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女主好温柔好清醒!真正的内心强大,自始至终深陷的只有男主,女主随时离开谁懂!两人因意外走到一起,男主不知道心疼是喜欢,嘴硬借口带女主归京,知道女主谋划暗地援手,推波助澜爱且理智,自小所受观念说出了伤害女主的一番话,女主爱男主但更爱自己,得不到就潇洒转身,不做旁人附庸,世间并非只有情爱可活,我自有一方天地,男主动心后知后觉,疯狂追妻,这次换成女主爱答不理,地位两级反转!
【文章片段】
入夏,晨光熹微,早早地穿过竹林小院里油纸窗户上的缝隙,打在少年浓密纤长的睫毛上。
他在微光中睁眼,略一翻身,宋宛辛恬静温婉的睡颜随即映入眼帘。
她实在靠得太近。
不知是不是梦中呓语,少女朱唇微张,伸出小舌轻舔上唇,牵动光滑的脖颈肌肤在晨光中微动,少年视线顺着耳颈一路往下,见她薄衫松松,香肩半露,内里云母色的小衣下肌肤乳白透粉,似有点点珠光。
裴宴临喉头发紧,浑身哪哪儿透着不适,猛的转身过来不再看她。
突然的动作将少女惊醒,宋宛辛浑然未觉身旁人的异常,见他背对着她,似是还睡着,她半支起身子来瞧,碎发有意无意之间扫过裴宴临的脸。
下一秒,少年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等宋宛辛反应过来,她双手已经被他牢牢抓住,撑在身体两侧。
少年居高临下,宛如一头从睡梦中被人吵醒,心情不悦的狮子,他凤目微眯,故意将炙热的鼻息喷洒在宋宛辛脸上。
“做什么?”
感觉到他身上危险的气息,宋宛辛极力将脸撇向一边,脸色赤瑕。
“我只想看看裴兄醒了没有。”
将两个手腕高举过她头顶,裴宴临空出一只手将少女的下巴擒住,逼迫她正视自己。
“醒了如何,没醒又如何?小辛,你似乎对我很是放心。”
“裴兄若是有所图谋,我肯定是抵挡不住的,所以我相信裴兄……”
什么意思?她话都说到这了,他再想做些什么反而倒是他的不是了?
他又凑近一分,衣领敞开,肌理分明的胸腹线条一览无余:“我是不是说过,我非良善。”
“裴兄这话我听不懂,你先放开我……”宋宛辛被他桎梏在身下,手腕有些疼,索性双腿抬起,奋力挣扎。
忽然,她大腿好似碰到了什么,身前的少年立刻皱了皱眉,眸色又深一分。
“别动。”
此声一出,低沉喑哑似轻纱绕颈,直叫人耳根酥软。见裴宴临面露愠色,身体却开始发烫,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触碰到了什么,脸瞬间烧得通红。
就在宋宛辛准备乖乖听话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一事。
距离给裴宴临下毒已有多久了?日子越发临近他痊愈之日,难道就要这样放任他离开?
少女侧目沉思片刻,眼露狠意。
裴宴临尽力压制住身上那股不适,身下人忽然颤抖着轻轻抬腿,光滑的脚背有意无意蹭上他。
“裴兄这是怎么了?”
宋宛辛声线柔柔,带着几分撩拨,裴宴临却将她眼底的害怕看得分明。
扭动间两人耳鬓厮磨,裴宴临想要撤身,衣角却被她压住,两人隔着薄薄衣料纠缠在一起。
少年怒气更甚,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
“你说我怎么了……”
说着,他低头,与少女额间相抵,唇瓣触碰到少女润泽的肌肤,她忍不住轻轻颤抖。
宋宛辛仍是胆怯,她闭眼侧过脸去,嘴角抿成一线。
见她如此表情,扭捏作态,雪肤玉肌活色生香,裴宴临眼眸接连闪烁几下,忽的撑起上身,脸上似笑非笑。
既然要主动,她此刻又在害怕什么?
“小辛!你起了吗小辛?老子给你送礼来了!”
屈少瑾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听脚步声好像还不止一人。
裴宴临“噌”的从床上弹起,宋宛辛不甘计划就此落空,伸出雪臂挽少年脖子,又硬生生把他拉回了床上。
一个翻身,四肢牢牢攀上面前人,缩进他怀里。
“裴兄别做声,他们以为没人,自会走的。”
裴宴临很是无奈。
屈少瑾和身后几人到了院门口,拍门无人应,他也不见外,推开门就走进来。
“小辛!小辛你不在吗?”
没想到这小子会推门进来,晃神的功夫,宋宛辛手臂松开裴宴临,抓紧身上的薄被。
这种被抓奸的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少年瞪她一眼,下床穿鞋。
“哟,冰山脸你在啊,小辛呢?”
“出去了。”裴宴临打开门,整理衣衫。
“行吧,”屈少瑾转身让身后几人把手上东西放下来,堆在院子里,宋宛辛远远看去,像是一堆木板木头,“之前她不是抱怨说衙门钱紧,没钱再买一张床吗?老子领了赏银马上就给你们置办上了,这不趁早给你们送来。
免得入暑了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挤在一张床上,多热。老子好吧。”
面前少年不搭话。
屈少瑾觉得无趣,白他一眼,带人把东西放下便走了。
“东西就放这,你们自己弄进去吧,老子走了。”
复进屋,少女已经开始梳洗穿衣。
“我要去妙法寺,裴兄可要一起?”
“做什么?”
擦脸的手在半空停顿片刻,宋宛辛目光低沉,缓缓将毛巾浸湿。
“今日是家父忌日。”
**
妙法寺远在梵城以西上百里,地属雍城管辖,想起当初大摇大摆进城,裴宴临长相又招摇,为保平安,宋宛辛在他脸上也画了些斑点。
“你确定这是斑点?”
少年眉上顶着鸟蛋大小的一块黑斑,饶是面容再俊朗无双,也被这块黑斑遮去了不少光彩。
少女得意,笑而不语。
妙法寺今日正值每月一次“万姓交易”,是北宋边城最大的货品交易月市。
明面上笔墨纸砚、奇珍异宝、古玩字画,不胜枚举,暗地里却是军火暗器、敌国情报,更甚者买人性命也是有的。
四方货商齐聚,热闹非凡。
只是这集市开得早,散得也早,刚巳时一刻,寺里的货物已抢购一空,人们得了宝贝,心满意足的离开,宋宛辛两人穿过寺前熙熙攘攘的人流,走进人丁稀疏的庙堂,左侧窗前便是一排排长明灯。
宋家灭门,父亲作为祸首,被打上国之罪臣的名目,无人敢将其牌位供于灵堂。
她以“先父宋氏”、“先妣母沐氏”为名在妙法寺内供奉两盏长明灯,至今已有六年。每年爹娘生辰、忌日都会来添灯油,以灯替位,看望他们。
“小辛施主,今日来得倒比之前早些。灯油还未备好。”
掌管长明灯供奉一职的惠能和尚与宋宛辛早已熟识,见她到了,主动来问好。
“惠能师父,家父这段时日的灯花可好?”
“往日油面清亮,结花尚可,前月浑浊过两三日,不知施主当时是否遭劫?如今可都好了?”
二人闻言皆是一惊,神佛之说,裴宴临从来只信自己手中剑,但这和尚一语中的,道出他二人一月前遭袭,确也无法解释。
宋宛辛眸子里闪着泪花,愣神片刻,她抬手将眼角泪水拭去。
爹爹,奴奴知道您从来都没离开过我是不是?您和娘亲还在替奴奴担心吗?
“是遇到一点小事,如今都好了,多谢师父告知,知道爹爹担忧,我很高兴。
灯油在何处?我随师父去领。”
少女瞧身边少年一眼,转身随惠能去偏殿取灯油。
拐过走廊,廊外蓝花楹满树繁茂,层层叠叠正迎风摇曳,翻浪似花海。
翻飞的花丛之中,宋宛辛一身白衣,裙裾飞扬,段檀越从总佛殿求完签走出来,正好透过层层蓝色波浪,瞧见走廊上的白色身影。
“奴奴?”
三喜追上前面快步行走的段檀越,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主子此番得了上上签,看来您要找之人必定就在梵城。主子?主子!”
白衣郎君紧握解签文,追上前去将面前人拉住。
“奴……是你?”
宋宛辛被他拉住手,看清来人,一抹笑意不自觉爬上嘴角。
“谭兄?你怎么在这?”
尴尬收手,段檀越将解签文藏在身后,仍是面如春风和煦。
“听闻妙法寺求签问卜,十分灵验,我今日有空便来了。”
妙法寺求姻缘最灵,他要问什么呢?
“谭兄所求何事?”
少女美目蕖映出他皎白身影,恍若故人在前,白衣郎君背在身后的手不禁将签文攥得更紧。
“一个故人的去向。”
如一颗石子投湖,宋宛辛内心登时翻起阵阵涟漪,她收回目光,语气变得小心翼翼。
“是……谭兄的亲人吗?”
“是我的心上人。”
少年嗓音清润入耳,如夏日碎冰与玉瓷相碰,款款情深。
不知哪里又刮来一阵风,呼呼穿过走廊,掀起廊上两人衣角,蓝花楹四散开,迷了宋宛辛的眼,她随之侧过脸去,头上软幞头帽被风刮落,被段檀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宋宛辛大惊失色,赶紧抢过帽子准备戴上,手却被他抓住。
白衣郎君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他松开她,将她上的一朵蓝花楹拿下来。
“啊,我竟不知这……多谢谭兄,”将幞头慌张戴好,少女心中不自知的慌张又添一分,“这妙法寺求姻缘最是灵验,谭兄所求一定能心想事成。”
“借小郎君吉言……对了,我还不知小郎君的姓名。”
“小辛,叫我小辛就好。”
“小……辛……”段檀越眉眼间的疑惑更深,“不知小辛此番前来,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也是……”
“非也非也,”宋宛辛连连摆手,眼神四下垂望,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理由,“我来祈福,顺便点个灯。”
“是吗……”
正说着,惠能从偏殿走出,将宋宛辛所需的灯油提出来。
她余存不多,每次来都只买得起一壶灯油。
“小辛既然还有事,就先去吧。”
福身接过灯油,少女向惠能和段檀越告谢,转身离开。
惠能抬步刚要走,被身旁人拦住。
“敢问师父,方才那位小郎君点灯,所求何事?”
“并无所求,小辛施主在寺内为双亲供奉了两盏长明灯,今日是她父亲忌日,特来探望。”
良久,惠能见面前人不回应,再抬头,看他已陷入深深的沉思。
“阿弥陀佛。”
待回过神,廊上只剩他和三喜。
**
宋宛辛抱着灯油在回廊行走,一路心情大好,连蹦带跳。
他的心上人姓甚名谁?她没敢问。但正是这似有若无的情感与旧友故乡的羁绊,让她恍然间好像回到旧日故乡岁月里。
长长的走廊尽头,正欲拐弯,她没看路,突然撞上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裴宴临脸色铁青,满眼的轻蔑之色。
她方才同那个小白脸亲密无间的模样,让人生厌。
他突然就冷下心来,不想看见眼前少女有哪怕一丝丝高兴。
“裴兄怎么不在前面等我?我已经拿到灯油了,走吧。”
条件反射般躲开少女伸过来的手,话语满是疏离:“你也不像是有心来添灯油的,做做样子就可以,何必认真。”
“裴兄此话何意?”
“不是吗?”裴宴临垂手而立,身子朝着她一步步逼近,“你明知今日是生父忌日,清晨才在床上勾搭了我,如今又在这里对着其他男子卿卿我我,倒好似哪个男人都能入你的眼一般,也不知道你爹娘在天上见你如此勾栏样式,又作何感想?”
“什么勾栏样式?谭兄不过是来求签问卜,刚好遇见,闲聊几句罢了,再说,他此番就是来寻他心上人的……”
裴宴临步子又近一步:“所以听见他心上人不见了,你才这么高兴?你以为就你这般模样他也会喜欢你吗?”
“我什么模样了?”
好好好,不反驳他为什么要喜欢她,反倒是问起她到底是何模样,少年气极,也不接茬,干脆抓住她的手快步离开,力气之大,宋宛辛一步一趔趄,好几次差点摔倒。
“闺阁女子,贵在自持,行事张弛有度,何况你孤身一人在外行走,要知道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以免被有心之人度了你的喜恶,从中作梗加害。你形色如此浮于表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喜欢那个小白脸,哪日随便来个人,以小白脸之名将你唤去,你必遭劫!”
少女手腕吃痛,甩开裴宴临,抱着灯油壶生闷气:“别叫谭兄小白脸,他有名字。”
她还真是会抓重点。
裴宴临差点被一句话堵死。
谭越,他记住了。
少女满肚子抱怨不敢说,转身去添了灯油。
惠能也正好赶来,见油已添满,抬手作揖。
“阿弥陀佛,此刻已到用午膳的时辰,香客们早已入席,小辛施主是否还照旧就在寺里用膳?贫僧也好顺道带二位去斋堂。”
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身边人脸色还是黑的,宋宛辛暗自叹气,又只能伏低去哄他。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跟你说,这妙法寺每月逢‘万姓交易’之市时,都有荤斋可以吃,寺里有一个叫惠民的师父,做的红烧猪肉可是一绝,他所做菜的味道,我试做了好几次都不远远不如他做的,裴兄你肯定会喜欢,我们就留在寺里用了午膳再走好吗?”
“一个和尚做猪肉给香客吃?简直荒唐!”
惠能也不恼,慈悲的面容上始终带着三分淡然:“阿弥陀佛,世间万物轮回皆有定数,皮、骨、血肉不过是灵魂脱离肉身后留于世间的累赘,于身心向佛之人而言最是无用,凡胎□□,有所求,就有所弃。妙法寺开放给大家做交易之地,自然是为予以更多人便利,惠民师父也是应方丈大师的要求,做荤斋给非出家之人食用,出家之人,自是不会沾染的。”
“巧舌如簧。”
宋宛辛不停地拿胳膊肘蹭他,一边赔笑一边拉他往斋堂来。
进了大门,顿时肉香四溢,扑鼻而来,面前四方围桌前的众多香客早已开动,尤其每张桌上都有一盆红烧猪肉,金灿灿的油脂裹着酱油,肥瘦均匀。
香客争相而食,吃完都赞叹无比。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猪肉和尚’,我每个月都惦记着这一顿呢。”
“是啊,惠民师父做的这道菜,旁人无出其右,我多次来求他的方子,他都不给,这不就只能逼着我每个月来这吃饭了吗?”
“你呀就是嘴馋人还懒,怪人家惠民师父干嘛?”
“哈哈哈哈!”
少女拉着裴宴临选了一桌人少的坐下,她刚夹了一块肥瘦均匀的肉到他碗里,自己碗里还啥都没有,一个大婶凑过来,环视一圈,直接将红烧肉端走。
“谭郎君快试试这个,妙法寺惠民小师父做得最好吃的一道菜。”
洪婶笑得谄媚,将整盘菜放在段檀越面前,听着动静的人纷纷抬头,见段檀越皎白衣衫,下凡谪仙似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贪吃独食之人。
宋宛辛自然也瞧见了,一抹喜色爬上眉梢,馋了许久的红烧肉哪儿有眼前的郎君香?
她朝段檀越略一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低下头吃碗里的白米饭。
干吃,没肉也没油。
寂静之中,听见“啪”的一声,裴宴临将筷子摔在桌上,夺过宋宛辛的筷子和碗,起身走到段檀越身后。
“裴兄……”
他身材高大,一举一动夺人眼球,在段檀越和洪婶背后站定的一瞬间,好似乌云盖月,洪婶十分不情愿地往旁边挪移几分,裴宴临就伸出筷子来夹他们面前的肉。
侧目而视,裴宴临冷峻的眸子刚好对上段檀越温和平静的眼神,他气性更大,段檀越夹哪一块,他也马上去夹那一块,不一会儿,宋宛辛看着自己的碗里红烧肉已经堆冒出头。
“这郎君看着身强体壮的,怎么吃起饭来跟饿死鬼一样,哪儿有人出来吃饭往自己碗里夹这么多肉的?”
听见洪婶阴阳怪气,裴宴临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这郎君看着四肢健全,怎么吃起饭来还要人伺候,哪儿有人出来吃饭还把旁人桌上的肉全放自己面前的道理?”
周围人愣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指桑骂槐,酸的是旁边的段檀越。
洪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涂脂抹粉的一张老脸实在挂不住,支支吾吾地站起来。
“这不是看我们这桌吃完了,你们那桌人又没齐,我寻思人家谭郎君初来乍到,这不就端来给他尝尝鲜吗?你这人说话也太难听了些。”
“比不上有人做事难看。”
“你这人……”
宋宛辛从身后拉住他,赶紧站上前来打圆场:“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浓郁的肉香传来,大家低头看,段檀越将菜端好,起身递到宋宛辛面前,笑得温柔。
“小辛看着清瘦,你既爱吃,要多吃些才好。”
“她不爱吃,”裴宴临顺势接过盘子,俊眉高挑,嘴边挂着淡淡的讥讽,“她最讨厌吃这些荤腥油腻之物。”
可人人都看见他手里的碗是方才从宋宛辛手里夺过来的,他如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实在捉摸不透裴宴临这个人到底要干嘛。
他如此霸道之言,好似有多了解身边这个目若流星的小郎君,段檀越收起一贯的云淡风轻,眉眼里多了一丝冷漠。
两人默默对视,一时间气压都低了不少。
宋宛辛正准备拉开裴宴临,身后忽的传来板凳碰撞和盘摔碗碎之声。
众人回头,见一男子捂着肚子摔倒在地,额头是细密的汗珠。
他表情痛苦,正躺在地上不断地呻吟。
身边的人还未来得及上前查看,又有几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方才还谈笑风生的香客们纷纷倒地,摔砸之声与哀嚎声在斋堂内此起彼伏。
“饭菜有毒!”
三人闻言,皆是一惊,裴宴临反手将手中碗筷搁置在桌上,迅速拉过宋宛辛的手,往一旁的水池边来。
“裴兄这又是做什么?”
“你吃了桌上的菜,必须赶紧吐出来。”
“可我并未察觉哪里不适啊。”
裴宴临置若罔闻,拿过一旁的空碗接水,捏住宋宛辛的嘴就想往她嘴里灌。
“等你察觉到不舒服了就晚了。乖,这池水腥臭,你喝了吐出来就好了。”
手伸到她嘴边,又被段檀越抓住。
裴宴临皱眉:这厮看着文弱,力气倒是不小。
“小辛既不想喝,就不要勉强他。”
“放开。”
段檀越面容沉静,眼神却坚定不移,他将宋宛辛拉到身后,继续与裴宴临僵持。
此情此景,裴宴临忍无可忍,抬手将碗扔向面前的白衣郎君,被对方仰面躲过。
黑衣少年不依不饶,伸手朝他面门攻来,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瞬间缠斗在一起。
裴宴临没想到他还会点功夫,心中疑心更重,出手又狠上几分。
白衣郎君无心过招,能躲则躲。
“裴兄你做什么?快停下来!”
寺庙里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见斋堂里中毒的倒成一片不说,旁边还有不明就里在打架的,乱作一团。宋宛辛着急来劝,裴宴临出手闪避不及,失手将她推到地上。
“小辛!”
分神的片刻,段檀越挨了裴宴临一拳,飞出去两丈。小郎君惊慌不已,冲过来扶住他。
“谭兄,你没事儿吧?”
白衣郎君摇头,脸色瞬间温和不少:“我没事。”
轮到裴宴临时,少女眼中只剩下责备。她毫不避嫌,双手搭在段檀越肩膀,眼神上下扫视着眼前人有无受伤,两人一个蹲一个坐,完全将裴宴临置于对立面。
好好好,就当他关心则乱,就当他多管闲事,到时候中了毒躺在床上,别再想求他照顾她!
三人正僵持,身后乱作一团的人群之中忽然有人说了一句“快去衙门报官”,一时间三人表情又是一惊,只是这惊讶的原因各有不同。
妙法寺地处雍城郊外,归属雍城衙门管辖,若是衙门的人来了,想走可就不容易了。
三喜从一旁的小门匆匆赶来,蹲在段檀越身边低语:“主子,你的身份绝不能暴露,小的方才从后门进来,见那边还没有人,主子快随我来。”
宋宛辛自然也知道,若是被衙门的人发现段檀越的身份,此事必然闹大。
“谭兄似有苦衷,便快些离开吧!”
“为何不与我一起离开?”
转头看过不远处还在倒地呻吟的人,一向待自己很好的惠能师父此刻也赶到斋堂,满脸焦急之色,此情此景,她做不到临阵逃脱。
“我是仵作,又懂一些药理,留在此处多少能帮上一些忙。你不必担心我,快走吧。”
说完,宋宛辛已经起身,走到人群中去。
段檀越心里千百滋味,脑子似一团绳结需要理清,但眼下他还需要隐藏好自己。
衙门的沈捕头带着十几个捕快冲进来,将斋堂包围。一同进来的,居然还有一小队衣着打扮从未见过的官兵。
“先把中毒之人送出去,剩下的,都有嫌疑,一个都不准走,统统给我抓起来!”
沈捕头接管了妙法寺,将寺里僧人和香客全部看管起来。
宋宛辛蹲在一旁,悄悄查看地上中毒之人的伤势。
他们症状相似,都是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有人症状稍轻,尚有一丝力气挣扎着起身,拿起水碗不住地喝水。
还有些人额头冒汗,一边呻吟一边捂着肚子找茅房。
这些症状各不相同,但从表面看来,的确是中毒所致。
方才她坐在桌前,在饭菜中并未闻到任何异味,难道是油腥味过重,掩盖了毒药的气味?
带着心中疑惑,宋宛辛正欲起身想要检查桌上的饭菜,一个捕快打扮的人立刻从身后一脚将她踹倒,大声呵斥道:“谁让你站起来的?还不给我老实点!”
见有人伤她,裴宴临哪里还有心情生气,立刻朝那名捕快冲过去,宋宛辛顾不得腿疼,吓得几乎是飞扑过去,拼命抱住不让他上前。
“是是是,小民无意冒犯,还请见谅。”
“蹲回去!”
“是。”
沈捕头已经巡视完一圈,将人手安置妥当后,回到众人面前。
“刚刚从前头传回来的消息,中毒的人已经死了七个,贼人心肠歹毒,可见一斑。此事事关重大,县丞大人已经下令,将妙法寺所有出现在过斋堂和膳房的人全部抓起来,就关在寺内,直到我们抓到凶手,方可离开。”
说完,又回头对身边的捕快说道:“你带几个兄弟,给这些人分房间,大的房间五六人一起,后院的小禅房就少放些人,方便咱们看守。”
“是。”
斋堂里大部分人都中了毒,除了和尚,只有宋宛辛二人没事,不一会儿带头的捕快又从外面抓回来几个,按男女之别,分作几批,由其他捕快带去寺庙后院的禅房关押起来,到宋宛辛这里时,刚好是第六个人,捕快抓起她的衣袖,动作粗鲁。
“你们六个一起,快走!”
宋宛辛一个女子,如何跟素不相识的五个大男人共处一室?她只能站起身,朝带头的捕快弯腰拱手道:“我与身后这位郎君本是一同来的,还请官爷行个方便,让我俩在一处,行事也有个照应。”
“怎么分的就怎么走,我给你行方便,谁给我行方便啊?快走!”
裴宴临一把将宋宛辛幞头扯掉,顺带将固定住她头发的带子也一并解开,海藻般黑亮的青丝瞬间铺满腰背,缕缕碎发迎风飘扬。
不动声色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裴宴临目光平静,语气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实不相瞒,这是我娘子,她胆小怕事,万事都离不开我,若是哭闹起来,怕还要给各位添麻烦。还请官爷高抬贵手,让我们夫妻二人待在一处。”
“女的怎么了?和那几个大婶一起,快去!”
裴宴临按住身后少女,半步都没有挪移。
这不算大的动静,沈捕头也瞧见了,他见裴宴临身形是个练家子,说话又自带三分贵气,便知其身份绝非一般香客,私下留了个心眼,拍拍旁边兄弟的肩膀小声说道:“今日汴京的人也刚到,有上头的人盯着,行事不要太过嚣张,加上这些人只是有嫌疑,并非牢里的犯人,不能过于强硬。”
转过头,说话客气:“小娘子自然不能和男人分到一起,只是这寺庙里面房间不多,只怕是没有单独的房间给到二位。”
一旁静声多时的惠能突然站出来,朝他们作揖。
“阿弥陀佛,贫僧的禅房简陋,不过好在还算干净,如今寺里出了事,我要到主持跟前照顾,刚好可将禅房腾出来给小辛施主夫妻二人暂住。”
沈捕头眼中精光一闪,又多瞧了宋宛辛两人一眼,随后笑道:“如此甚好。”
随惠能穿过佛堂,浓郁的檀香环绕周身,待到一僻静处,乃寺里“惠”字辈僧人独居的禅房。
宛辛不得不配合着裴宴临把戏演好,面上怯怯羞羞,一副小女儿姿态。某人倒是受用得很,佳人玉臂,青丝垂腰,他如今也算搂得名正言顺。
那个叫谭越的小白脸一见出事就躲了,看来也成不了气候。
“小辛施主,就委屈你和你亲友暂住此处。”
宋宛辛见不远处禅院门口的捕快没有跟来,赶紧松开裴宴临,向惠能师父解释道:“师父千万别误会,我只是为了和我朋友一处方便查案,才想出此招,他并非我夫君。
对了,如今前面调查得如何,师父可知晓一二?”
惠能脸上除了淡然,少有的出现了一丝焦虑,他轻声叹气,“衙门的人已将今日斋堂做饭的几位师弟一并拘捕,听沈捕头的话,会将他们单独提审,贫僧赶到之时,惠民师弟正被他们押解出寺。”
听闻沈雄沈捕头最喜用刑,屈打成招,是这雍城之中有名的笑面虎,看来惠能是担心他的师弟们会受皮肉之苦。
“惠民师父我曾有幸见过,心宽体胖总是笑眯眯的,大家平日里打趣叫他喜乐佛、猪肉弥勒,也从未见过他恼,虽奉命烹煮猪肉,却是从来不杀生的真和尚,心性应该是不差的。”
这话里话外,裴宴临听出了“多管闲事”的意思,垂眸瞧她:“毒是谁下的,自有官府会查,这里不比梵城,你最好认清当下的处境。”
“不错,”惠能闻言,转动手中佛珠,语气里多了一丝无奈,“小辛施主虽为仵作,此刻却也是自身难保,贫僧亦不能开口求施主帮忙……几位师弟此劫能否逃过,只有靠他们自己。
那贫僧就不打扰了,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