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被困学校，我恳求爸爸来接我。
他却在电话中讥讽说道：“我又不会划船，去了能有什么办法？”
“阿念生病，我要照顾她，别来烦我。”
身边同学听到后问我：“阿念是你妈妈吗？”
我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
“是我家的一条狗。”
后来，我被洪水冲走，死不见尸。
爸爸却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1.
我没想到，18岁生日当天，我就死了。
而我死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爸爸。
毕竟他是最讨厌我的人。
外面下着暴雨，别墅内却灯火通明，温馨美好。
爸爸在厨房忙碌着，台面上放着满满一平台的美食。
但没有我的份。
“阿念，我们吃晚饭了！”
爸爸端着热腾腾的炖羊排走到一只大金毛面前，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这是今天的大菜，你最喜欢的羊排，厨房还有霸王龙干，三文鱼，厚切牛排……”
我飘在爸爸的身后，咽了咽口水。
死之前我还没有吃饱饭，是个饿死鬼。
亏了！
我正摸着肚子，阿念突然朝着我的方向狂吠了起来。
我有些惊喜：“阿念，你能看见我？”
阿念朝我扑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向后躲开，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我现在是鬼，不怕阿念了！
我朝阿念扮了个鬼脸，阿念又狂叫起来。
“阿念，你怎么也不听话了，像姜思那个疯丫头一样……”
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用手拍了拍阿念的狗头。
我却突然一愣。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见爸爸叫我的名字了。
四个小时前，暴雨淹到学校，临时通知放假。
老师在家长群里通知，让家长尽快把自己的孩子带走，以免被困在学校。
陆陆续续，人来人往，很快班级里就只剩我和我同桌小米了。
我有些庆幸，好像世界上被遗忘的孩子不止我一个。
“我爸给我发消息，他车被泡熄火了，现在徒步往学校来呢，就快到了。”
小米看着手机消息，问我道：“思思，你爸什么时候来？”
我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有些难以启齿。
“我爸……可能没看到吧。”
“我等雨小一点，自己回去就行。”
“这怎么行！”小米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拨打爸爸的电话。
“自己一个人回家，家长得多担心啊？”
我扣着手指，没有阻止。
心里期盼着爸爸只是没看到手机才没有出现的，他要是知道一定会来的。
“喂？”
冷漠疏离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小米点开免提，把手机递给我。
“喂，爸爸。”我先是喊了一声，见对面没有声音，我的声音又弱了下来。
“下暴雨我被困在学校了，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意料之中的，我听见了一声冷笑：“我是水手吗？”
“我又不会划船，去了又能怎么样？”
爸爸简单两句，就把我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我低下头，用力地搓着衣角：“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爸爸又开口：
“阿念生病，我要照顾她，别来烦我。”
紧接着是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音，我朝小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我自己回去就行。”
小米也沉默了，她没想到我爸会是这样的反应，安慰我道：“没关系，一会儿我让我爸送你回家。”
“叔叔那么着急照顾阿念，阿念是阿姨吗？”
我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
“阿念是我爸养的一只狗。”
小米又不说话了。
很快，她爸来接她，我看见她爸爸把外套披在她的头上，眼底有些羡慕。
“思思，要不你来我家躲躲？”
我摇了摇头，不忍打扰他们父女情深，撒了个小谎。
“不用了，我哥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马上就到。”
小米不疑有他，扯住她爸爸的胳膊离开了学校。
2.
晚上七点，爸爸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
我看到他接了一通电话，凑了过去。
“爸，思思回家了吗，我给她打电话她没接。”
耳边传来哥哥焦急的声音。
原来哥哥真的给我打电话了，只是那时候的我应该已经被洪水卷走。
没接到电话。
“没回来。”
爸爸皱着眉头，好像他们口中的我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市里特大暴雨，思思还没回来，你倒是出去找找啊！”
相比爸爸，远在南方学手艺的哥哥反倒是更关心我。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爸爸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窗外。
我家的别墅坐落于半山腰，是高地势，所以没有半点积水的样子。
“她给我打过电话了，胡搅蛮缠，跟阿念争宠，一点都不像有事情的样子。”
爸爸摸了摸阿念的狗鼻子，宠溺地笑笑。
“姜思现在脾气越来越古怪，也越来越任性，你不用管她，说不定哪天自己就回来了。”
爸爸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绘本。
“还有别的事吗？我要给阿念讲睡前故事了。”
哥哥无奈挂断了电话。
爸爸走到阿念的狗窝前坐下，召唤道：“阿念，过来睡觉，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听。”
阿念听话地跑过来扑在爸爸的怀里，听着爸爸讲故事。
爸爸的声音磁性低沉，很适合哄睡。
这样哄孩子的故事，爸爸从来没对我讲过。
就在我窝在旁边马上睡去时，我忽然听见爸爸阴狠狠地喊了句我的名字。
吓得我从狗窝里爬了出来。
只见爸爸面若寒冰，眼睛里的怒气像火一样喷了出来，死死地盯着狗窝边上的一处污渍。
是奶油！
“管家！我不是说过，这个家里不许出现对阿念不好的东西吗，奶油是哪里来的？”
爸爸把管家叔叔叫来，愤怒地问道。
“这……我们确实是没用过奶油。”
但昨天小姐回来，书包里鼓鼓囊囊的，还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知道是不是……”
管家话还没说完，我的脸色就白了几分。
爸爸更是愤怒，当即跨步走到我的房间。而我房间的垃圾桶里，放着昨日没有丢掉的奶油蛋糕。
“这个恶毒的丫头，我说阿念今天怎么一直腹泻，原来是她搞的鬼！”
“我之前只是以为她不喜欢阿念，但我没想到她居然给阿念吃奶油，这和下毒有什么区别？”
爸爸一脸恍然大悟，咬着后槽牙念着我的名字。
“不……不是我。”
我从爸爸身后飘到了他面前，想和他解释。
“爸爸，真的不是我！”
“昨天是我的生日，我只是想给自己买个生日蛋糕。”
“我不知道阿念怎么吃到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摇着头，声嘶力竭地解释着。
可这栋别墅里，除了我自己，没人能听到我的解释。
我追着爸爸，急得满屋飘。
忽然看见他掏出手机，翻到我的微信，发了两句怒气冲冲的语音。
“我不管你在哪里。”
“现在回来，给阿念道歉！”
我忽然停住了脚步，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爸爸已经两年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了。
原来不是他忙，只是我不重要罢了。
我没有阿念重要。
我没有他养的一条狗重要。
3.
我在阿念的狗窝旁边站了一宿，看见她精神如常，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馋狗，是不是去我房间里偷吃了？”
“害得我被冤枉。”
我忍不住抱怨道。
阿念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吐着舌头，朝我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笑得我心头一软。
我蹲了下来：
“爸爸说你很像妈妈，你要真是我妈妈就好了，我妈妈一定不会让我爸爸冤枉我的。”
阿念收起笑容。
“对不起。”我用额头碰了碰她的狗头，虽然没碰到。
“害得你难受了一整天，我以后过生日再也不吃奶油蛋糕了！”
说完，我顿了顿，挠挠头：“好像也没有以后了……”
爸爸起来了，他看见我一夜没有回他消息很是生气。
毕竟往日爸爸只要肯和我说一句话，我都是像小哈巴狗一样贴上去。
哪有晾他这么久的时候呢？
在爸爸的眼里，更是做实了是我偷偷给阿念喂奶油。
不敢承认，所以不敢回他信息。
我爸托人找到了我班主任的电话。
“喂，刘老师吗，麻烦你让姜思接一下电话，让她回家一趟。”
手机对面的刘老师明显是在睡觉，还带着鼻音。
听到我爸爸的话后，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姜思爸爸，学校因为下暴雨停课一周，昨天我在家长群里发消息，让家长接孩子回家。姜思没回家吗？！”
刘老师的语气明显带着担心和害怕。
我爸却皱了皱眉：“什么家长群？”
刘老师明显一噎，她突然想到，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她曾问过我家长。
那时候我说：“老师，我是没有家长的孩子。”
刘老师心生同情，便把我自己拉进了家长群。
至于这个爸爸，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刘老师也不清楚。
但是此刻的重点肯定不是讨论爸爸，刘老师问道：“姜思是一夜未归吗，您出去找了吗，要不要报警……”
“不用了。”
刘老师话说到一半，便被我爸打断。
“她脾气拧巴，性格任性，经常跟家里闹矛盾，我都习惯了，打扰您了，过几天她自己就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