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古诗五首：楚女雾露中，篱上摘牵牛

牵牛花是最寻常的一种田园野花。俗话叫作喇叭花的，夏秋之际开在田间地头。花色其实多色，有红白紫青多种颜色。这种喇叭花是很多人童年的底色，在脚边，在篱笆上，风来摇曳，开花茂盛，极其家常。牵牛属于野生藤蔓，花开短暂，朝开暮落，然而，谁人不在晨风里为这种花的笑容所感染，那是五彩轻盈的童年。

最早记录牵牛花的是南北朝名医陶弘景，他说，这是乡间的草药方子，因为治好了疾病，农民牵着牛来感谢医生，所以这种花，就叫作牵牛花。证明这小小的野草花，可以救命。而牛在中国古代，是贵重的农耕工具和资产，足可以证明，牵牛在治疗疾病上特殊的功效。

那么牵牛花治病，主要侧重在哪些方面呢？肠胃疾病，水肿，无名肿毒，腰痛。

其实这些疾病也往往是劳苦农民容易患的疾病。

人们在生活和家常中利用野生草本，逐渐发现了牵牛花巨大的药用价值。

那么这种开花在早秋的牵牛花，也很容易和传统的牵牛织女的故事联系起来，牵牛花向着天空绽放，仿佛是牛郎盼望着织女归来，开成早秋田园的绚烂。

到了宋朝时期，注重和推广草药，以利民生，牵牛花就正式登上了诗家和城市的审美。因为代表乡野，代表土地，代表早秋的清美。

“楚女雾露中，篱上摘牵牛。

花蔓相连延，星宿光未收。

采之一何早，日出颜色休。

持置梅卤间，染姜奉盘羞。

烂如珊瑚枝，恼翁牙齿柔。

齿柔不能食，粱肉坐为仇。”北宋 · 梅尧臣《篱上牵牛花》

梅尧臣，北宋早年安徽人。在他的家乡，牵牛花在早秋遍布原野。

但是这里，他谈到了一种用牵牛花制作的地方风味美食，牵牛花染嫩姜。

可以想见在这个地方，民间对牵牛花的利用久已有之。

一早上，女子就在早秋的晨雾中采集牵牛花。晨星晓雾，牵牛花在枝蔓上开花绵延。

为什么要这么早起来采集呢？因为牵牛花的花蕾此时颜色最深，等到太阳出来，花朵的颜色就变浅了。

将牵牛花的花瓣，放在梅子醋里，然后将嫩姜泡在其中。

嫩姜的颜色染透了牵牛花的红汁，呈现出粉嫩的色彩，让人食指大动。

只可惜我的牙齿老了，面对染成粉红色的珊瑚一样的姜芽，想吃，又齿软，真真是奈何不了啊。

那么这首诗的美，展现出清晨农家女采集牵牛花的生动。

也证明牵牛花在民间的运用久已有之，到了北宋这个时期应该是当地的时令特产。

牵牛花的嫩茎和嫩叶是可以吃的，而牵牛花也作为救荒草本存在。

“望远云凝岫，妆馀黛散钿。

缥囊承晓露，翠盖拂秋烟。

响慕非葵比，彫零在槿先。

才供少顷玩，空废日高眠。”北宋 · 司马光《花庵多牵牛清晨始开日出已瘁花虽甚美而不堪留赏 》

北宋司马光自己有个一亩大的私家田园，他开垦出来种菜种花。其中最惬意的就是里面生长了牵牛花，牵牛花的藤蔓如同薜荔绿萝一样蔓延，让他有着隐居田园的美好。

那么我说了，牵牛花是在北宋早期才大规模引进都市庭院和园林的，司马光的牵牛花园，可谓顺应时尚，既可以观赏，又可以采集入药。

这首诗写出了牵牛花的丰美，也写出了作为主人他的低调。

那牵牛藤蔓，远看就像山一样连绵，而花朵，就是青蓝色的花簪。

小小的牵牛花，就像绣囊一样承接着早上的露水，而绿叶连绵，拂动秋天的烟气。

牵牛花不像红色的葵花一样艳丽持久，也没有木槿花有质感。

牵牛花只在早晨开放，太阳大了，就因为花太轻盈而凋谢啊。

他自己说，牵牛清晨最美，只不过太阳大了后，就憔悴了。为了看花，只能早早起来，不能贪睡。

不过司马光如此低调，却有一个好友邵雍，邵雍是著名的易经专家，田园爱好者，在他的眼中，这片牵牛花连绵不绝，令他赞叹。

“叶闹深如幄，花繁翠似钿。

瀼瀼零晓露，羃羃蔽晴烟。

谢既成番次，开仍有后先。

主人凝伫苦，长是废朝眠。”北宋 · 邵雍《和花庵上牵牛花 》

邵雍也来到司马光的牵牛花园。

那连绵的牵牛藤蔓，和爬在藤蔓上如繁星的花朵，也打动了他。

那牵牛花的叶子繁茂，在风中摇曳，如同绿色的帷幕，而繁花朵朵，就像花钿子一样，装饰在上面。

早上的牵牛花还带着露水，牵牛藤蔓遮天蔽日，好个壮阔。

和司马光的低调，谈及花谢不同，邵雍是强调，牵牛花轮番开落，每天都会有新的花开在清晨。

正是这种花美，所以我非常知道，司马先生您日日早起，只为享受这最清新的花海，怕错过了牵牛花最美的开放。

“江头女儿双髻丫，常随阿母供桑麻。

当户夜织声咿哑，地炉豆䕸煎土茶。

长成嫁与东西家，柴门相对不上车。

青裙竹笥何所嗟，插髻灿灿牵牛花。

城中妖姝脸如霞，争嫁官人慕高华。

青骊一出天之涯，年年伤春抱琵琶。”南宋 · 陆游 《浣花女》

到了南宋，牵牛花处处有之，农村家园也多种植牵牛花，这种牵牛花当然和野生的略有区别，因为有了人力培养的痕迹，多主动用作篱落种植，这种牵牛花比野生的更为丰美艳丽。

陆游晚年隐居山阴，和这里的乡民有着深厚的情谊。

他写了本地的少女，从孩子的时候，就跟随母亲种植田园务农。

晚上织布，在地炉里烧豆杆煮农家茶。

长大了也没有远嫁，而是就近嫁给了邻居。

她穿着最朴素的青竹布裙子，头上戴着最家常的灿烂的牵牛花，在这里务农生活，和丈夫母亲生活在一起。

别看她清贫，但是和城里那些面如朝霞的女子来比，她是最朴素而幸福的。

因为那些女子爱慕虚荣，争着嫁给了当官的，而只要出嫁后，未必幸福，也未必能常回娘家，她们在富贵里，大抵会伤年华，而没有这个头戴牵牛花的女孩，平稳劳累却幸福。

是，最让人动容的就是这山野女子，头上灿灿牵牛花，她的笑容虽不华美，但一定最彻底最绚烂。

“青花绿叶上疏篱，别有长条竹尾垂。

老觉淡妆差有味，满身秋露立多时。”南宋 · 姜夔《武康丞宅同朴翁咏牵牛》

牵牛花不算名花，但是别有田园秋韵。

牵牛花爬上了秋天的篱笆，那摇曳的藤蔓，攀上竹子，随着竹尾在高处摇曳。

牵牛花清雅朴素，宛如人的淡妆。

看多了富丽楼台，城市美花，看看这带着家园气息的牵牛花，别有清爽大气。

我站在秋风秋露中，对着牵牛花仔细观赏，不知觉已经站了很久了。

人生之秋，有着牵牛花相伴，也未必觉得风寒露大，反而觉得秋花的傲岸和清美，回飨人生。

又是一年秋风起，在风中看到灿烂的牵牛花，你会生出明朗的心境。

生如秋花，治愈自己。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