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尼姑庵的时候,王爷正陪着他的白月光赏月,
他为了哄白月光开心就轻飘飘的说:
“她不比你,是个没出息的软骨头,用不了多久就会哭着求我救她回去了。”
为了活命,我只能紧紧的抱着太子的脖子,颤抖着求他:
“救救我,我会听话。”
后来王爷终是想起我了,找到我:
“我会补偿你,允许你做我的贵妾。”
太子却从我的身后迈出:“你是在说,叫你的皇嫂,未来的皇后,给你做妾?”
1
沈淳抱着赵棠悦回府的时候,我就明白,我将要被赶出淳王府了。
赵棠悦和沈淳是小时候订的婚约,但是一年前,赵棠悦以命相搏要退婚,沈淳不忍看她死,忍痛同意了。
同意后,她转头就与晏世子成了婚。
后来沈淳就向温家下了聘,温家怎会放弃这个攀上高枝的机会,立即就应了。
我嫁给了沈淳,成了淳王妃。
但就在几天前,晏世子竟屠了赵棠悦满门,流血百里,若不是赵棠悦躲在密室中,赵家就灭门了。
原来晏世子早就得了疯病,时而清醒,时而疯魔。
陛下道她可怜,应允了她手刃仇人。
而今天,沈淳天不亮就进宫陪她行刑了。
府中众人都复杂的看着我,因为他们都知道,我将会面对什么。
被退婚,被非议,被嫌弃,
这足以毁了我,毁掉一个女子。
“站着做什么,都去准备!”沈淳一声怒吼,府中的下人四散开来,打水的打水,备饭的备饭。
所有人都对赵棠悦体贴倍至,是我这个王妃迄今为止都不曾拥有的。
沈淳为她斟了茶,她笑着接过,两人坐在一起,俨然像一幅画一样,一旁的我,就显得有些多余。
我到府中半年之久,从未苛待过任何一人,矜矜业业料理着王府,但沈淳也从未亲手为我斟茶哪怕一次,从未。
她这才抬头瞧我,朝我走来,一身素白的孝服也无法盖住她目中无人的盛气。
“你便是温姑娘吧?”
“也许你现在,可以叫我淳王妃。”
她不屑的笑了,轻轻的看了沈淳一眼:“我知你心中在想什么,就在刚刚,阿淳陪着我手刃了仇人,现在我大仇得报,身负重立赵家的重任。”
我也看过去,沈淳看向她的眼中净是心疼与不忍,看向我时却满眼的不耐烦。
我强颜欢笑:“那又与我何干?”
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好似再笑我的不自量力:
“我和阿淳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在何处,我们互相喜欢,阿淳是我的。”
她向我宣誓主权,我一个明媒正娶的王妃,却连反驳的立场都没有。
沈淳走上来,拦在赵棠悦的身前:“温浅,你说话客气点,棠悦刚失去亲人,你莫叫她难过。”
我一下就失了声音,和她据理力争的勇气全没了。
他没理会我的异常,而是转身温声哄着赵棠悦:“棠悦,我去看看吃食好了没,你在我府上就放宽心,我绝不会叫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他话音一落,不着痕迹的看了我一眼,依依不舍的松开了赵棠悦的双肩。
那一眼,冷漠,疏离,责备,埋怨,就是没有爱。
“既然阿淳走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比起晏世子来,我当真是瞧不上阿淳,可我要重立赵家,就只能嫁给阿淳,
这京中看我可怜的人多,只有阿淳肯出力帮我,阿淳并不爱你,你是争不过我的,不是吗?”
我知她咄咄逼人,可我连一句为自己讨公道的话都说不出。
沈淳虽贵为王爷,但却是当今陛下的义子,家底和威望都比不上其他王爷。
所有人都知道,目中无人的赵棠悦本是看不起沈淳的。
所以当初才会以命相抵,要退婚。
我不解,找回自己的声音:“既然瞧不上,那你为何还要这王妃之位?”
“你以为我就想吗!”她恶狠狠的打断我,声音中带了些哽咽。
我刚要开口,沈淳冲出来一把将我推开:“温浅!你别太过分了!”
他指着我:“你给本王滚!”
我顿时红了眼:“沈淳,你什么都不懂!”
2
我知他会送和离书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越是耽误,棠悦受到的委屈和非议就越多,本王和她青梅竹马,实在不能冷眼旁观,更何况我是无法见她受一点委屈的,所以你赶快摁了手印吧。”
我知他当初被退婚,心中一直有执念,但我嫁过来,他从未提起过赵棠悦,本以为我走进他心里了。
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如果我不呢。”我闷着声音,女子的名声在这世道何等重要,世人非议我如何承受的住。
更何况,母亲重病,温家都巴不得母亲死,不愿意出钱治病。
是我去神医谷跪了五天五夜,才求神医到京城来给母亲看病。
可我明白,神医答应我不是因为我跪了五天,而是因为我即将是淳王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个贵人的人情,是很有用的。
所以我不能和离,至少在母亲病好前不可以。
“你不同意?你在这王府过的也不顺心吧?”
他勾了勾唇,有些烦躁:
“你莫不是因为你那个只剩一口气的娘?”看到我的反应后,他笑了,随即眼中寒光闪过:“若是你不和离,本王就杀了那个狗屁神医。”
我猛的抬头看向他,这半年来我辛勤为他操持着王府,到头来竟一点苦劳都没有,用我的软肋来威胁我。
“别这样看着我,谁让你的存在威胁到了棠悦,关于棠悦的一切,我都不能轻易操办”
我想,我与他之间终是一点情分都没了。
“我会签,但能不能暂时先不要说我与你和离的事。”
等到母亲的病大好些...
他皱了皱眉:“那这样吧,你去尼姑庵待几天,直到你娘痊愈,否则棠悦出了事,我第一个就砍了神医的头。”
我闭了闭眼,心寒一寸:“好。”
他顿了下,只是因为那尼姑庵实在苦寒,他不信我愿意去,
但立马就应了下来,生怕我反悔:“好!”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陌生极了,同床共枕的半年,似乎都是黄粱一梦。
3
安排好一切后,我打算将定情信物还给沈淳。
丫鬟说沈淳在后花园。
我到时,赵棠悦也在,她正坐在我亲手打的秋千架上赏月。
身后的沈淳推着她,一片温情,这凉薄的夜似乎都升温了。
“她当着愿意去尼姑庵?”
沈淳专心的推着秋千:“她不比你,是个没出息的软骨头,用不了多久就会哭着求我救她回去了。”
听到这些,赵棠悦捂着嘴笑的开心,佯装生气:“那王爷真要救她回来啊。”
“她再给我跪十天十夜,我也不会叫她回来碍你的眼。”
我僵在原地,犹如半身浸江,秋水生凉,
手中的发簪滑落,顺着湿润的草地滑进了湖里,并没有激起什么风浪。
去尼姑庵的路上艰辛,我足足走了半月,路上还随手救了一男子,重伤昏迷,至今未醒。
男子皮肤很白,不像是过苦日子的人。
我只好简单替他包扎,等到了尼姑庵在找主持师太救他。
只是他在我一觉醒来后消失了。
我没有在意,独自抵达尼姑庵。
尼姑庵的日子清冷,艰苦,不比从前王府,我的双手净是冻疮,
但这里让我的心很平静,我几乎要忘却在王府的恩怨,想着若是母亲平安,我在这里待一辈子也愿意。
可这日,尼姑庵安静的有些肃穆。
主持师太敲门进来,叫我换件衣服,去东厢房一趟,有朋友在等我。
我翻来覆去的想,也没想到我在尼姑庵还有认识的朋友。
东厢房有人把守,我认出,那是宫里的人。
难道是沈淳来了?
推门进去,确有一人穿着月白的袍子,背对而立。
我试探出声:“王爷?”
“事到如今,你竟还惦记着那个废物?”
那人转过身来,竟是我随手救下的男子!
“是你!”我惊呼出声,一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一拂尘打在我背上:“大胆,敢对太子殿下不敬。”
我不做防备,一个酿跄跌倒在地。
“元德,以后不准随意打人。”太子沈濉看着我笑道。
“殿下教训的是。”元德太监抽了自己两个巴掌。
我抬头看去,男人白的透亮的肌肤,眼底的那抹猩红就更为明显。
我没见过太子,但我听过太子的名声。
明辨是非,心狠手辣,得皇帝信任,稳坐储君之位。
“不知殿下找奴,所为何事?”
“你救了当今太子,如今太子就在你眼前,你就毫无所求吗?”沈濉拧眉。
我笑了笑:“奴救你时并不知你是太子,若知道,定是不救的?”
“啊?”沈濉啊了一声,我想这太子也并非传言中的那般心狠手辣,不好接近。
我看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沈淳倒是出了名的好性子,说的话做的事,还不是依旧狠辣。
“若奴没将你救回来,现在在这的恐怕就是讨命鬼了。”
他勾唇笑笑,眼底深不可测:“我本路过,但有一事必须要告诉你。”
我认真侧耳倾听。
“你的母亲,陈氏,三日前病逝了。”
轰的一声,我脑袋中那根紧绷的弦,瞬间断了,最后支撑着我的那赌墙,也轰然倒塌。
我在这世上唯一爱我的人,死了。
可是怎么会呢,明明神医也在,我也做出的最大让步。
我答应 来尼姑庵,就只是想让母亲好好活着,连这点要求也不行吗?
沈淳明明都答应了,都答应了啊!
“温浅!”沈濉惊呼一声,跪步上前接住了我如同断线般坠落的身子。
我抬起手,紧紧的抱着沈濉的脖子,身子抖的不像样,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
“求你,救救,我,我,会听话。”
意识消失前,我看到沈濉眼里,那一抹刺眼猩红,直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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