篇文章的模样。字很漂亮,文章也很好,再看看自己如今的字,真是无颜见祖先。
清明节,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我们从无知到成熟的蜕变过程。少年时我们可能不懂清明意,但当我们真正读懂了它,我们的心灵已走过了一段漫长的旅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终于理解了生命中不可忽视的一个真理: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遗忘才是。所以我们纪念,所以我们缅怀,所以我们继往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