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末年,某地出现一个妖精,本是野狸,修炼上千年,终于修炼成人形,而且还是个极为漂亮的女子。
不过,因为善良柔弱,先后被五个少年迫害,最终在痛苦中死去。
野狸女妖不甘心,到了幽冥殿,向阎王诉冤,发誓要报仇,哪怕付出惨重的代价。
阎王告诉她,报仇可以,但报仇之前,她就会受到骂名,报仇之后,她还会被处以极刑,依然会在痛苦中死去。阎王又问,这样的话,她还愿意报仇吗?野狸女妖居然毫不犹豫,点了点头,说她愿意。
于是,野狸女妖投胎,这个背负着杀五命以复仇的女子,就这样开始了悲惨的一生。
到了南宋,绍兴初年,有一个叫陈五的北方人,来到南方定居。他有一个女儿,叫陈淑女。陈淑女很漂亮,也很聪明,已经十六岁了,到了嫁人的年纪。陈五多病,就想着早点给女儿找个婆家,免得自己死了,女儿还没嫁人。
陈五附近有一户人家,姓刘,是个商人,家里很有钱。刘富豪的儿子刘生,已经二十岁了,他看中了陈淑女,想着娶她。然而,刘生父母认为,陈五是个武将,很穷,经常生病,又只有一个女儿,万一侵吞自家资产,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他们不让儿子娶陈淑女。
不久,陈五病亡,陈淑女许配给了本地一个小商人,叫黄昇。起初,日子也还可以,但一年之后,黄昇母亲因为犯罪,家里花光了钱,黄昇也病倒了,家里最后几乎揭不开锅。陈淑女无奈,只能去集市典当旧物,换一些钱买米。
这一天,陈淑女去卖旧衣服,路过刘生的店铺。刘生认出来了她,很高兴,邀请她到屋里,与她交流起来。得知陈淑女日子不好,刘生拿出一些钱给她,还送了她一些衣服,最后又留她在家吃饭喝酒。
几天后,陈淑女又路过,刘生依然如此,给钱给物,请她吃饭。期间,刘生按捺不住,几次动手挑逗。陈淑女一开始还拒绝,但奈何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终究还是从了。
回家之后,陈淑女本来还有些内疚。但是,一看丈夫,陈淑女忽然觉得他十分可憎,又穷又老又病,跟着他太苦了,不如跟刘生享福。
黄昇也察觉到了不一样,偷偷跟着陈淑女后,这才弄明白,自己戴绿帽了。当然,他假装自己不知道两人的苟且,假意让陈淑女多问刘生要一些钱来。陈淑女一以为丈夫不知道她和刘生的事,于是继续以肉体换钱。刘生自然也不拒绝,乐此不疲。
不料,一段时间后,等黄昇觉得要了足够的钱,他开始翻脸了。他痛骂陈淑女,说:“我虽然穷,但是也有骨气,我怎么能用你们这对不知羞耻的人的钱呢?你等着,我病快好了,等我好了,马上就去官府告发你们。你这个有夫之妇,私通他有夫之妇,你们俩都不得好死!”
当时法律确实如此,别说去告发,就是杀了偷情的妻子,黄昇也不犯法。
陈淑女一听,心中来气,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个斩草除根。于是,她假意赔礼道歉,跪着给黄昇磕头,求他原谅,又弄来好酒好菜给他吃,把他灌醉了。等黄昇睡着后,陈淑女抄起厨房利刃,先是砍了他的脑袋,又斩断其四肢,最后更是把他身体大卸八块,然后装在了大瓮里。
陈淑女以为自己做的没人看到,但她不知道,邻居听到了动静,悄悄报了官。官府闻讯,派人而来,找到大瓮,衙役打开一看,直接吐了。接着,陈淑女就被抓入大牢,然后审判。
刘生也知道了,他担心陈淑女供出来自己,夜里收拾了衣服银子,就想逃跑。很不幸,官吏审了陈淑女后,已经知道了刘生,他们来抓人时,正好碰到逃跑的刘生。就这样,刘生被抓了。
很快,审判结果出来了,刘生私通人妻,本该死罪,但他家中使了银子,活动了关系,判了个刺配。脸上刺字,发配到千里之外的沣州,小命算是保住了。而陈淑女就惨了,一切招供后,她背叛凌迟处死。
官府把准备好的卷宗递上去后,陈淑女就等着到时间一到,千刀万剐了。
在监狱里面,有一位狱卒,叫谢德。谢德是个光棍,看中了陈淑女的美貌,就问她,自己如果救她出去,她能不能就嫁给自己。陈淑女自然乐意,连忙答应了。于是,一个晚上,谢德支开其他狱卒,悄悄把陈淑女带出了监狱。
两人出来后,连夜赶路,到了兴国(地点名)一个叫李三郎的家中,暂时借住。李三郎是个大盗,不过没人知道,他留下两人住宿,与谢德交谈。聊了一会儿,他就知道,谢德和陈淑女不熟,这谢德必定是挟持此女逃到这里。
李三郎看着陈淑女美貌,想把她据为己有,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于是,李三郎让家中仆人拿着火把,在外面制造声势,说是官兵来抓人。谢德一听,吃了一惊,顾不上陈淑女,连滚带爬跑了。
就这样,陈淑女成了李三郎囊中之物。陈淑女也不敢说实话,她说自己是江州官妓,因为忍受不了官府的压迫,又不敢违背谢德,所以才跟着谢德逃跑。李三郎信以为真,就这样霸占了陈淑女。
李三郎的正妻秦氏知道后,大怒,打着陈淑女让她滚开。李三郎也不敢惹自己正妻,就把陈淑女偷偷安排在自己名下的一家酒店里,没事就去宠幸她。
李三郎是个大盗,经常下毒害死来往之人,以此赚钱,开酒店则只是幌子。因为信任,所以他也会把自己的事跟陈淑女说。因此,陈淑女也知道了李三郎的身份,甚至知道了李三郎的手段。
不过,这李三郎外表和善,内心狠辣,对陈淑女也是。得到之后就不珍惜,经常毒打陈淑女,发泄完自己的兽欲后,又会十分后悔,跟个变态似的。
再说谢德,逃跑后到了北方,因为受伤,差点死掉。机缘巧合,一位老郎中救了他,还传他医术。谢德聪明,加上用心,因此仅仅五年时间,他就学到了老郎中的所有本领。老郎中死后,他就成了游方郎中,悬壶济世。
这一日,谢德来到酒店喝酒,认出了女子是陈淑女,而陈淑女也认出来了他。李三郎却没认出来谢德,热情招待他。
陈淑女感恩谢德,瞅了一个空子,对他说:“你假装喝醉酒,住在这里。等我解决掉他,就跟你一起走。”谢德大喜,果然照做。
晚上,客人都走了,陈淑女在酒中下毒,毒死了李三郎,以及两个作恶的仆人(平日里负责监视她,也会帮李三郎杀人),然后就卷了钱,锁上门,跟着谢德,去了襄阳。
后来,李三郎的妻子来开门,发现李三郎以及两个仆人被毒死。她一直不知道,陈淑女在这里,还以为是李三郎做事不谨慎,毒人不成反被毒死,因此不敢报官,匆忙也卷了钱,悄悄离开了。临走前,一把火,她把家里烧了,酒店也烧了。
再说那个刘生,发配到沣州后,不到一月,就贿赂长官,偷偷跑了。他不敢回家,就去襄阳,依附其舅舅崔观察(官职)。
这崔观察表面是官,其实也是个大盗,而且是盗魁,白天做官,晚上做贼,十分安全。他积累了大批财富后,把之前的手下全部杀了,然后提前退休,买了门面店铺做生意,没事就行善积德,逢人就说自己发了财,慢慢地把脏钱都洗白了。时间久了,人家还成了当地的大善人,谁见到都要行礼问好。
看到外甥来了,崔观察就让去街里的一家店中做大掌柜。
巧了,谢德带着陈淑女来了。虽然几年不见,但刘生还是认出了陈淑女,他偷偷问了陈淑女,当年之后的事,陈淑女都说了。
刘生心怀嫉妒,他就想去官府告发谢德,但又怕牵连到陈淑女,何况自己也是逃犯,于是只好作罢。他想了点子,不断和谢德套近乎。
一月之后,刘生拉着谢德去城外看风景。到了檀溪,趁谢德不备,刘生从怀里拿出铁椎,痛击其脑后,然后把他尸体推到了水中。很快,尸体就不见了。
就这样,陈淑女又跟刘生在一起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皇帝大赦天下,刘生也在赦免之列,加上父亲催促他回家,于是他打算带着陈淑女回去。崔观察知道后,送了刘生一匹红马,并写信告知姐夫。
两人来到兴国时,刘生知道父亲不能容纳陈淑女,何况陈淑女还有命案在身,因此他就让陈淑女做了尼姑,藏在附近的尼姑庵中。
快到家时,刘生住在一家客栈中。袁八看到他包裹厚重,起了贪心,夜里杀了刘生,偷偷埋掉,然后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许多天过去了,刘生父亲还是没等来儿子,他亲自到崔观察家,质问儿子去了哪里。崔观察说了后,刘父觉得,儿子出事了,于是亲自走访,发誓要找到儿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天后,刘父妻子的忌日到了。往年,他是在家中附近,找尼姑来念经祈福。今年,他不在家,就在兴国附近找尼姑,请她们念经,为亡妻祈福。结果,陈淑女也来了,刘父一下就认出来她了。
陈淑女想跑,刘父抓住她,大声说:“你这个女人,杀了亲夫,连累我儿子被发配,真真是该死!没想到,你躲到了这里,我要告发你!”
陈淑女正是野狸女妖,她知道自己大限到了,反正前世的仇已经报了,她不再说什么,最后果然被送到官府,惨遭凌迟处死。袁八也没逃掉,后来被查,判了死刑。
地府,阎罗殿,阎王,野狸女妖。
阎王:“野狸,你为了报仇,化身陈淑女,在人间受苦二十余年,虽然报了大仇,却也连累许多人家破人亡,你后悔吗?唉,为何一定要复仇呢?放下不好吗?”
野狸女妖:“大王,仇不在你身上,痛不在你心里,你一句‘放下’好轻松,好容易,但我呢?我就活该要被那几个人虐杀吗?我就是要复仇,我就是要让害死我的人,受到惩罚,哪怕付出更惨重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阎王直摇头:“可是,可是这样,不是牵连无辜者了吗?”
“大王觉得他们无辜吗?谁无辜?李三郎的两个仆人无辜吗?他们也是帮凶,对我像虎狼一样残忍,杀人如麻,无辜吗?李三郎的妻子,知道其夫罪孽,有去大义灭亲吗?不还是享受着财富吗?刘父无辜吗?我与刘生勾搭,我有罪,刘生就没错了吗?他却一味指责我,这对我公平吗?”
阎王无话可说,想到野狸女妖的悲惨命运,让他转世到好人家享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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