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教授看武义(二)】我国农业文明的活化石|记武义县郭洞村

掌上武义 2023-10-27 13:59:17

编者按:

作为浙江省山区26县之一的武义,如何在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富裕先行和省域现代化先行中,奋力交出时代答卷?乡村振兴是难点,也是关键点。围绕乡村产业、文旅融合、古村落保护等课题,国家发改委区域规划咨询专家、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上海发展研究所所长朱荣林教授,沉浸式蹲点体验武义,他的系列调研文章,远见卓识,高屋建瓴。

我国农业文明的活化石 | 记武义县郭洞村

文 | 朱荣林

自然古村落是物化了的历史文化。

剥啄敲村舍,丫叉揖主人。新墙拆龟兆,疏瓦断鱼鳞。红粒炊畲粟,青烟郁涧薪。得床思熟睡,寒犬苦狺狺。

陆游的诗句,正是当我走进位于古城墙内的郭洞自然村落时,那种如入时光隧道般特有的诗景和惊羡的写照。

文明的传承是要有载体的。在城市,古旧街区和历史建筑是载体;在农村,传统的自然村落是载体。我国引以为豪的主要不是工业文明,而是农耕文明,自然村落是6000多年华夏农耕文明的结晶。

据有关研究,目前我国不可移动文物约有40多万处,其中近7万处各级文物保护单位中,有半数以上分布在农村乡镇。这些位于农村乡镇的保护单位多半指的是自然村落。

▲郭洞村古桥亭

从“忘记过去就是背叛”的警句延伸,漠视我国自然村落,印证的是春秋《左传》之警示一一数典忘祖。

(一)

自然村落保护的背后是对置身于原生态环境之中农业文明的记忆。

自然村落继承的起点,决定着后人保护的高度。历代村民作为村落文化继往开来的传承主体,他们享有相应的话语权、自治权和管理权的程度,决定了这种保护的可持续性和普惠性。位于武义县熟溪街道境内,距县城10公里处的群山幽岭之间的郭洞村,便是保存极其完好为数不多的自然村落,她因山环如郭,幽邃似洞而得名。村的东、西两侧群山夹峙,山中有宝、漳二泉,终年流水不断,汇合成溪自南而北。

郭洞历史悠久,早在宋初甚至唐代就有村落。元代末年,一位名叫何寿之的官宦子弟从武义县城迁居至此,逐渐成为村中大姓。村内有先祖植林造树,美化环境,规划民居,巧设七星井;古树、古桥、古村、古路、古寺院、古城墙、古坊和那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等景观浑然一体。其中保存完好的何氏宗祠是郭洞家族文化的缩影,匾额多而珍是何氏宗祠的一大特色。宗祠内40余块匾额(文革前有94块)都来自于省、府、州、邑官员的表彰赏赐,足见郭洞杰出人物之众。祠中对联、仿古竹简和挂屏诉说着郭洞悠久的历史和丰厚的文化,教化激励着郭洞代代后人。

郭洞地形独特,三面环山,福地置中;双溪汇注,天赋灵性。北面还留一平地,远处又有左右青山相拥,应了“狮象守门”之说。双溪汇合沿西山环村而流,一座廽龙桥飞跨溪流,将宝地的风水严实护卫其中。整整5平方公里的景区,层峦叠峰,竹木苍翠,静雅宜人,对应了古人“郭外风光凌北斗,洞中景秀映南山”之喻。

▲郭洞村古民居

(二)

开启自然村落保护先河的,是洞察我国农业文明历史大观的先行者。

自然村落保护先行者的理念和视野的站位高度,源自对我国农业文明史的钟情,它决定着自然村落保护的原生态质量。郭洞村于2018年11月由郭上、郭下、沈店三个行政村撤建而成。全村共有955户,2387人,党员96人,村民代表59人,至2022年村集体经济收入147.09 万元,村集体经营性收入104.5 万元,素有“江南第一风水村”之誉,先后被命名为“中国历史文化名村”“中国民俗文化村”“中国摄影网武义摄影家协会摄影基地”。

郭洞村的旅游开发始于1985年,当年,复员退伍军人郭下人何胜云因病回乡休假。在父亲的提示下,他翻阅了清嘉庆九年版本的《武义县志》和家族前辈写的《何氏宗谱》,萌生了为故里谋事的念头。趁那次休假,他撰写了《郭洞山水风光美,开发建设莫迟疑》一文呼吁乡梓宗亲。

一石激起千层浪。上世纪90年代起,在武义县文管会的帮助下,郭下村民开始陆续修缮村里的古建筑。时至1996年,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联合提出维修最重要的古迹一一何氏宗祠,得到村民积极响应。此举引起了县委县府的关注,时任分管科教文卫的武义县副县长傅美桃横刀立马,出面给予鼎力支持。

1996年初冬,时任金华市文物局党组书记的洪铁城走访郭洞村,陪同的是时任武义县博物馆馆长的涂志刚。初见郭洞如此景观的那份惊喜,令洪铁城同志立马将之形成了文字,向县文保部门的工作人员抒发了自己志向:“郭洞是我国南方典型的风水古村落,很美,很完整,极为难得;郭洞村的厅堂、民居很多,而且较完整,很有价值;要认识这是一个历史文化资源,不仅要保护好,还可以开发利用。”

郭洞的被洞察,其连锁反应一发而不可收。1997年4月,中国乡土建筑研究的“三游侠”陈志华、楼庆西和李秋香率清华大学学生来郭洞实习考察。专业的眼光令学子们一住就是半个月,精心测量、绘制和拍摄了60幅古建筑图及大量的珍贵照片。同期,浙江电视台《风雅钱塘》栏目拍摄完成了半小时的专题片《双泉古里是家园》,首次将郭洞引进省级媒体视野。同年,郭洞获批县级历史文化保护区、省级风景名胜区的称号,开启了郭洞景区走向全国,走向未来的纪元。

▲郭洞古城城外景观

1998年的春节,一个历史性的节点如期而至郭洞村。时年节后,郭洞正式被作为旅游景点开发。目光如炬的退役军人何胜云通过向县旅游局借支5千元,郭下村所属的武阳镇政府出资2万元启动资金,横店集团创始人徐文荣闻迅慷慨解囊5万元,共同开启了改变郭洞历史进程的建设。7.5万元的投资,郭下村民的执着和各级政府的慧眼,为郭洞的未来树起了里程碑。

1998年6月,《武义日报》刊登《郭洞景区吸引人》介绍郭洞旅游开发进入最后冲刺阶段的盛况。时任武义县县长金中梁在该文上做了批示,建议从县旅游局、博物馆、教文委等单位抽调人员组成旅游开发工作组,为郭洞景区开发提供全面帮助。

金县长曾在浙江大学攻读过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其毕业论文取材于武义发展的需求,又高于武义发展的定位。这篇论文就是1998年出版成书的《寻找新沸点——武义温泉旅游业发展展望》。这本7万余字的著述中,金中梁从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高度,为武义旅游开发立论、定位和谋划。郭洞终于被列入全县旅游开发的近期目标。

1998年7月3日上午,一辆来自上海的旅游大巴,带着首批郭洞景区旅游者出现在郭下的村口,揭开了郭洞古生态村景区(以下简称“郭洞景区”)正式对外试营业的序幕。当时,见证这一历史时刻的是时任分管县旅游工作的副县长,他站在酒店门口以逐一握手的形式,为郭洞发展的历史新起点定格:

2003年10月,由郭下、郭上组成的“郭洞村”被评为中国历史文化名村。这是由国家建设部和国家文物局共同组织评选的一项荣誉,首批共有12个,其中包括安徽黟县的宏村、西递村和同属浙江武义的俞源村。沉静一千多年的郭洞,名声远扬后的周末或节假日,游客车辆从郭下村口1公里之外排起了“长龙”。三年之后的门票收入,顶峰时年超300万。

凭藉独特的自然资源和生态优势的禀赋,加之有识之士们回乡先行投入保护性资源的高效配置,郭洞景区有幸被评为国家AAA级旅游景区,并于2003年6月13日引起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的高度关注,亲临前往考察,直接听取了武义县旅游业发展情况汇报。习近平当场表示,生态旅游很有发展前途,特别是在“非典”过后重新启动旅游市场时,要重点推荐生态健康旅游项目。郭洞景区作为全省最有代表性的古生态休闲旅游区,走红全省,乃至全国。

▲迈进郭洞先祖文化历史大门之际诚惶诚恐的作者

(三)

自然村落成功保护的主导力量是基于公共权力基石的政府职能。

作为公共权力享有者的政府,拥有有效配置资源的权力,并掌控着事涉国计民生的各类资源,其在自然村落传承和生态环境保护的领域拥有的决策优势,是其他任何社会主体无法比拟的。政府具有对社会宽泛的影响力和特有的制约力,无论从其职能覆盖面、地区管辖权、行政资源禀赋度,还是对当地历史文化的研判条件判断,政府是行使自然村落最有效保护的行为主体。

有鉴于此,地方政府应切实改变自上而下、“一刀切”的传统行政,充分尊重村民意愿,实行民主参与、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合一的公权力行使程序,因地制宜地调动广大村民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使传统村落保护和旅游开发有机融合。

回顾武义各级政府对郭洞古村落的保护,其成功的做法及经验可归纳如下。

第一、将生态保护与历史文化传承相联系

自然界的原生态态势与社会文明的现代化趋势成负相关,即:社会文明现代化趋势越强化,则与之相对应的自然界的原生态态势越趋弱,反之,亦然。从这种意义上评说,将生态保护与历史文化传承相联系,具有规律性作用的决策意义。

郭洞下宅村的龙山,主峰海拔390米,面积100多公顷,古木参天、浓阴华盖、葱翠万象,系原始神秘的“绿色金字塔”。龙山古林的特色,一是树龄高,满山老树都胸镌着近千年的年轮;二是树种多,120余亩核心古林区内,有着百多种乔木灌木,许多树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用一饱眼福喻之恰如其分。

例如,龙山生长着的一批红豆杉,是国家一级珍稀树种。早在一亿五千万年前,它们就已经在地球上生长,历经了白垩纪冰川时期生物大灭绝的劫难,属第四季冰川后残遗物种,分布天然,地域狭窄零散。在当下,只有在山景生态环境特别良好的地区才得以偶见此物种的奇观,被生物学界誉之为植物活化石,是世界上公认的珍贵树种之一。而在郭洞的龙山和村前村后,大至近千年的古红豆杉、小至红豆山苗,却随处可见。

郭洞对于自然生态环境的保护,可追溯到元末明初始迁祖何寿之。数百年来,龙山古林得以完好保护,主要得益于异常严厉的护林族规。为防止因砍伐林木而破坏风水和毁村,当地先祖立下规矩,“上龙山砍柴者,罚拔指甲,砍一小树者,罚斩一指,砍一大树者,罚斩一臂”,还得跪在祠堂前向祖宗请罪。

在旅游开发辟出游步道之前,龙山处于封闭状态,村里耄耋之年的老者都说此前未曾踏上龙山一步。尽管我国多地的山林都难逃1958年大炼钢铁一劫,唯郭洞幸免。有一天,龙山麓下来了一批肩扛斧头的伐木工,村里老人获悉后,迅即前往怒斥制止,义正词严地表明:要砍树头,先砍人头。最后,令伐木工乘兴而来,悻悻而回。

还有一次,少数村干部受人蛊惑,想以6000元的高价出卖龙山脚下一棵300多岁的古罗汉松。80多岁的何福珍老人得知后,躺在古罗汉松树根上气愤地说,谁敢挖卖罗汉松,就从我身上下手。终于,在村民们齐声反对卖树声中,那棵罗汉松得以续驻郭洞而万古长青。正是因为村民舍身取义的护山呵林的精神,才能使郭洞千年历史文化延绵完好至今,龙山文化的载体就是郭洞龙山神秘古幽的原始古木,其品种之繁多、品质之超群,堪称江南一绝的原生态。

▲郭洞村村民在原始溪滩上,保留着就水洗衣,就地晒衣的习俗

为延续郭洞村民爱林若命的传统,今天,郭洞村对山林古木建立了档案、设立了护栏,还古木一个宽敞舒适的生长空间。针对个别古树长势衰弱、养分不足的状况,所在熟溪街道与林业局共同制定了抢救复壮方案。

通过防雷、施肥、巡查、会诊等方式,守住这片荫蔽百年、代代相传的“林绿”。随着信息化监测、精细化管理的条件日臻完善,有关部门采取了以下措施:

一是普查摸底建立林木档案

为准确掌握郭洞古树名木资源,摸清古树名木“家底”,有关方面对古树名木进行了全面普查登记,建立起古树名木资源档案,悉数掌握树种、树龄、胸径、冠幅、长势、生长环境等古木信息。落实“一树一档”的古树名木图文档案,并严格按“一树一档”要求对古树进行动态管理,落实长效保护。

二是保护责任落地

在制定古树名木保护方案的基础上,安排专职护林员负责日常管护指导,将监督检查落到实处。每棵名贵古树安排一名专管责任人,与专职护林责任人签订管护责任书,并督促管护责任人做好日常巡护。

三是加大宣传教育力度

通过生态文明建设宣讲、普法活动等形式,不断增强郭洞村民保护、管理、爱护古树名木意识,大力普及古树名木保护管理的法律法规,宣传保护古树名木的重要意义,营造代际热爱古树名木、保护生态环境的良好氛围。

第二、有序开发和保护古建筑

悠久历史文化传承 的载体,除原生态自然环境之外,便是古朴的历史建筑。郭洞是一处江南山乡村落建筑极其经典的村落。郭洞村先民在选址时充分考虑到了地质灾害少、气候适宜、阳光充足、水源可靠、土地肥沃以及地理位置优越等良好的生存条件。

龙溪之水自南而北,从西部环冲而过。每当遇有大雨,山水直泻,量多而湍急。村落路口处的回龙桥自元代建成以来,就曾两度被水冲毁,但村内很多六七百年的大树仍然固守如初,茁壮而长。历经400多年风雨依然存在的何氏宗祠,便是历史的见证。

▲郭洞村的古城墙及其入口

郭上与郭下两村落内都保存着相当数量的一批明清两代建造的古宅,其中郭下村至今保持着原有的自然环境与村落格局,村内古建筑数量多于新建筑,这是我国自然村落建筑传承比例结构中的罕见。该村内现存明、清及民国的古建筑共71栋,441间,其中明代民宅有37栋,238间,清代民宅18栋96间。民国民宅9栋34间。

从房屋建筑来说,大多为一字型房居、三合院和四合院。其中,三合院房屋是该村的主要形式,约占总数量的60%。郭洞村的木建筑历经百年不倒,源自所选木材是当地寿命长、耐久性强的材料,且构架模式具有抗震作用。

为防雨淋,居民一般在民居下半部份包裹防雨材料,或做檐廊对墙体加以保护。为保护房屋木质架构,民居木构架一般不裸露于外,免受災情侵害。由于房屋布局紧凑,街巷较窄,拐弯时容易磨损墙角。因此,很多房屋在墙角转弯处都加设防护结构。

为支持居民保护古居,熟溪街道加派人手与村民一起做好郭洞村古建筑的保护。他们的做法是:

一是修缮管理。对村内所有的明清建筑,郭洞村每隔半年就会派村干部前往查看,如发现漏雨,墙体倾斜等情况会立即开展修缮工作,必要时会向县旅游局文保所申请资金支持,如2022年曾向文保所申请15万元用于修缮凡豫堂。

二是规划管理。郭洞村从整体着眼,严格执行历史文化名村的保护规定,在古村核心区范围内严禁拆建,全面统筹考虑老村的历史性、现实性和前瞻性。不仅如此,对景区外围区域,也明文降低了农户建房的层高,严格控制在10.5米标高之内,且要求建筑风貌与郭洞古村相和谐。

三是更新管理。郭洞村在修缮古建筑时采用原有工艺和施工原材料,在修漆过程中坚持拯救如故,以存其真的原则,保证古建筑的整体性,尽量保护其所在环境和景观等,以求最大限度的体现其历史原貌,真正实现建筑历史文脉的延续,力求保护和发展相兼顾。

四是流转管理。村民自有的古建筑难免会存在房屋破损却又不愿自己出钱维修的现象,而村集体出面维修却又面临难以按预定方案实施之困。因此,郭洞村近些年来陆续将农户名下的老房流转到村集体手中,然后加以统一修缮。

目前,已成功流转了古屋20余幢。然后,通过统一对外招商,在不破坏环境,不影响古建筑的旅游新业态为前提,招标引进施工队伍进行维修,做到古屋维修与景区旅游业发展两不误,提高了自然村落保护模式的全国可复制性。

烟雨缭绕的小路上,我看到的是一个“可以把烦忧抛到九霄云外,令你心旷神怡的世外桃源。”你若闲坐在洁净的石子路边,泡上一杯武义明前雀舌,卧看脚下沙溪涓流,遥望头顶清翠山头的云卷云舒,其逍遥自在可谓赛似神仙。

感慨之余,我想到的是快速工业进程中的我国广大自然村落的未来。这种未来的不确定性,源自于我国自然村落保护的法规体系的局限性。我眼中的《文物保护法》《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条例》,尚未对传统村落的保护作出过刚性的要求与规定。

全国性法规的软约束,凸现了武义郭洞村历史文化保护的特定意义和不凡价值,其可贵之处在于不受这种不确定性法规的束缚,走出了一条法规软约束之下自觉、积报、主动保护历史文明的路子。我想到了鲁迅,想到了他对“路”的定义。鲁迅说:“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意思是告诫世人,不管什么时候,就算前方没有路,只要自己肯走,就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自然村落保护之路也一样,只要你肯走,一定会有路。武义郭洞村的经验证明:凡事九九归一。乡镇是我国政权层级中直面广大群众的最基层的一级政府。中央政府所有政策设计的有效性程度,均有待于这一级政府去检验、去反馈,去补正。我国条块分割体制导致的“政出多门”效应,完全可以消化在自然村落所在乡镇(街道)独立建制单元的“政施一门”之中,只要这个乡镇有志于保护自然村落的历史文化遗产,那么,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

▲郭洞古村景观墙

此文与其说是在叙事,倒不如说是在抒怀。我感怀《岳阳楼记》“心忧天下,敢为人先”之谏,因为它印验了“应在有日思无日,莫在无时想有时”之劝。

作者系国家发改委区域规划咨询专家、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上海发展研究所所长、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上海交通大学教授、博导,嘉兴发展规划院名誉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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