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强:樊笼中自乐
当那句“你赢了,是因为他已经27岁了,而你才20岁”娓娓道出时,《少年巴比伦》便是阳光不再灿烂的日子了。
路小路,一个二十出头的工人,在一个面临“被放弃”命运的老工厂里,焦灼地学习别人的活法,焦灼地找寻自己的应世之道,看似平静的普通生活,却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蜕变。下岗的热潮滋生了一片懒汉们的桃花源,他以为自己会同他们一样平庸地过一生,却又遇到了厂医白蓝,路小路说,白蓝是他青春所有的甜蜜,即使他的肉身已开始腐烂,但有白蓝,他这只不安的鸟也会变的稳定。最后即便路小路为了白蓝去考了夜校,白蓝还是走了。路小路的青春戛然而止。
这部影片是导演相国强的处女作,而相国强在做电影导演之前,接触过很多类型的作品,广告、电视剧、电影等都有所涉猎,题材既有正剧,又有古偶剧,还有纪录片、实验短片。所以《少年巴比伦》这部电影中,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青春电影——现实而魔幻。现实在于影片反映了20世纪90年代—中国发生大变革的年代,摇摇欲坠的国营工厂——“戴城糖精厂”中即将下岗的人复杂的思绪和选择,而魔幻之处在于它的表达方式:年代的元素做了提炼和夸张,工厂的样貌也加入了数码化的表达,成为一种符号性的标记,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剧中的人物群魔乱舞、奇形怪状,汇合在一起喷薄出90年代的野蛮生长的情绪力量。浪漫、生猛、文艺、搞笑,加上影片碎片化的片段抽象式衔接的表达方式,《少年巴比伦》 以一种“玩”的心态,实现了个性化兼备观赏性的表达,参加了东京、金马等许多影展,获得了许多业内人士的赞赏。
知名度打开了,相国强却并不基于确定未来发展的方向,他对艺术理念拥有不尽的探索欲望,而这种探索包括题材和风格等。对“小镇青年社会青年系列”的热衷,在他最新执导短片《哪吒闹海》中得到的新的延续。在《少年巴比伦》中,白蓝是路小路的梦想和终点,熠熠生辉的是奋力奔赴后青春的绽放和满地的碎片;而《哪吒闹海》中,牵绊李拿的是对自身地位的焦虑和父权的压制,更想表达的是屈从与妥协:街头混混李拿为了女人和父亲的棚户区,打了路面上的老大,结果自己受到了一连串的影响,“地头蛇”的权威被压制,身边的人也被报复,一时间棚户区的群众议论纷纷。加之父亲对他的不满,年少气盛的李拿无奈选择了屈从,他选择最显眼的方式,开着摩托车插着横幅环城道歉,最后却发现老大已经被抓,之前所有的挣扎变得徒劳,他淋着一场大雨回到家,父亲拿着拆迁通知书哭得颤抖,父亲从摆摊小哥到大房东的时代要画上句号,他也无需再沾这片违建房的光,他把中国宝塔和埃菲尔铁塔的雕像塞到父亲手里,暗示他永远是“托塔爷”。父子两都有自己新的人生要走,影片至此达成了亲情和自我和解。
《哪吒闹海》可以当做相国强一次“实验影像”尝试,导演相国强也做了大量艺术化处理,旋转镜头、手持拍摄、特效场景、碎剪、跳剪等,统统融入到了时长只有不到20分钟的短片中。但这也在综艺节目《导演请指教》中引发争议:导演是应该坚持自我表达还是迎合观众,亦或是在其中找到平衡。而对此相国强直言,如果想做内在性探讨,必然会在观众层面有损失,所以只能选择一条路。结合他的经历再去理解这句话,相国强经历了调色师、特效统筹、剪辑师、摄影师、编剧、导演等多重电影制作角色,也看了非常多的现实主义电影,故绝不会甘于流行化手法,而更想拍出不一样的东西,商业化的成功对他而言并非第一序列,这未尝不是一种“新锐”。在《导演请指教》中,相国强通过《哪吒闹海》这部短片去建构一个话题空间,收获观众多元化的解读,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做到了,且乐在其中。
电影属于个人化表达还是服务于观众是一个非常庞大而古老的命题,而对此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电影也正是因为拥有个性化元素的注入,魅力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